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宋彧今天下班早，想回公司取点东西，路上小酒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叫阿鸣掉头，说要去刚才路过的那家咖啡店。
“你要喝咖啡？”宋彧疑惑。
“你上次不是吃过一次那家店的提拉米苏，说特别好吃吗，”小酒还是看着窗外，回道，“难得今天路过，请你吃。”
宋彧顿时眼睛都瞪大了，又惊又喜：“真的？你居然让我吃蛋糕？”
要知道拍戏期间小酒对宋彧的身材管理堪称魔鬼了，宋彧甚至都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小酒嘴里说出来的。
“姐，别说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样行嘛。”小酒回过头来笑笑，“你最近有点太瘦了，可以吃。”
阿鸣把车停在路边，宋彧和小酒刚进门，就听见有人叫她，疑惑地转头，扫视了一周才看到和自己隔了几个桌子的沈复箴正站在桌前看她。
宋彧眨了眨眼，以为沈复箴是在和自己打招呼，正准备说好巧，结果看到沈复箴对面还有一个女生，也扭过头来看自己。
宋彧顿了一下，收回了正要出口的话，和沈复箴眼神交流了一番。
当然，并没有交流出什么结果，宋彧见沈复箴一直看着自己，没有坐下的意思，感觉有些蹊跷，于是就向他们走去。
“沈先生……？”
宋彧试探着回应了一句。
“宋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您时间这么紧迫还麻烦您来找我。”沈复箴信口开河的能力见长，对着江简面不改色道，“江小姐，我确实有个临时会议，现在就得走了。”
宋彧来回看了这两人好几眼，用自己的认知勉强理解了一下眼前的情况，显然她是没听懂什么时间紧迫什么临时会议的，但她觉得沈复箴的意思似乎是现在要和她开会。
于是宋彧拿出了多年的演技经验，笑盈盈地顺着沈复箴道：“我不知道沈总是和别人有约，都怪我，实在太急了，问了您助理说您在这里，就想着直接过来找您能节省一些时间，打扰到你们了吧。”
江简没想到真的有人直接来找沈复箴，而且她认识宋彧，沈复箴做美妆行业，和艺人开会似乎也合情合理。江简方才的几番阻拦，这下倒显得有些不知趣了，所以她也赶忙起身，道：“是我耽误沈先生时间了，实在抱歉，那沈先生，我们回头再联系？”
沈复箴点点头，结了帐便带着宋彧一起走了。
小酒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始终没说话，似乎还没搞懂眼前是个什么情况。
出了店门，宋彧的脚步越发缓慢，不知道现在是应该继续跟着沈复箴走还是回自己车上，扭头看向沈复箴，只见他目不斜视，轻声道：“麻烦宋小姐先上我的车。”
宋彧只好继续跟上沈复箴，回头嘱咐小酒：“你先回去等我，一会儿联系你。”
走到车前，沈复箴给宋彧拉开车门，宋彧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上去了。直到沈复箴发动了车子，宋彧才两手一拍，恍然道：“我的提拉米苏！”
刚才光想着眼前是什么情况，小酒好不容易破例让她吃的提拉米苏反而被宋彧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撅着嘴直委屈。
“你是去买提拉米苏的？”
“对啊！我拍戏的时候经纪人都不怎么让我吃这些的，她今天好不容易松口，我怎么莫名其妙就出来了……”
沈复箴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她在窗边能看到我们，所以情急之下我才让你上了我的车。”
宋彧觉得提拉米苏都没了，怎么也得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拉出来的，所以她转过头去问道：“刚才那是……？”
“相亲。”
沈复箴直接说出这两个字，反而让宋彧感觉有点违和。
“确实是有听说一些……”宋彧想起了小酒上次和她说的八卦，自顾自道，话出口才觉不妥，“啊我不是故意打听你消息的，就是偶然间听到的！”
沈复箴倒没什么反应，手里熟练地转着方向盘：“我妈天天给我组局相亲这事已经快传得人尽皆知了，偶尔也有一些艺人，你听到什么也很正常。刚刚是我爸朋友家的孩子，我不好脱身，多谢你帮忙。”
宋彧闻言，点头道：“原来如此。不用谢。”
“你去哪？”
沈复箴一问宋彧才发现车子现在走的方向不是去公司的，赶忙坐起身看了看外面的路。
“我回公司，你要是不顺路的话就把我放在前面吧，我联系司机来接我。”
“我送你去吧，你刚刚都帮了我忙了，再把你一个人扔下也太不厚道了，而且你也不太方便在路边等车吧。”
这倒是，宋彧怎么说也是个艺人，如果碰到粉丝或者看热闹的人围过来合影签名，她不好走不说，还可能会堵路。
“那麻烦你啦。”宋彧没有推脱，应了下来。
“上次打赌的事，刚刚就算你兑现了，下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沈复箴忽然道。
宋彧想了一下才想起两人之前说过的要互相完成对方要求的赌注，有些意外：“你还记得呢？”
“也是刚想起来。”
提到这个事之后，宋彧自觉和沈复箴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些，想来他们也见过三次面了，怎么也算得上认识，所以她又开始找话题，力图不让气氛尴尬。
“你这么不想相亲的话，没有和家里谈过吗？”
“我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妈妈，根本不会听我说什么，只会做自己觉得对我好的事。”
“那可能还是彼此不够理解吧，如果你确实没有恋爱或者结婚的想法，也许应该让父母知道你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宋彧是顺着沈复箴的话脱口而出的，但半天没有听到沈复箴接话，宋彧才觉得她似乎有些越界了，毕竟两人还没那么熟，没到可以谈论沈复箴感情问题的地步。
宋彧正想着怎么挽救一下这个失误，沈复箴忽然开口问道：
“怎么才能让他们相信我过得很好呢？”
宋彧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所以思考了一会儿。
“父母应该是最了解你的人，想让他们相信你过得很好，首先你自己要相信吧。沈总觉得自己现在过得好吗？”
沈复箴被问住了。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自己过得怎么样这个问题，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在靠本能生活，应该呼吸所以呼吸，应该活着所以活着，而不是为了过得好。
答不上来，沈复箴莫名有些懊恼，又恰好碰上红灯，沉默在停下的车里显得十分刻意。他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转移了话题：“如果宋小姐家里一直给你安排相亲，你怎么办？”
“那我可能会妥协吧。如果见过了很多人，总会有一个过得下去的，那就一起凑合过呗，这样家里也放心，我也不用闹心。”
这确实是宋彧会有的态度。她已经过了会和奶奶抗争的年纪，现在的她，如果是奶奶一定要坚持的事，那她也就得过且过，尽量随了她的意。
与其说是她孝顺，不如说是宋彧觉得精力更应该放在自己热爱的工作上，其他的事她都不怎么在乎，既然是奶奶想做的事，她也不想费力改变。
“看来只有我结婚能停止我妈的折腾了。”沈复箴随口说道。
宋彧轻笑，转过头去看他，眼神落在他鼻尖的痣上：“那你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吗？”
“和不喜欢的人结婚是对对方的不尊重，当然如果对方也不喜欢我，而结婚这件事带给我们的既得利益又很可观，那也没准我会考虑。”
果然，果然！果然霸道总裁先婚后爱文都是有现实依据的！
宋彧在心里惊呼，脸上还要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现在已经脑补出一篇十万字的霸总文了，沈复箴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原型吗！
一直在耳旁的声音突然停下了，沈复箴侧过头一看，发现宋彧正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
“你想什么呢？”沈复箴出声把宋彧拉回神。
“哦没什么没什么，”宋彧赶忙坐正，拍拍自己的脸，“哎，我好像到了。”
外部车辆进不去，沈复箴就把车子停在门口，宋彧解开安全带，回头冲沈复箴灿烂一笑：“多谢沈总，沈总一路顺风。”
然后转身下了车，蹦蹦跳跳进了大楼。
转眼宋彧就杀青了，本来这个剧就不长，拍摄周期也就三个多月，宋彧是女二号，又因为白慕知被删减了不少戏份，所以难得地两个月就拍完了。
下一部戏也已经一早定下，是一部校园＋都市题材的网剧，演女主。原本是有一段时间休息的，但这边刚杀青，小酒就通知宋彧新戏开机要提前，因为原本在谈的男主被换了，新换的男主后续行程有些紧，所以要马上进组。
“换谁了？”
宋彧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地问。
“别提了，说是就因为这个后续行程冲突问题，还没最后板上钉钉，所以还不能说，等最后真能定下来再告诉咱们。这是他们公司自制剧，可能就是塞个他们自己的新人吧。”
“还有这样的？”宋彧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感觉这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剧。”
结果，才过了两天，宋彧就被叫去剧本围读了。
“所以男主到底是谁？”
宋彧甚至连剧本都没拿到，对这个剧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哦，今天刚通知的，是元在。”
“不是吧，元在？”
宋彧有些无奈，但还没等她多说什么，就到了地方。
“小酒，我好像看见元在和赵宴了。”
车停在约定地点的门口，小酒刚拉开半个车门，就被宋彧一把关上。
“真的？”小酒疑惑，“你不会看错了吧？他俩怎么会在一块呢。”
是啊，同公司的两个当红偶像毫不避嫌地走在一起，原因似乎并不难猜——
“他俩不会都要演这部剧吧？”
小酒一想，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那岂不是两个主演都没演过戏？”宋彧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姐，反正咱做好自己的事，他们怎么演和咱们无关。”
“我不是担心这个，主要是我比元在大那么多，人设还是同龄，我要是他粉丝我肯定也不乐意啊。”
宋彧有点头痛，曾经的经历在脑海中浮现。
“而且他们都没演过戏，播出之后万一效果不好，观众不买账，那剧方肯定不敢甩锅他俩，最后挨骂的不还得是我。我都能想象到，剧要是不好看，原因肯定是我没有少女感。”
可能是年纪大了，宋彧在娱乐圈这些年，非但没练出铜墙铁壁，反而越来越玻璃心。
“唉，那也没办法，合同都签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小酒拍了拍她，“走吧，时间到了。”
小酒在会议室门外接了一个电话，宋彧先进去了。进去之后，宋彧先是和所有人打了个招呼，准备落座的时候抬头一看，才发现，这个座位安排得很有意思。
导演和资方坐在最里面，紧接着元在和赵宴分别作为这部剧的男主和女二，安排在了长方形会议桌左右两侧的首位，第二位则是他们各自的经纪人。
而宋彧和小酒的名签，摆在了元在经纪人的后面。
宋彧倒是没有多在乎座位这种事情，只是因为她是最后进来的，大家都坐好之后剩下的这两把空椅子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和刻意。但她还是非常从容地忽略了这件事，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先是一段老套的自我介绍，再之后就开始了剧本围读。
编剧是新人，没参加过这种会议，所以觉得这个环节应该是他解读剧本的时间，于是这位新人编剧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解他的创作思路。
宋彧一边听一边看，她看得很快，只是越看，越感觉有些不对劲。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结局后，宋彧彻底皱起了眉。
她扭过头，看到小酒也正好在看她，就知道俩人想到一块去了。
这剧明显是有意要捧元在和赵宴，宋彧的角色反而显得有些多余。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小酒忽然出声，那位小编剧紧张地刹住了话头，“我们这边好像对剧情有些疑问。”
宋彧虽然心生不满，但也没想到小酒这么直接就问出来了。小酒见宋彧的眼里满是惊讶，就在桌下用手拍拍她，示意她先别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资方代表人笑眯眯地看着小酒，然而他越笑越让宋彧不舒服。
这剧是元在和赵宴公司的自制剧，所以这个资方代表，应当也是他们公司的人。
小酒放下剧本，依旧心平气和道：“我们简单看了一下，感觉戏份安排似乎有些不太合理。”
“额，这只是初期的剧本，后面我还会再修改……”小编剧磕磕巴巴地开口。
“剧本我们已经看过了，这部剧原本就是讲男主成长的过程，女主的戏份相比之下确实会略少一些，但是根据剧情合理性来讲是没问题的。”
那位代表人还是笑着，笑得小酒直想翻白眼。
“我不是说和男主相比，我是说……”
“您的意思是我们抢了女主的戏份吗？”
谁知道这时候，赵宴的经纪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话。
“宋彧老师，我们还没有开机，不希望现在就传出一些演员抢戏之类的负面新闻，还希望您和您的团队能多多为剧组考虑。”
那位资方代表直接忽略了小酒，转而对宋彧道。
这回宋彧真的有点被惹毛了。
这人说什么鬼话呢？
但小酒拽了拽宋彧胳膊，按捺住她想要反驳的冲动，抢先回道：
“当然，我们只是不太理解，女主并没有出现在男主的高中时代，所以前期几乎是没有戏份的，而到了中期又在两集之内经历了和男主的交往、分手，虽然还有一起创业的剧情，但两人的关系却渐行渐远，再加之这个开放性的结局，整体看下来感觉这个角色对整部剧的剧情推动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呢？”
“这位老师似乎需要与时俱进一下了，现在已经不流行传统老套的男女主happyending式结局了，我们也要接受不同的演绎形式，毕竟生活中没有那么多完美的结局。”
那位代表说完又把目光看向了宋彧。
“宋彧老师，您这位工作人员是刚入行不久吧？看来还缺乏一些专业性呢。”
好家伙，宋彧直接在心里一个好家伙。
她演戏这些年，虽然谈不上顺风顺水，偶尔也会碰到白慕知这样天降的角色，但怎么说也算是老演员了，没事是不会有人非要跟她对着干的，但凡是宋彧一番的剧，她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差别对待呢。
一贯逆来顺受如宋彧也忍不住了，她学资方代表挂上了假笑，拿开了小酒拽她的手，开口道：
“可是您不觉得把女二和男主的感情线变为主线，观众在逻辑理解上会更加顺畅吗？”
一句话，像在这间屋子里开了第一枪，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是什么意思？”那个假笑代表也不笑了，眼神颇有些不耐。
“很显然，女二是男主的青梅竹马，在男主身边不离不弃，在男主堕落时将他拉回正轨，结局甚至都是女二和男主创业成功，女主倒数第二集就出国了，结局戏份为零，这怎么看都是女二是主线啊？”
“那我想您也能看到，以男主视角来说，他对女二是从来没有男女之情的，谈何感情线？”
资方代表回击道，并未有让步的打算。
“您似乎也需要与时俱进一下了，现在已经不流行传统老套的男女主双向感情线了，我们也要接受不同的演绎形式，单向暗恋也是爱情。”宋彧原话奉还，逐渐上头，“还有我从刚才就想问了，这部剧有大量校园剧情，男主和女二的选角都很贴合角色，但我好像有点拖后腿，现在大龄女演员装嫩都会被观众吐槽，到时候你们宣传也不好做吧，您当初是怎么想着联系我的呢？”
资方代表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宋彧会正面刚，他嗤笑一声，很是不屑。
“贵司负责人没和您说吗？您并不是我们的第一人选，只是前面谈的那位档期不合，我们急着定角，才联系了贵司。”
宋彧一愣，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她扭头一看小酒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下宋彧倒成了捡漏的了。
资方代表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么直接，宋彧是没想到的，她以为对方怎么也会讲得冠冕堂皇一点，要是对面自己找台阶下了，她也没打算撕破脸。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现在是明摆着看不起她。这事要在圈子里传开了，就相当于给宋彧扣上了“好欺负”的标签，有一次就会有两次，以后是个剧组都会这么对她。
所以宋彧只能硬着头皮回。
“那您是觉得我不合适咯？”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你如果觉得剧本有问题，我们可以理性讨论，没必要说些气话。而且你拍这个剧也是只赚不赔的，毕竟元在和赵宴的粉丝基础在，到时候你的知名度也会跟着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宋彧听懂了，他们是只想靠元在和赵宴的流量赚钱，完全没考虑剧拍成什么样。
“按您这个思路的话，应该让赵宴妹妹演女主啊？”
“赵宴老师的团队觉得她在演技方面还不够成熟，暂时还没有担任女主的能力。”
翻译一下就是怕挨骂。
“那我也直说了，您既然又非得让我演，那我们就各退一步，结局开放性ok，但女主的故事线需要调整，提高一些和其他主要角色的关联性。”
“我好像也没说非得让你演。”
代表人的手指在桌上画着圈，不痛不痒地吐出这么一句。
宋彧感觉一股火直冲天灵盖，让她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
“我们已经提前说过了，元在的后续行程压得很紧，要马上开机，所以我们没什么时间改剧本，你看要不就这样，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不然的话，比起换剧本，可能换其他的会更快一些。”
换她呗？
宋彧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接拿起了包。
“既然这样，那您另请高明吧，这角色我还真驾驭不了。”
“宋彧小姐，我提醒你一下，合同已经签了，你现在弃演，是要赔偿的。”
“麻烦直接联系公司法务，有缘再会。”
宋彧后退一步，直接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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