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祁纪看着刀片反应了两秒，第一个想法是之前那个被撸掉职位的护士长好亏啊。
等一等，那个秃顶一直怀疑是我藏了东西来着，这么说我也好亏啊。
祁纪拿起未拆封的刀片，神经触手微微延展，同时便随着几乎没什么用处的眼神观察与直白的言语试探。
“你拿这个是想要做什么？”
嘴角原本的弧度被拉平，祁纪眼看着对方的表情瞬间变得平板又空洞，与之相符的，是对方心底升起的、不易察觉的低落。
“想要出去。”
“为什么想出去？”
“因为在这里会很痛。”
祁纪原本漫步谨慎的表情一顿。他自己只做过各种常规检查，唯一和疼痛相关的大概就是抽血了。
但是抽血绝对算不上“很痛”，再说了就小崽子那个胳膊、那个体质，抽个血不是轻轻松松。
在确认对方没有说谎之后，祁纪意识到这个话题可能比他想象中持续的还要久，环顾四周，在床和单人沙发之间犹豫了两秒，随后走向床铺，又反客为主地拍了拍旁边，示意对方过来。
随后便是问询般的你问我答。
“你之前做了些什么检查？”
“抽血，脑电图……”他巴拉巴拉地说了十来个，但基本都是祁纪也做过的，非常普通。就算对方真的是小孩心态，也不应该被这些逼着要杀出一条血路。
——还是拿着两个只有两个指节那么长的刀片。
再说了，在发现东西丢失的时候，他们刚刚从罐子里出来，还什么检查都没做过呢。
各种异常累计叠加，联想到自己的情况，和以前经常看到的各种网络文学，一个奇妙的猜想在祁纪脑海中划过。
他的好奇心是越来越重，各种问题在他嘴边来了又走。
祁纪思考了两秒，问：“哪项检查会让你觉得很痛？”
如果以后这个检查以后也要落到自己身上，祁纪就直接不干了。
毕竟与小崽子不同，虽然有点字面意义上的费脑子，但他确实是有能力离开这里的。
现在没有行动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对外界的不了解，和没有身份证明带来的不便，所以先暗中不动罢了。
但是如果有人要趁着他猥琐发育的时候对他下黑手，那也绝对是不行的。
小崽子摇摇头，解释道：“现在还没有。不过如果我在修复实验上失败，就会有一些很痛苦的事情降临。”
祁纪：“……？”
修复试验？
那是什么？
还有“现在还没有”……
祁纪现在有点想拎着项目执行人的领子，问问他们是怎么做实验的，实在不行找个厂子上班算了。
这短短一句话里全是槽点，祁纪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不过好在在他进一步询问之前，小崽子便自觉地开始补全。
“在通过情绪认知测试之后，他们就会让我去试着治疗精神受伤的士兵，但是我做不到……”
等到祁纪问一些细节的时候，比如时间，或者失败之具体什么实验会很痛苦之类的时，小崽子便磕磕绊绊地，好像也不是特别清楚具体内容。
“我想不起来了。”他是这么说的。
祁纪发出了一些模糊的、没有具体意义的音节，心底有了决算。
从测试的字面上理解，再加上之前沈宁萌告诉祁纪的，他们的最终目标相符合，作为筛选试验也算是合理。
两边待遇的冲突让祁纪沉下了心，虽然一开始就知道，能做出这么大量的人体实验的机构八成好不到哪去，但是真的听到其他受害者自述也还是挺引人深思的。
哦，祁纪当然相信对方——或者说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行。
他确定对方没有说谎。
不过祁纪还有一点好奇的：“你能光从表情上识别出人们的情绪？”
这个技能其实只要是人类就多多少少会有，就看灵敏度的问题。
但这也不是天生的，大多数情况下需要后天的维护，在人群中多看多琢磨才能很好地实际运用，否则大概也就和小动物一样，只能分辨个大概。
祁纪并不认为这个测试会简单到小动物都能通过。
对方不知道祁纪为什么要重复这句话，只是乖巧地点头。
祁纪又看了他两眼，之后坐正了身子，和小崽子面对面。
“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心情？”
两人侧坐在床上，双腿自然下垂，十多厘米的身高差在坐下后依旧富有存在感。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彼此浅色的双眸中都能看见对方的影子。
“你很好奇，有一点质疑、一点焦虑、一点……”他突然顿住，眨了眨眼，“就这些了。”
但祁纪仍在坚持：“继续。”
“……还有一点敌意。”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对方说的真的是对的。
祁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从面对面变成了了侧对，撩了一把呼在后颈的头发，抬起的手臂正好掩盖住了他真实的表情。
在一些为了给自己留够思考时间的小动作过后，祁纪站起身，问出了离开前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硝！”
明明还在生长期，身高却早就超过了一米八，比祁纪要高上一头。恰到好处的肌肉覆盖在修长的四肢上，整个人显得高大却不臃肿，五官也是较为冷峻的类型，但是在向祁纪介绍自己的时候，却仿佛一只大型犬，摇着尾巴在寻求关注。
……好吧，也许还有一个问题。
祁纪看着兴高采烈的青年万分不解：“你怎么这么高兴？”
对方带着嘴角一直就没淡下去过的弧度，笑着解释道：“因为这么久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我以为你不想再和我有交集了。”
说话间，祁纪发现他还有小虎牙。
被识破心思的祁纪哽了一下，“但是你也没有问过我的。”
叶硝积极认错：“我下次不会忘记了！”
即使这错并不是他的也一样。
……这要怎么有下次？一方失忆吗？
祁纪一瞬间十分地怀疑，叶硝是不是知道自己一开始并没想过把名字告诉他？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小崽子之前的所有一举一动都怪了起来。
今天的信息量足够庞大，直接打乱了祁纪原本的计划，他将之前拿在手上的刀片还给叶硝，指了指柜子道：“好了，你自己好好收拾吧，我要走了。”
祁纪本来以为不说东西被发现，至少那个柜子是肯定要被换掉的，结果就眼睁睁地看着叶硝将东西塞回柜子后面的空隙中，随后硬生生将柜子又推了回去。
再次变形的金属jiojio微微泛白，眼看着就要被扭断，结果叶硝像捏橡皮泥一样给jiojio来了个重新塑形。
哨兵夸张的握力加上精准的视力让这衣柜的四条jiojio在外观上真的一模一样，祁纪没忍住好奇地蹲下来查看，发现离近了甚至能看见叶硝的指纹。
祁纪：“……”
行叭。
第二天日常检查的时候，昨天私下里的对话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沈宁萌又恢复了专业，正当他在日志上记下了几组数据，打算离开的时候，祁纪看着本子上的【4-01】，思考了两秒之后，叫住了对方。
“这些数据都有什么用处？”
苹果脸护士长抱着日志回答：“为了确定身体健康的常规记录而已，毕竟你们现在的状况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意识到自己直接问大约问不出什么，祁纪想了想，干脆随口给某人添堵。
“是给那个老爷爷看吗？我不喜欢另一个老是针对我的家伙。”
沈宁萌笑了笑：“不用担心，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我们这里也有很多其他优秀的教授。”说完，他看了一眼时间，饱含歉意，“差不多要到时间了，我们下午一会再聊好不好？”
祁纪坐在单人小沙发上，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突然说道：“我觉得叫代号太难听了。”
刚跨出门口的脚步彻底停住，在短暂的停顿过后，沈宁萌扭头，看上去有些意外：“你是想要一个名字吗？”
祁纪点点头：“可以帮我出出主意吗？其他人的名字都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现在也只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在这里，估计只有你能帮我出出主意了吧。”
沈宁萌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胸牌，并很快给予了肯定的回复：“谢谢信任，我会认真考虑的。”随后便轻柔地关上门，消失在了单向玻璃之后。
在祁纪视线之外的是地方，沈宁萌在原地停留了许久，握着本子的手指微微发白，再次出发时步伐还有些不稳。
白炽灯的照射下，墙壁的颜色更是惨白，狭长的走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沈宁萌一路刷了无数次卡，跨越了小半个基地——整个基地的设计十分的规整，但是光从走廊几乎看不出差别，所以不熟悉的人也很容易迷失方向。
终于来到了教授们办公室所在的区域后，沈宁萌越过了挂着项目负责人的刘存山的房间，并在不远处，另一个在门上挂着殷余青名字的办公室前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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