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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海的悲喜


自从大梅拿到手机后,二牛看到了,这几乎成了震撼他姐弟俩的终极武器,对我妈也尊重多了,主动来医院服侍他爸。我也懒得计较他们了,就那个素质,能对我妈好点就行。王叔出院后,我妈坚持要回家照顾王叔。为了保证他们的休息,我又出钱,在他们厂区附近,重新帮他们租了一个三居室,装好了空调、冰箱,搬了进去,像一个正规的家了。当然王叔暂时不能上班,我妈也不可能再去卖水果,每个月五千生活费,我照给。

        试制产品出来了,效果相当不错,送给部队那个负责此项目的军官,他也表示满意,但是究竟能否中标,还得等下个月,他们领导来现场考察后再定。

        金属基件的工艺比较简单,按钟厂长的说法,我们自己无法生活这种档次的模具,得找那家厂造,但那家厂这次没参加投标,所以不是竞争对手,那么,如果要用他家的模具,又要不让他卖给其它对手,必须得先付定金,才能签合同。对方要求,定金至少五十万,他们才肯生产,然后给我们独家供货。

        另一方面,是电镀工艺,果不其然,是王工程师原来大厂的。“这是德国进来的新机器,我们也可以买。上海厂只是用于他们产品的金属标志生产,用处不大,平进操作这台机器的班组人员却是德国培训半年后才回来的。如果我们进了机器,但培训员工的周期太长,是不是到上海跟人家商量,把这个班组人员借用一两个月,我们多给他们钱就行。虽然他们平时也没事干,但是,国企嘛,搞这种事的确是很难的。”

        “那主要障碍在哪里?是需要钱来解决,还是需要什么?”我问到。

        “估计钱没办法解决。这个厂虽然效益不好,现在牌亏损状态,但是,领导却很硬气,我找人跟他谈过。他不愿意借人,他说,厂子虽然不行,但也是国家的,没听说有出卖工人劳动力的政策。”

        我问到“那要是换一个说法呢?叫工程外包,而且他账面上好看,且说话上大气,他会不会同意呢?”

        “什么意思?庄总,你有办法?”王工问到。

        “也不算什么高招,咱们讨论一下。那厂长要什么?这么大的厂,又是国企,既要里子,又要面子。这样,我给他面子,用以新换旧的办法,让他账面上好看,他不是账上收获了折旧费用吗?我们在德国进口一台新的,换他们旧的。当然,其实旧的还好些,时间有保证,也减少了调试过程。从国有资产的角度,他保持了增值,对不对?让他以培训我方员工的名义,把那个班组调查过来,我们给高劳动报酬,员工们也干,我们还给上海厂培训费用,让厂长在厂里也好交代,更重要的是,我们关键是要给厂长好处,让他心甘情愿,对不对?”

        我这样一说,王工明白了,说了句:“方法是好,但是这么大的事,我们作不了主,得老板亲自谈。”

        当然,这是一个冒险,提前锁定机器,就意味着巨大的开支,虽然它可以从此提高本厂电镀的水平,大几百万的支出,却不是他们能够作主的。就连我也无法作主,等到上海,谈得有眉目了,再跟干爸汇报。

        冲压模具的事可以靠后,因为,只有定了,这制作好的模具才有用。当然,可以让钟厂长先跟别人谈,军代表来考察时,借用一两模具几天,现场做做样子,多给点钱就行。估计他们也会同意,毕竟有可能有大订单。

        在和王工赶往上海的路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小池在那里。她的生日快到了,我的小池,近段时间忙,过几天才联系一次,我要弥补,我要给你惊喜,上海,我充满期待。

        我们是开车去的,因为在上海要有自己的车才方便。王工、廖师傅和我,一起到老厂附近的宾馆住下,先让王工打听两件事:一是这个厂长的家庭住址,二是这个厂长的平时爱好。我知道,要搞定这个业务,搞定厂长,就十有八九了。

        廖师傅和王工出去了,我给小池打电话。

        “什么春风吹动了你?大白天的打电话?”小池就是小池,那有点磁性的声音,那充满意味的话语。

        “你在哪里?”我问到。

        “在公司,上班时间呐,不要问哲学问题。”小池的回答有些俏皮。

        “有礼物要送给你,生日到了,要你公司地址。”

        “好事啦,吓我一跳,我给你。”她凭什么说我吓她一跳,我的电话有那么吓人吗?我得意地笑,我要到她公司去截她,真要吓她一跳。

        短信接到她的地址,我换上了正规的衣服,出门打的,直奔她公司楼下。到了,买了一束鲜花,在她公司所在大楼下的一个咖啡馆,要了一杯咖啡,看时间大约快五点了。定了定神,给她打电话。

        “礼物已经到了,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人家在等,你下去拿。”

        “这么快,你是找上海的店子定的吗?”小池在电话里明显有吃惊的语气。

        “你下来领就是了,别人等着呢。”说完我就挂了电话,专门将位置转移了一下,背对着门,让她第一眼看不见我。

        她的气息进来时,我感觉得到,这种敏感只对自己最爱的人。她先没看到我,进门后向里面深处看,没看见,一回头,现了我。

        她呆了,愣了,手足无措了。

        我站起来,拿出鲜花,走到她面前,轻声说到:“生日快乐,我把自己送给你。”

        她低着头,接过鲜花,跺跺脚,在我胸上捶了一下,笑到:“你吓我!走,出去,这里有同事,我们出去找位置谈。”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非要出去?羞涩,不是她的性格啊。算了,出去就出去。

        和她一起来到地下车库,随她上车坐下,我们简单拥抱了一下,我感觉她的意思没那么放得开,就控制了自己的情感。估计上次在北京的车库,监控把她吓着了。

        开车过程中,她望着我,笑了一下,脸红着说了句:“人家没准备好,你怎么就过来了,你来得太突然。”

        我知道,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感,是需要时间需要条件来弥合的,不可能瞬间进入情况。

        但是,事情非我所想,她不是把我拉到宾馆,也不是接到一个环境优秀、闲人免进的地方,她把我拉到了一个法式餐厅。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把我当外人了吗?

        她非常礼貌,职业装非常优雅,举手投足显示出一股海派风格。她对我微笑,她帮我点餐,她给我介绍每一个菜品。她给我倒酒,她给我分菜,她甚至还说起她与这个餐厅的渊源。我大老远跑来,你就给我看这个?这么久的思念在哪里?我们激动的过去在哪里?我们对未来的憧憬在哪里?

        也许,她是在做某种铺垫吧,为了过会的反差。这符合小池和我在一起的习惯,我这样安慰自己。程式化地、有礼貌地用完了餐。

        她给她妈打了电话,说是晚点回去。

        我没想错,她这回把我拉到了附近的一个宾馆,开了房间。一进门,我就控制不住,我要把我这几个月的压抑释放出来,我要把我这几个月的思念表达出来。她开始配合我,慢慢进入情绪,她越来越抱紧我。

        “庄哥,你感觉好吗?”又是这句话,我仿佛回到了我们在北京的那次,那个小池又回来了。但这次不同的是,她流泪了,甚至低声哭了出来。我问她,她只是摇头,我知道,她复杂的心情,不是我能了解的。她在我心中,就是一个迷。

        我企图从身体的角度,窥探她的秘密,但终有一层隔膜,无法理清她的心迹;我也企图从知识的角度,梳理她的秘密,但总是止于辩论,结论无法清晰。她的神秘,其实更加勾引了我的好奇心的探索的勇气,也许,她自己也认不清自己。

        “庄哥,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我肯定永远记住你。哪怕这一刻你印象不牢,我也给你时间复习。”她说的话令我莫名其妙,仿佛像诗歌,又像是结束语,倒是已经不哭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到。这话必须直接,不然,我始终不放心。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在继续她的诗歌:“庄哥,你要记住,有一个女孩,是你把她变成了女人,她给予过全部的热情,在某段时间,她全心全意地爱过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点蒙,比较尴尬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故作轻松地问到,她低着头在我的怀里,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爱情只是一个偶然的事?我不需要天长地久,只因此生遇见过你,我就知足了。”她的回答让我冒出一身冷汗,我把她头扳过来,一字一句地问到:“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她看着我,眼泪流了下来,说到“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是,我们在一起的一刻,包括刚才,都是最美好的。”

        我脑袋嗡的一下,觉得世界完全变了。这是什么意思,一切都那么美好,怎么全变了。

        我的手在抖,我突然转过身子,不敢看她,我不知道,她怎么这样说,难道,她不知道我的心意吗?难道她没看出我在生气,不安慰我一下吗?难道是要考验我的耐心,故意作弄我吗?

        她并没有靠近我、抚摸我的背,像以前那样。

        “庄哥,我妈不可答应我们的,但我又不可能离开我妈,这就是现实,即使她能够接受,但又怎么样?我们距离太远了,庄哥,我们不行的。”

        我还是没有转过身,这不是充分理由。她那么一个我行我素的人,不可能因为这而放弃,我看她还要说什么。

        “庄哥,相信我,这对我俩都好。”她一边说,我感觉她好像有起床的动作。

        她起床了?她在穿衣服?她要离开我吗?

        我忍住,不回头,我要让她知道,我是真生气了,不要再跟我玩游戏了。

        “庄哥,我先回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呢。”

        我猛地一转身,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抱住她,她也抱住我:“真的,我真的要走了,庄哥。”她一边亲我,一边说:“男人莫流泪,我爱的男人不要流泪,我的庄哥永远是男子汉,永远是我的英雄。”她一边说,一边吸干我的眼泪,突然把我一推,出门了,最后说了句:“我会给你短信。”关门离开了,留下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我自己。

        我从天堂到地狱,只在这个黑暗的房间,在陌生的上海,在这个没人理睬的夜里。

        管她呢,也许,她正在跟我玩一个大游戏。

        我用冷水冲澡,穿好衣服,没有退房。也许,她是回去安顿她妈,然后再来这里找我。

        电话响起来,赶快打开,是王工的,他打听到有眉目了,问我在哪里,好跟我汇报,电话里不好说。我只得告诉他,明天我就回宾馆,一切等明天见面再说。

        电话提示音响起,一看,是小池的短信,好多条。

        “庄哥,莫恨我,前段时间,作出这个决定,我比你今天还痛苦过。但是,你想过没有,婚姻和爱情是不同的。”

        “我也在安慰自己,毕竟我们在爱情中保持了崇高,没让它在婚姻中变平庸,也许是我们的幸运?”

        “我们的家庭背景是如此不同,我们的事业距离是如此遥远,如果为了婚姻而勉强,我们会扼杀爱情的意义。”

        “庄哥,请保持尊严,在你最爱的人面前,不要乞求,把最美好留给对方,留给自己。”

        “庄哥,我可能再也找不到你这样的爱人了,但我知足了,我曾经付出过全部热情,够我骄傲地回忆一生。”

        “代问妍子好。”

        她真的是决绝了吗?难道她说得不够清楚吗?她真的是要分手了吗?难道我们的爱情在现实面前如此脆弱?

        不对,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肯定有什么事件,促使她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的最后一段短信提醒了我,是不是妍子说了什么?

        不行,我得找妍子问清楚。但是,怎么问呢?

        算了,先退房,打的,回到原来那个宾馆。的士上放着一意大利歌曲:《今夜无人入眠》,我笑了笑,这仿佛是在嘲笑我。

        上海的夜景和灯光迷离,是不是你们,扰乱了小池的心?上海的夜晚喧嚣缤纷,是不是你们,打散了小池的情?

        今夜,只有我是无眠的。我被抛弃了,还不知道原因。

        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门,一开,是王工。他吃了一惊:“庄总,身体怎么了?精神不好吗?”

        我得认真工作了,不然会沉浸于痛苦之中,仅仅一晚,别人就看出来了。

        “没事,昨晚没睡好,估计是太兴奋。”我勉强解释到。

        “我说嘛,庄总这年轻,身体这么好,不会有问题的。我汇报一下我掌握的情况。”

        他汇报了那个厂长的基本情况,他也是利用他在原来老厂的朋友打听到的。

        综合他的汇报,我得出了一个基本结论:这事有戏。第一,他老婆也在厂里坐办公室,收入不高。厂长本人按工资收入,总计全家收入全年不过四十万。他在厂边的小区原来有一套房子,现在没住。去年刚搬进徐区一个新的大户型,估计总价得两千万,加上儿子在英国读书,也需要用钱。那么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说明他有可能缺钱或者有其它渠道来钱。第二,听厂里有人说,他跟一些供货商打得火热,有时原材料上质次价高的现象生,有的领导想管,他也制止了,估计其中有问题。从以上综合判断:他爱钱。

        这就简单多了,只要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取钱,准备了十万,刚好装进一个档案袋。叫王工一起,他准备好录音笔,晚上下班时间在小区门口等。

        看到他夫妇俩坐着厂里的专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夫妇俩下车,王工迎了上去,手里提着常见的烟酒礼品。

        他们说了什么,我在车上没听清楚,但我看到,厂长叫他老婆先拿上礼品回家,王工把厂长请到车里来了。

        王工介绍到:“厂长,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庄总,他今天本来是想专门到家拜访的,怕唐突,所以就在车上见个面。”

        厂长礼貌地和我握了握手,我简要说到:“王工对老厂有感情,想为老厂做点事,说厂长当年是他的恩人,所以好早就想拜访您,今天终于见面了。今天初次见面,既不请您吃饭,也不谈工作,只是见面,你不要怪我。”

        “哪里哪里,王工讲感情,我也讲感情的。”厂长应付了一句。

        “那这样说,今后有合作机会,王工直接来找您,您不要推辞哟。”

        “我这个人是这样的,只要对厂子有利的事,我都干,何况王工是我们厂出去的,这就是一家人了。”

        “今天唐突,厂长,我也不上去了,王工把厂长送回家,今后,我们如果有合作,我专门登门拜访。”

        握手告别,王工送厂长进小区回家。

        过了十来分钟,王工就回来了。我问他:“刚才在小区门口,你怎么就能把厂长拦进车来的?”

        “伸手不打送礼人噻,我说是来看阿姨的,说我刚到厂里时,阿姨要给我介绍对象的,今天我出差来上海,专门来看望的。阿姨接了礼品,厂长就得上车,你说是不是?”

        我笑了笑,他这是连蒙带哄,估计阿姨当年也就是个玩笑,王工也借机说话顺杆爬。这两口子,一家贪财样。

        我正要问,他后来送厂长上楼的情形。王工掏出录音笔,放出了声音。从路上简单说项目,到进屋送档案袋子,甚至有钱的数目,还有厂长的假意推辞,声音都比较清楚心里有底了。

        “行,今天的事,廖师傅、王工、我,三个人,必须保密,事关我们厂子大事,你们懂的?”

        他俩郑重点点头,当然,从王工熟练的操作手法看,他干这事不是第一次了。廖师傅更不用说,跟干爸这么些年,算是老江湖。

        “上海的事算是有眉目了,你们个人在上海还有什么私事吗?”我问到。

        都说没有。于是决定,吃个饭,连夜回温州。其实,我心里在想,赶快逃离上海,我不能呆在这个伤心之地、是非之地,昨天生的一切,我希望它是假的。

        一路上我无话,在想两个问题:第一,小池说分手是认真的,还是一时冲动。没有这种分法啊,几分钟前如此浓情蜜意,几分钟后就突然提出来,她明明是舍不得我的啊,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幻觉?第二,如果她说分手是认真的,那是什么原因。如果说是她家庭的原因,但她从来没跟我探讨过解决办法,这不对啊,万一我有办法在上海立足呢?如果是妍子的原因,那么,前段时间我和妍子天天在一起,也没看出妍子的异样。如果妍子对我做了亏心事,她应该藏不住表情啊。我细细地把妍子那几天的表情表现回忆了一遍,没现异常。我知道,她有时表达过对我某种喜欢的冲动,但从未产生过愧疚的表情,这不是妍子。

        我又把小池昨天的表现回忆了一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合逻辑。但是,情感这东西,有什么逻辑可讲呢?

        想着想着,理不出头绪,在车上睡着了。

        车回到温州,他们才叫醒我:“庄总,到家了。”

        我才醒过来,说到:“不好意思,你们都辛苦了,你们也休息一天吧。明天,王工把我们的情况,给钟厂长汇报一下,我也需要休息了。”

        到屋后,估计确实比较累,很快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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