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喜欢

李湛生日会后我依旧像以前一样，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来接裴居成。我识趣地和许璇一起回家——为了不让李湛再讨厌我一点。

        高二的课程越来越紧，每天我回家以后母亲都休息了，她工作太累，我学习太忙，我们都没时间关心彼此，我学习回家累的时候就躺床上，干巴巴地躺在床上，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只有那个时候的我是悠闲的。

        我那酒鬼父亲这几天打电话催来要钱的次数越来越多，他说他在老家那边欠钱了，让我给他打钱过去，我实在没精力应付他，匆匆应下来，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

        日子匆匆过，流水常相伴。

        九月二十八。

        裴居成今天来的格外早，他没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我们已经几天没说过话了。

        “早上好，斫哥。”

        我笑着点点头“来的挺早啊，小成。”

        “嗯。”

        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我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去过多打扰就是个人的问题了。自从李湛警告过我之后，我安分了不少，只是每天和许璇回家，再也没见过李湛。再见面是国庆前一天的晚上。

        裴居成让我和许璇送他回家。我和许璇互相对视一眼，有些困惑，但谁也没问出声。男人还在从前的位置等着他。旁边是个跟他身高差了太多的女人。我认得她，那天他说的，不让我碰她的那人。

        她见我们过来，有礼貌的向我们打着招呼：“晚上好。国庆有什么安排吗？”

        裴居成有礼貌的回着“没有，我们国庆放三天假。学都来不及。不像你们大学生。”

        话里有些掺杂着讽刺意味。

        女人毫不在意，刚想说话，被男人打断。“小娴打算邀请你们去玩。”

        “哦，不过我不想去。璇姐和斫哥呢？”

        突然被叫到的我和许璇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回答，我并不敢看男人，我这段时间挺安分守己的。“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复习下功课，然后去打工。就不耽误你们的好心情了。”

        “正好，他不来，小成和许璇和我们一起吧，正好是四个人。”男人冷漠道。

        ——原来根本没带我的份，感谢楚庄娴抛出的橄榄枝，让人又羞辱了我一番，我是个厚脸皮的人，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在李湛面前，不是，我悻悻地低了头，没再接话。

        “小斫跟我们一起吧，别听他瞎说，小成也是，国庆休息一下吧，放松放松。”

        “小成，别闹脾气。”

        裴居成狠狠的瞪了眼男人。

        “看样子他们发生了点啥啊。”许璇在我耳边悄悄落下一句。

        我点点头。“不啦不啦，我不去啦，我要去我母亲还没人照顾，就算了，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可别让我坏了兴致。祝各位国庆快乐。”我自嘲道。

        许璇向他们道谢，拒绝了他们的邀请，男人的表情一直冷若冰霜。

        “哎呀，那好可惜，那我们三个人去看电影吧，最近新上了一部，超级好看。”

        两个男人没接话。“就这么定啦。”

        我和许璇走出了老远，我回头望望。男人站在路灯下，魁梧的身姿，冷冰冰的脸庞，看上去像个不苟言笑的面瘫。他身高太高了，女人在他身边足以是小鸟依人。面前的一男一女，都是美人，估计太让人苦恼了。我都替他发愁。

        “小璇，你知道吗？我从小学搬到这，后来我爸妈离婚，我妈自己租了个房子住，就那么几十平米，潮湿的季节里还不见得光，我妈整天早出晚归，有的时候太黑，我太害怕，倒是有星星不离不弃的陪着我，她回来的时候我早就睡着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吧，我们就开始不闻不问了。我一直认为我只要学习好，我妈就会表扬我，可是小成他每次都会得好多奖——尽管那些奖不属于他，初中的时候你不跟我同班，你不知道，当年有个喜欢我的小男生，那个时候太小，我还不懂什么叫喜欢和同性恋。我只知道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被人喜欢，尽管我披着平庸的外衣，不太与人交流，但他还是注意到了我，在那个众星云集的班级，他也是所谓的富二代一个，仗着家庭的优势肆无忌惮的。

        后来我才知道，他喜欢裴居成但他看不上他，所以他把目标瞄向了我这个透明。我鼓起勇气在校运会表演了节目，他是唯一一个为我赛后鼓掌的人，那么激动，那么热烈的掌声，还有那笑容，足以让一个缺爱的孩子感到温暖。我渐渐喜欢上他。

        后来初三毕业，他把我带回他家里，一回家他就上手开始摸我，我们身高没差多少，但他像个变态一样贪婪地吻着我身上的每一处，接着摸着摸着，我渐渐发现不对劲，我知道他要对我做什么，但我不能让他看见我身上的淤青。

        我都没告诉过你我身上有淤青，被我爸打的。他喝多了把我打的，甚至用破碎的酒片把我身上划出了血。

        我不想让他看见这样悲惨的自己，同时也厌恶他像变态一样的亲吻。我推开了他，跑了出去。

        后来莫名的有了场同学聚会，我没有去，他们背着我建了个群，群里铺天盖地的是对我的骂声，我根本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富二代的势力有多严重，我原本以为小成会阻止他们，但是他没有，我以为我对他够好，但他只是对我施暴的冷漠的旁观者和冷酷的施暴者。初三毕业的夏天，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现在的学校，凭自己的本事。后来再见到裴居成是八月了。他告诉我了事情原委，他告诉我他那个时候太单纯，被他们骗了，说我威胁那个富二代上床，求干。然后他一时间有些上头，助长了歪风邪气。

        后来我才明白，在他们那，我只是个求着别人上床的浪货。那个时候的我哪能气的过？我去找那个富二代理论，结果被他找了一帮人围在巷子里打了一通，他们嘴里骂我是□□，贱货，乡下来的小野种。

        然后突然啊，就有个小英雄，朝他们叫一声，语气冷漠，三下五除二的把他们打倒。他们富二代是个圈子，上下的鄙视链总是会有。那个小英雄就在我身边，我只能看清他穿的是件白衬衫，身材像长年训练过的一样。他把我带回了家，给我上了药，什么也没说。

        我向他道谢，告诉他我得回家找我妈，他点头。我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我只记住了他额头上的疤。

        后来，我把初三那年夏天遇到的男生当作了我的小英雄，在我被言语辱骂，被唾沫星子乱飞的时间里，他将我救出来。我感谢他，称他为我的小英雄。

        我也觉得自己挺蠢的，但你要知道，缺爱的孩子你给块糖在他眼里都是爱的表现——至少我这么认为。我后悔因为那个富二代的花言巧语以及那次热烈的鼓掌而深受感动，我讨厌裴居成那副冷眼旁观，事后没事人的样子。我知道，他们那些人背后不知道会骂我骂的多难听。

        所以我喜欢上了那个小英雄，但我再也没见过他，但是我见过了许多和他一样类型的人，所以我喜欢上了那群人。那类让我心动的人，但他们骂我是贱货，说我遭人唾弃。——他们的言语早就飘到了整个城市，任何人都记住了我的名字，我是个浪货，他们对我嗤之以鼻。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没心没肺，破罐子破摔，开始承认自己是个浪货，没所谓，别人认为我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只要那个小英雄不知道就好。

        许璇，我生来就是个卑劣不完美的小孩，你别在意，你也别听他们说，听我说，你要相信我。我就算是个野种，也是个有品味的野种。

        好啦，赶紧回家，多亏今天放学放的早，明天我去打工，你好好休息。你是不是还得学习？苦命人。”

        “那为什么高中你的学习成绩就落后了？”

        “我没那么多精力干太多事。别讨论这了，早点回家，到家告诉我。拜拜。”

        我没来得及看许璇眼里是否对我有怜悯，还是一样，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要。

        许璇回家以后，一直在想，边斫是以怎样的心情说起这段往事的，那个他所谓的小英雄为什么没记起他。在她的印象里，从前的边斫温柔懂事，不争不抢。现在的边斫，自由放荡，无拘无束。她无法想象他经历了什么。

        别人说他是浪货，杂种，野种，那些通通都是狗屁，她只知道，她认识的边斫，是个会关心人，自由，像太阳的人。

        南方的大雨来了一场又一场，十月一的雨下的快又猛。我听着窗外哗哗啦啦的雨声，叶子被砸的直叫，鸟儿在屋檐下避雨。窗子落上水花。但是太阳光还是与雨水对抗，落在窗子上。我想见到雨后的彩虹，架起我的生命的爱的桥，我好踏着桥，走进另一边那人的心里。

        “我不太懂我的内心，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喜欢李湛喜欢上我，但我又不希望他喜欢我，因为我怕他讨厌我的一切。这两者太过于矛盾，但又时常激励着我。

        我见过了险恶的人心，也不算刻骨铭心的经历，但我走过了那些幸福孩子没走过的路，所以我希望他们永远是被爱的，不是像我一样的这般可悲可怜，我向许璇说出了我难以启齿的往事，我不是想让她可怜我，我是个自尊心强大的人，没人能懂其他人的苦楚，真正的强者永远在自我医治。”

        ——101边斫

        雨渐渐停了，母亲也醒了过来，我向她打了招呼，便去了打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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