第26章 风雨欲来

有时候苏青去公主府学舞，白逸也会去等她。一结束苏青就跑出来，看到花园里的白逸，“越越。”白逸拍了拍踩在假山石上的腿，示意苏青坐上来。

        “来啦。”苏青打了个空翻，纵身一跃，坐在了白逸腿上。“小丫头你重了呀。”白逸宠溺的摸摸怀中人的头，抱着她往府外去。他们真的像人世间的夫妻，相濡以沫，要白头偕老。

        如果不快乐，要那么长的命做什么呢？苏青好想成为真的张文越，生于鼎盛世家，父母疼爱，兄长呵护，与白逸喜结良缘，这须臾几十年，要艳煞多少神仙呢。

        经此疫情，天子下令节俭，不许宴会，白笙也不敢筹措宴会，叹息苏青此舞甚是遗憾，应该有乐师，有宾客，有漫天的烟火和通天的鼓声。

        “总该会有机会的。”苏青收剑，马尾落回肩头。

        “淑妃娘娘惦记着你，明日随我一同去宫中请安，顺便也让娘娘看看你学的成果。”

        “好，顺便去看看惠妃娘娘，她一直说的桃花风车我前几天找到了，给她带过去。”

        白笙掩面一笑，“没想到越越还记挂着母妃，难为费心了。”

        “因为惠妃娘娘对我好呀。”

        白逸生母是皇后，但皇后偏疼爱太子，白逸素来与后宫无交集，皇后薨后更是冷淡，苏青与白笙交好后倒是帮他熟络了宫里人脉。

        已是春深，苏青带着红玉，想去城外的南山寺上香，才到明月大街，远远看见一群禁卫军走来。

        “禁卫军为何会到城里来？”苏青喃喃自语，禁卫军守卫皇宫，非皇令决不可能衣着禁卫军服在城中执行公务。

        “看起来行色匆匆，是有什么紧急事吧。”红玉也跟着心慌起来。

        “莫不是奔着王爷来，禁卫军受太子管辖，事出反常必有妖。”红玉声音都有些急促。

        “快，我们回府。”苏青立马下令掉头。

        “王妃，王爷此刻并不在府，大概率不是来抓捕王爷的，怕是为了陷害王爷，要从府中搜出个什么来。”两人一前一后飞奔往开阳军营，红玉提着裙摆马不停蹄的跑，提醒苏青细究此事。

        “我明白，你去通知林将军，我去书房。”

        “明白。”

        两人又各自分道，苏青到了书房合上门，思考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威胁到白逸。

        想起白逸曾经和她说过，摆放《淮南训》的书格不能随便动，苏青拿开书，拨弄了几下隔板，果真发现了暗格，还有里面的绿松石月牙。绿松石的月牙并不是光滑的，像个玉石印章。白逸特意保存起来，必然是珍贵物品，苏青觉得眼熟，顺手拿了墨，印在了纸上。她忽然就明白了，这是镇南云氏的家徽，山茶。

        苏青立马烧了盖了印章的纸，把绿松石揣在身上准备离开，听到门外熙熙攘攘。眼下难以脱身，苏青急中生智，把绿松石印章含进口中。

        推门出去时林宇和红玉正在和禁卫军统领孙明争吵，门吱呀一声，两边都安静了。

        “王妃。”红玉过来扶住苏青，拾阶而下，往王府走去。

        “慢着，兹事体大，搜查没有结束，任何人不许私自走动。”孙明拦住苏青，咄咄逼人。

        “放肆！”红玉打开孙明的手。

        “秦王妃恕罪，非末将失礼，只是末将奉陛下之命搜查王府，皇命不可违，委屈王妃了。”说罢示意禁卫军直奔书房。

        苏青同红玉站在门外等，苏青咳嗽了几下，顺势把绿松石藏在了舌头下。

        禁卫军没有搜到东西，孙明有些难以置信，冲进去亲自又搜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不可能！”孙明一拳锤在门上，又像是想起什么，径直来到苏青面前。

        “来人，搜身。”

        “孙将军，你是昏了头了吗？”红玉声音拔高了三个度，像是看到天大的笑话一样。

        孙明怔了一下，虽然此事是太子授意，胜券在握，但现如今秦王还是秦王，禁卫军都是男子，搜秦王妃的身，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去找司正司郑司正来。”孙明带人搬来了屏风，在院子里围了个圈，逼着苏青就地搜身。

        “孙将军欺人太甚！”林宇拔剑出销，气氛瞬间剑拨弩张。

        苏青见形势紧迫，也深知不让孙明的人搜身也难以脱身，拖的越久，嘴里的绿松石越容易露馅。

        “哼，查仔细了。”说罢，自己走进了屏风里。

        半饷，郑司正给孙明回话，显然一无所获。

        “不可能！”他们把开阳府翻了个底朝天都见不到那块印章，赵霄明明指认白逸勾结镇南王，还拿到了镇南云氏的绿松石信物。

        “再搜！”

        “那孙将军可搜仔细了，明儿再来，就莫怪本将军不依了！”林宇和一众将士站在苏青前面，杀气腾腾。

        孙明又再三询问郑司正，郑司正也算半个自己人，话还是可信的，只是结果难以置信。

        搜了两遍还是一无所获，孙明也不敢再耗下去了，宫里天子还等着回话。

        皇宫一片死寂，明德殿上，秦王正跪其中，太子站在一旁，孙明看了一眼太子，拱手行礼，回禀天子。

        “启禀陛下，开阳府未发现镇南云氏信物。”

        “不可能。”话刚说完，太子意识到自己失仪，立马整理衣襟，说道：“赵霄是三弟心腹，话必不会假。”

        “够了。”天子有些不耐烦，他开始也怀疑秦王有了逆反之心，但见太子此举，反而打消疑虑。

        “赵霄是你的心腹，如今欺君罔上，又陷害于你，逸儿，你想怎么处置？”

        “凭父皇定夺。”白逸舒了口气，脸上依旧阴晴难定。

        “那就按大晟律法，腰斩于市。”天子撂下话，便离开了。

        赵霄没有辩解，禁卫军带他下去时，跪在地上的白逸，才慢慢起身，远远的看了一眼赵霄，又看了一眼太子，低着头出宫去了。

        满腔热血又赤诚的少年，说着誓死效忠他的话，长街打马而过，利剑划破长空。终究是记忆中的少年，不可追忆的往事。

        白逸先去了书房，发现绿松石已经不在了，出门就撞见苏青跑进来，扑到他怀里，白逸也用力的抱紧了她。

        “越越，没吓着你吧？”白逸宠溺的摸着她的头，担心今日这阵仗，怕是苏青没见过。

        “呜……”苏青说的含糊不清，然后拿起手帕，吐出了绿松石。

        白逸一下子明白，为什么禁卫军一无所获了，“越越。”白逸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眼睛也红彤彤的，他忽然就想大哭一场。

        他的小丫头，就算是只是赤手空拳也会护着他。

        次日，林宇去和白逸汇报昨日开阳军军事，他们都避开了赵霄的话题。

        “将军，无事吩咐属下就退下了。”

        “找几个兄弟，把赵霄好好安葬了吧，再派人去他老家，好生安顿他父母。”

        林宇愣了一下，“将军，赵霄他……”

        “当初我带他来金陵时，和他父母说过，一定会让他扬名立万，衣锦还乡，如今连人都不能好生生的还给他父母，终究是我食言了。”白逸揉着眼角，有一丝头疼。赵霄是他从白帝城带出来的兵崽子，自小在身边培养，当初有多欣赏，如今就有多心痛。

        “林宇，如果有朝一日你要另谋出路，我绝不拦着，只是这天下我白逸自认也算一介英雄，配得上万千人的追随。”

        “将军说笑了，林宇当初立誓追随时就说过，这天下我认为能护大晟安宁的，只有将军一人。”

        开阳上将，大晟只此一人，他林宁要奉的主，也只此一人。

        金陵城的形势越发恶劣，太子与白逸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随着镇南王入京，双方的碰撞更加激烈。

        苏青在监督一群士兵射箭，一声鼓一次，十次记环。苏青越发有将军的模样了，除了文韬武略，统筹指挥的能力也渐渐凸显。

        “越越。”白逸趁着有空，来武场看她。

        苏青把鼓槌递给红玉，跑过去同白逸说话。

        “越越，云梦郡主也来了，有空你去驿站见见她。”白逸说这话时有些心虚。

        “好。”小丫头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

        “越越，你怕吗？如果我输了，什么都会没有的，包括你的命。”

        “不怕，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苏青用力的握住了白逸的手，想给他力量，并告诉他自己的坚定。

        “你的手好小。”白逸把苏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捏了两下。

        “因为你是大娃娃，我是小娃娃。”

        谈笑风生的背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苏青明白白逸要做什么，她若是回到天界，也要做和白逸一样的事，为自己，要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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