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拜访
“嗨,姐姐看这边!”软软的奶音自树后响起,宋伍儿疑惑着抬步朝声音传来方向走去,亮晶晶的东西原是小荣放置头上的饰品,经由太阳光投射一闪一闪得恍人眼睛。
宋伍儿轻笑着蹲下身,抚上小荣的脑袋,温言道:“你这小鬼头,不老实同你娘亲在一处,怎有功夫到我这来戏耍?”
自云娘母女在宋伍儿极力邀请下来到宋府,三人共处数月,感情变得极其深厚。因宋伍儿实在不愿死板得蹲在椅上捧着布料如傻子般穿针引线,云娘瞧她苦恼模样,时常心有不忍,再加上一旁陪同观视的小荣,总替宋伍儿叫苦连天,三人索性常窝在房中天南海北得闲聊起来。
“呐,娘亲听说姐姐回来,就去厨房弄了些杏花糕让我来带给你,她现在被老婆婆叫去制作冬衣,很少能抽出功夫来看你,还望你不要怪罪!”
小荣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自怀中掏出小布包塞进宋伍儿手中,展开一瞧,里面却只有五个不大的糕饼,旁边散落铺满半油纸的残渣。
“你这小鬼头,又偷偷把你姐姐的东西吃掉了,哼,看来我在你眼前已经没有地位了,唉!”
素知云娘多多益善脾性的宋伍儿,望着小荣嘴角未抹净的糕点渣,故作恼怒得敲打下她的小脑袋。
“嘿嘿,我这不是看你最近胃口不佳,好心为你分担麻烦嘛,姐姐放心,你在小荣心中占着小半块份量,仅次于娘亲哦!”小荣鼓着腮帮子,直接扑到宋伍儿怀中卖起萌来,甜言蜜语足有几大筐将宋伍儿砸得有些飘飘然,谁让小孩子的话听起来总是那么有信服力。
“行吧,看在你这么乖巧懂事的份上,姐姐今日就陪你玩些游戏,你看怎么样?”
近来因宋伍儿即将入宫,今后不必在府上从云娘处学习,赵氏看中她的针线活与不争不抢的踏实性子,特邀请她为宋府老小主办新衣一事,导致她忙得实抽不出身来陪小荣片刻,宋伍儿心内怜惜,见她顶着包子脸,止不住心内温意,叫来茶香、春儿几个丫头在院子里陪她玩闹良久。
夜间已至,宋伍儿又陆续收到来自楚寻儿与宋续业赠予的百两银子,她虽对兄嫂为何单独前来探望感到疑惑,但毕竟他们夫妻间的私事,也没好意思直接开口问道。
送别二哥后,宋伍儿躲进房中望着满满一匣子的银两,陷入深思,若她所料不错,赵氏铁定也会在她离去前给她送来不少银子、首饰什么的,虽然宫内需花费处甚多,但带着那么多银两为免太过招摇,思前想后宋伍儿心中有了个极佳的主意。
下朝归家的宋首辅拖着疲惫身体向院中走去,还未等他打开房门,衣摆传来沉重拉扯之感,他狐疑着扭头去瞧,只见自家小女儿正神采奕奕得盯着他看。
“伍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脏污地方?”
宋首辅被宋伍儿直勾勾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结结巴巴得开口问道。
话音刚落,宋伍儿咧开嘴角不怀好意得一笑,一字一顿道:
“老爹,我想向你求个好东西!”
京城青御街口,宋伍儿站立街上最中心处的大铺子前,惊喜得扭头便道:
“云娘,你看在此处建绣庄可行?”
缩在宋伍儿身后的云娘,早被眼前场面惊到,呆滞着蹑挪下嘴唇,颤声道了句好。
眼前的铺子是宋伍儿昨夜在宋首辅面前软磨硬泡下骗来的,位处京城最繁荣街道,千金难求。
本来铺子的主人是做酒楼生意,在京城数十年小有名气,无奈前阵子因酒楼主人家中发生巨变,心灰意冷下就将铺子高价卖出,宋首辅游玩途中见许多富豪争相围在楼门前竞价,一时心血来潮下了轿子跑去凑热闹,结果竟发现酒楼老板乃幼时故交,老板激动下所性半买半送得将房契给了宋首辅。
据说,双方敲定契约后,赵氏曾在府上把宋首辅一通臭骂,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连哄三日才让赵氏压下火气,既往不咎。
宋家因世代为官,其间男丁凡属宋姓,皆不可随性在外从商,沾染一点便会令宋家蒙难。因而赵氏并非为宋首辅不经商量私自置办铺子愤怒,只是唯恐宋首辅胡乱行事会沦落为政党绊倒他的把柄。
百般无奈下,铺子无人打理只得空着,宋府女眷大多抽不出功夫细细研究经商之道。是以,当宋伍儿突然冒出头将麻烦东西揽在手中,着实令宋首辅长舒口气,连夜找来京中府尹将铺子划到宋伍儿名下。
专司经营绣庄就是宋伍儿首要目的,云娘的手艺在藏龙卧虎的京城也能远近闻名,若平白埋没在各富贵官家中着实可惜,再加上连日相处,宋伍儿对她的品性抱有不质疑的态度,索性向赵氏求了云娘,同她制定个简易方案,亲来铺子做细致研究。
铺子共建两层,老板临行前还特意修缮番方便他人宋家接收,房门大开一股沉腐的灰尘味铺面袭来,宋伍儿捂住鼻子钻进府中四下瞧了瞧,桌椅板凳都被卖掉,两层小楼空荡荡的,这么物什都没有。
“这样也好,省着还要聘请他人将闲杂物什都处理掉,我看只要将铺子好生打扫下便可直接使用。”宋伍儿满意得冲云娘点头,见她也是一副惊喜模样,随即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向她。
“云娘,我不日便要入宫,少说也要大半个月无法出来,这铺子的布置图我在入宫前交于你手,你就负责帮我置办些东西摆放、有什么困难尽管同春儿说,若你有些别的有趣点子,可按照自己心意来办,我就做个甩手掌柜,一切还要辛苦你,余下的银钱你就拿去同小荣备些衣料吧!”
宋伍儿递去的数百两银子都是宋首辅主动资助,云娘颤微得接过银票,眼中满是感激。
“小姐难道不怕我偷偷藏下银两,将铺子搅弄的乱七八糟?”普通人家一年拼死拼活只能赚得数两银子,宋伍儿此刻交于云娘手中的银票无疑有着巨大吸引力。
“无妨,我信你!”宋伍儿轻拍向云娘肩膀,诚挚道。
“小姐放心,云娘一定会尽心将绣庄打理好,不负小姐厚望!”云娘闻言,重重俯身语带哭腔向宋伍儿发誓道。
宋伍儿将铺子构造记熟在心后,令云娘先行回府去准备方案,自己孤身绕着青御街游走,不时便顺着心中路线走到个颇具气派的府邸。
“曲府!也不知城山现下如何了?”宋伍儿念出牌匾所写,温柔笑着走进府中。
曲家下人们大多是认得宋家人的,尤其是常来同他们小姐聚首的宋伍儿,因而并无人拦她,甚至有些老人还冲她躬身行礼。
自回到今世后,宋伍儿还从未亲来拜访,再加上曲城山数十年前便已离世。是以,她对曲府线路细节有些犯迷糊。
“来者何人?速报上名来!”宋伍儿莫名其妙得拐进一片排列诡异的花树前,不停扒拉着垂在半空的树枝,彻底迷失方向。正当她抱臂呆在树林中仰天长叹时,身后冷不丁得传来威严斥责声,将她惊得把满肚子未倒出的苦水全憋了回去。
眼前忽有黑影一闪,身着深蓝袍子的男人怒目相对,整张脸仿如个正方形的箱子,没有明显棱角,挂在单薄的身体上。
“我是宋首辅家的宋伍儿,来找曲城山曲小姐叙旧,您是?”
宋伍儿见男人衣着简单,颇有气势,猜测他或许是个管家,忙开口解释道。
“宋伍儿?记得了,但你不去寻她,偏何在相反方向逗留,照常理讲不该是迷路,那应是在撒谎!”男人宛如唱戏般,语调有升有降,宋伍儿的内心也随其七上八下的,抽搐着嘴角看男人仿如审问犯人般厉声道。
不过她果然是记错了方向,难怪一路走来丫环家丁们愈少,敢情她是跑到曲城山父亲所居之处了,既然如此,那眼前这个满腔审问调调的便是……
“您就是伯父吧,嘿嘿,我是专门来替家父向您拜访下,看您声势如洪,想来身体硬朗得很,话已带到我便离去了,告辞!”
早听宋首辅时常在自己耳边说大理寺卿曲梁是个十足的怪人,平时对待同僚就如毒蛇盯蛙般,一个劲得想从他们嘴里套出些什么,即便在自家府上,也古怪得弃了主院不歇,跑到墙角处盖了个小茅屋,将自己藏在一片花林中,避不见人。
宋伍儿本以为是父亲故意惊吓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难怪曲城山总是护着自己唯恐和他见面,相交数年连他的相貌也未曾得窥。
如果再同曲梁说些闲话,怕是自己的家底都要兜干净了,宋伍儿紧绷着身体,见曲梁只用冷漠的眼光注视她,试探性得将脚悄悄向后挪动,正欲逃离时,大喝声骤起将她吓到差点跌坐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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