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很快,沈复箴就和林时砚的同学见面了。
“许允小姐吗?”
沈复箴走到桌前,出声问道。
“沈先生,你好。”
许允提前在网上查过沈复箴的照片,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许小姐,谢谢你愿意和我见面。我今天主要是……”
“我们开门见山吧。”许允直接道,“你想问时砚的什么事?”
她的眼神似乎还有些闪烁,但语气却很急促,沈复箴看出许允心里有些矛盾。
“你和时砚的关系很好吗?高中同学的话,现在应该也过去十几年了,看来你还记得她。”
“应该算是好吧,我们初中高中都是同学,我爸和她爸是工友,两家都住在单位分配的房子,一直到她搬到城里之前,我们都是邻居。”许允微微眯起眼睛,回忆着那时候的事,“时砚在高中没什么朋友,我们初中就认识,又经常一起上下学,所以我算是她仅有的朋友吧。”
“她母亲改嫁之后,她们也没有搬走吗?”
“没有,她继父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搬到时砚家里了。”
“关于时砚和她继父还有弟弟之间,你还有什么记得的事情吗?”
“我记得很多事情。”许允握了握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你是想知道时砚为什么会那么做,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
沈复箴原本以为许允也和之前见过的人一样,要么不记得,要么记忆混乱,但许允的反应却好像是真的记得些什么。沈复箴心生一丝希望,他认真起来,看着许允:“你想说什么?”
“时砚的继父搬过来没多久,我就知道他们关系不好。那时候我们放学总是能碰到他,他每次都冲我们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笑,我越害怕,总感觉他在背后藏着刀。
可是时砚似乎不怕他,有次她继父走过来拍我的肩,她一下子就把我推开了,吓了我一跳,我再回头,就看见时砚看向他的眼神,像厌恶,像愤怒,但就是没有害怕。
我也是第一次见时砚露出那么凶狠的眼神。我当时慌了神,连招呼都没打就跑回家了。第二天时砚没有等我就去上学了,并且从那以后,她也不再跟我一起上下学,都是一个人走。
我本来以为是我惹她生气了,但在学校里她还是会跟我打招呼,帮我带饭,只是不跟我一起走了。说来可笑,我其实在暗自窃喜,因为我真的不想再碰到她继父了,如果不是她主动撇开我,我可能也会想方设法避着她。
她那个所谓的弟弟,蒋诺,比我们小一级,我们高一的时候他初三,也在我们学校。他经常跑到教室来找时砚,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后来有一次他们在楼梯拐角说话不小心被我看到,我才知道,他是来跟时砚要钱的。我当时骂了他,让他不要缠着时砚,可蒋诺竟然笑了几声就走了。
后来我一直问时砚,她才说,她的零花钱是妈妈给的,但转头就会被蒋诺要去。我很生气,问她为什么要顺着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妈妈,时砚只是笑,但我觉得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那个时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时砚变了。初中的时候,她很开朗,也有很多朋友,不仅学习好,还会画画。她爸爸特别宠她,一直供她学画画,时砚很早就说过,她以后打算参加艺考,去城里上大学,学美术。但是她妈妈改嫁之后,继父嫌艺术生太费钱,就不让她学了,所以时砚最后也没能选择喜欢的专业。
再仔细想,似乎就是从她继父搬来开始,时砚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爱说话,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这些事情,现在说来你一定会觉得很可疑吧?可是当时的我,即使心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也没有想去深究,因为我不是时砚,我有很多朋友。
我和她也算不上特别好,而且我害怕她的继父,所以我心里其实是想离她远一点的。高一没上完她就搬家了,之后偶尔还会联系,上了大学,就彻底没有了联系。
你说得对,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我应该都忘了才是。哈哈,我原本是已经把这些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但是时砚自杀后,她妈妈把她的骨灰带回了老家,镇子里就传开了,我妈妈把消息告诉了我,我才猛地想起,时砚高中的时候就有那么多的异样,但都被我忽略了。我越不想去想,就有越来越多的事,越来越清晰地出现。
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在找时砚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这个原因,一定和她继父有关。”
许允毫不停顿地说完这些话,她一直看着沈复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用力得有些泛白,桌上的咖啡丝毫未动,已经不再冒热气了。
沈复箴听完,神色更加复杂。他没有在别处听过这么细节的描述,他一直也只是猜测林时砚的继父和她的死有关,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却没人知道。
即使心中的疑问满得快要溢出来,沈复箴也还是定了定神,斟酌道:“时砚和她继父的关系也许确实不好,但你说的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你有没有明确听她说过什么或者看到过什么……”
“还有一件事。”许允又一次打断了沈复箴,“那个时候,虽然我没能帮她,但有一个人救过时砚。”
“救过…是什么意思?”沈复箴迟疑地问出口。
许允没急着回答,而是拿出手机翻着什么。片刻后,她把手机递给沈复箴,问道:“你认识宋彧吗?”
手机上显示的是宋彧的百科,沈复箴在看到的那一刻,不由得收紧了手指,手掌被手机的棱角硌出了痛感。
“她怎么了?”
“宋彧也是我们的同学,高中的时候,我和她关系很好。大概是那年的十二月份吧,我和宋彧放了学不想回家,就跑到学校天台去看小说,想着学校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天台又冷,肯定没人。上去之后我们就发现,天台边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只穿着校服,书包放在地上,没听到我们进来,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几乎贴着边,一步就能摔下去。
我看到的一瞬间就愣住了,然后尖叫着后退了几步,宋彧却立刻扔了手里所有的东西,冲上去把人拽了下来。然后我才发现,那是时砚。我惊魂未定,呆站在原地,看着宋彧把时砚死死抱住,时砚拼命挣扎着,宋彧就冲我吼,让我赶快过去帮忙。
我跑过去按住时砚,才发现她的脸和手都冻僵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甚至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机械地想挣脱。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没有力气了,我们想把她带到教室里,但她死活不走,我们只能先坐在一个背风的地方,三个人挤在一起。
我这时候才想起来生气,大声质问时砚想干什么。宋彧和时砚并不熟,一个学期可能也说不上十句话,但那时候她却拿外套紧紧裹住了时砚,把她抱在怀里。时砚越不说话,我就越急,后来我就问,是不是你继父又欺负你了?我本来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但是时砚听到之后,突然就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我和宋彧都愣了,着急给她找水,但是时砚转过头来就开始哭,那应该是我第一次见时砚哭。她越哭越厉害,我就跟着哭,宋彧就一边安慰她,一边安慰我,那个画面一定很搞笑。哭了不知道多久,我们仨都快冻僵了,宋彧才终于说动时砚下楼。
天一早就黑了,我和宋彧商量着把时砚送回家,这时时砚突然说,她不回家。我说那就送你回奶奶家?她也摇头。我不敢带她回我家,我妈从来不让我带同学回家过夜,而且我们住的那么近,没有理由我妈肯定会送她回家。我没了辙,结果宋彧说,可以跟她回家。
所以那天的最后就是时砚跟宋彧回了家,第二天俩人一起来上学,时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俩是不是说了什么,从那以后她俩的关系就变得特别好,我倒反而像个外人了。
后来我偷偷问宋彧,时砚那天是真的想要跳楼吗?宋彧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我又问,那她说为什么了吗?宋彧说,她也没有具体说,就是问宋彧怎么才能申请住校。
我想起上次时砚继父拍我的时候时砚的反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但我当时觉得太离谱了,就告诉自己不可能是真的,也没有和宋彧说。
再后来,时砚没能申请住校,她就搬走了。我逐渐忘了她,上大学之后,和宋彧也断了联系。现在想起来,如果那天不是宋彧,一切可能早就来不及了。”
沈复箴听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问什么,该说什么,该有什么反应。沈复箴只能僵硬地坐在座位上,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应该从来没有听过这些事吧。时砚想跳楼的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至于她和继父的事,连我也只是猜测,虽然我觉得我想的是对的。”
“你之前一直拒绝和我见面,现在为什么又突然来告诉我这些?”
沈复箴觉得一切都太不可理喻了,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追究。
许允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沈先生呢,你又是为什么想要知道所谓的真相?”
许允始终看着沈复箴,沈复箴觉得她要把自己看穿了。
“沈先生觉得没能救时砚,很愧疚吧,”许允终于握住了那杯咖啡,轻轻搅拌着,“那你觉得我会怎么想?你觉得,当年明明发现了那么多端倪,甚至都亲眼见过她想要自杀,但最后还是一次都没能对她伸出援手,甚至最后还把她忘了的我这个所谓的朋友,会怎么想?”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帮她?”
沈复箴确实想问这个问题,他感觉情绪在迟钝地袭来,悲伤中夹杂着愤怒。
“因为我害怕。她继父的眼神让我害怕,她想要求死的决绝也让我害怕,甚至我连去问她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害怕。如果我问了她,而结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我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我看到她站在天台上,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逃,我不知道怎么会有我这么懦弱的人。她那时候一定很孤独,而我居然在为她抢了我的好朋友而小肚鸡肠……”
“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忏悔吗?”沈复箴打断了她。
许允似乎有些激动,眼眶也红了起来:“沈先生不会在夜里忏悔吗?不会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没有错、你也做不了什么、过去的事就应该过去,但还是一遍又一遍、越来越清晰地在脑子里回忆所有事吗?我很努力地想忘记,但是我忘不了,我无数次觉得时砚走到最后这一步是我的错,哪怕我当时能问她一次、哪怕我只能做个听众,是不是都不会变成这样?你来找我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逃跑,我想着只要不面对你,我还是可以假装忘记这件事。但我真的要疯了,已经五年了,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负罪感可以这么深重,所以我决定把一切告诉你,我很怕我下一秒就改变主意,所以我跑着来了。是,我就是在做这没用的忏悔,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许允的每一句话,都扎在沈复箴的伤口上。他仿佛听到了林时砚在责怪他,问他为什么这么懦弱。
为什么不帮她。
“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沈复箴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他又看到那个黑洞在朝他压来,他就要无法呼吸了。
许允笑了笑,不知是泄气还是释然地靠在了椅背上:“其实这些所有的事,有一个人最清楚。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时砚的妈妈,她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时砚的事情。”
沈复箴起身的时候,有些没站稳地晃了一下。他缓了片刻,沉声道:“谢谢你今天来见我。”
转身,走出了几步,沈复箴还是停下,背对着许允道:
“这也许是我们活该吧。”
沈复箴坐在车里,想发动车子,却试了几次都打不着火。
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缓缓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复箴才摸来手机,打电话给郑彬,让他来开车。
郑彬来了之后,沈复箴就坐在了后排,胳膊撑在车窗上,一言不发。他想看着窗外,却觉得什么都看不到;想闭上眼睛,却一闭上就能看到林时砚躺在地上的样子。
“时砚的妈妈,后来搬家了吗?”
沈复箴开口,声音哑到郑彬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应该没有。”
“去她家。”
“现在?”
郑彬从后视镜里看了沈复箴一眼,他的表情掩在暗处,看不清晰。
“嗯。”
“今天有点晚了吧,要不要提前约一下,下次……”
“现在去。”
郑彬没再坚持,重新开了导航。
沈复箴最后一次见林时砚妈妈,是在林时砚出殡的时候。他和林时砚妈妈一起回了y镇,把林时砚送了回去。
警方调查的时候,他和警察都问了林时砚的妈妈很多关于林时砚的问题,比如林时砚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和家里有什么矛盾。但她都只是说,林时砚从来不和家里联系,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怎么问,她都是这个答案,所以沈复箴觉得她是真的从来都不关心林时砚,是真的不知道。
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沈复箴问了她蒋诺在哪,她也只是摇头,沈复箴当时还为此生了很久的气。之后再联系她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肯见面,后来干脆电话也不接了。
绕了一大圈,原来答案还在这里吗?
到了楼下,沈复箴坐了一会儿才下车。他觉得自己就站在真相的门口了,但这让他觉得急切又害怕。
沈复箴独自上了楼,敲开门之后,一个略显苍老的妇人探出头来。
“你是?”
“您不记得我了吗?”
沈复箴站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方晴眯起眼,看了好半天,才看清他的五官。她想起他是谁了,马上又低下了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准备关门,却被沈复箴拽住了。
“但我有很多想问您的。”
沈复箴把门完全打开,一动不动地盯着方晴。
方晴没有办法,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
“进来吧。”
她知道沈复箴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知道有些事不可能藏一辈子。
屋子里的灯也没有比外面亮多少,让人的心情更加阴沉。一览无遗的房子里,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方晴给沈复箴倒了杯水,自顾自坐在了沙发上。
“你想问什么,问吧。”
沈复箴站在她面前,直接道:“时砚的死,是不是和她继父有关?”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方晴抬起头,看着沈复箴,两目无光。
“她高中的时候为什么想自杀?”
“砚砚高中…想自杀吗?”方晴有些迟钝,一句话之后顿了半天,才转而苦笑,“也是。”
“也是什么?”
方晴空洞地看着一处白墙,墙上斑驳着几片早不知是什么的污渍,墙皮碎了一块一块,像她一样破旧不堪。
方晴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喃喃道:“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对砚砚做的事。”
蒋复是个混蛋,方晴是结了婚才知道。
蒋复带着蒋诺搬来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方晴半夜醒来,发现蒋复不在,她疑惑地走出卧室,听到林时砚的房间好像有动静。她走过去,轻轻推开一个门缝,看到微弱的台灯灯光下,蒋复骑在林时砚的身上,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还在她身上。
方晴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她冲进卧室,用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把蒋复推到地上,然后抱起林时砚,哭着喊她的名字。
林时砚却好像听不到一样,双眼无神,呆愣地看着前方。
被推到地上的蒋复撞到了脑袋,顿时起了怒火,又怕方晴的动静把邻居吵来,于是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蒋诺被吵醒了,也走进林时砚的卧室,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被蒋复拽进来,锁上了门。
“小点声!”
蒋复厉声对蒋诺道。
那天晚上,方晴才知道,这不是第一次。蒋复刚搬来一周的时候,就趁方晴加班不在家,进了林时砚的房间。方晴不知道那个时候,她16岁的女儿等不到人来救她的时候有多绝望,她是如何拼命地挣扎,她有没有受伤。
之后第二次、第三次,蒋复都以如果不从或者告诉方晴就要打死她们母女俩为挟,要求林时砚默不作声地承受一切。
甚至于,这一切,蒋诺都知情。
方晴后来才想起来,林时砚从某一天开始突然就变得沉默寡言,黑眼圈越来越重,胳膊上也有淤青,可方晴居然信了她学习压力太大的说法,还以自己多年的教师经验,轻而易举地下了结论:要给孩子空间。
所以她从来没有思考过,林时砚在早上出门之前回过头来看自己的那一眼里,有多么大声地在和自己求救。
那天晚上方晴昏了过去,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林时砚的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
之后方晴要求离婚,但她手里的钱全都给了蒋复,她必须想办法把钱拿回来,她和林时砚才能活。
蒋复威胁她,如果要离婚,他就把他和林时砚的事说出去,让林时砚在这个镇子里身败名裂。方晴不敢和别人求助,她怕事情让别人知道之后,林时砚会被全镇的人指指点点,可她又没有一点钱,所以一时什么主意都想不出来,只能拖了一天又一天。
消停了几日,蒋复又要去林时砚房间,他先把方晴反锁在房间,方晴拿椅子砸坏了门锁,冲去拦他的时候,被他甩在了地上,狠狠地打。
蒋复没有吓唬林时砚,他是真的快把方晴打死了。
那天,林时砚终于开了口。她拽住了蒋复的衣角,说:
“放了我妈。”
那天,林时砚亲手把方晴推出了门外,然后锁上了门。
方晴试过带着林时砚逃跑,被抓了回来;试过报警,被蒋复以夫妻不和的说辞搪塞过去;试过跪在地上求蒋复,也不过是被蒋复一脚踹开。
后来蒋复也学聪明了,方晴是老师,总要出现在学生面前,所以他都不打脸,只打在看不见伤口的地方。
只要蒋复想去林时砚的房间,他就会先把方晴打一顿,然后林时砚就会主动把方晴锁在屋里,再推开自己的屋门。
方晴每次都只能坐在地上,咬着牙哭,却又不敢出声。
直到他们一家搬去了城里,林时砚的学校和住的地方离得很远,方晴终于有理由给她办了住宿,一周回一次家。蒋复的机会因此少了很多,后来他染上了赌博,更是很少回家,林时砚才能坚持上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
而那段如末日一般的日子,被方晴揉碎了咽进肚子里,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为了林时砚,她也绝不能说。
“你配做母亲吗?”
沈复箴几乎是说一个字,停顿一下,才问出了这句话。
“砚砚后来,也没有再叫过我妈妈。”
方晴早就认命了,林时砚不认她,还能减轻一些她的负罪感。
她唯一遗憾的是,蒋复应该死在她手里的,竟然让他那么轻易地就死了。方晴原本都打算,等林时砚一工作,她就和蒋复一块去死,到了地府也要折磨他。
“所以,就是这件事,直接害死了时砚是吗?”
沈复箴还残存着最后一丝理智,这件事过去了多年,蒋复那时候也已经死了,林时砚突然自杀,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导火索。
“砚砚死后,我才知道,”方晴闭上眼睛,似乎也没有了力气,“他们当时留了照片。蒋诺为了还赌债,一直威胁砚砚,如果她不给钱,就把照片发给你。”
沈复箴不可置信地看着方晴,眼眶都快要被撑裂了,额头的青筋凸起,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他怎么也没想到,威胁林时砚的筹码竟然还有自己。
“蒋诺在哪?”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追债的人也找不到他,三天两头到家里来。”
最后,沈复箴问了她一句话:
“你怎么还活着?”
“我不配死,我不配见砚砚。我只配活着。”
片刻都不想再停留,沈复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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