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谭四海装模作样的接过信纸，只见泛黄的纸上扬扬洒洒写了不少字，笔迹虽潦草，但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一般。
嗯，未来老丈人写得一手好字！
就是，有点难搞的样子
“这是珍贵的梅花玉版签，以前皇帝用的，寻常人摸一摸都是天大的福气。”
听老徐这么一说，谭四海顿时觉得手里的纸有千斤重，老丈人除了有些天真有些眼瞎，身份成谜啊。
所以，这份气他得出在李明实身上，“李明实，到了现在还要负隅顽抗吗？政策你都懂，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冤枉，天大的冤枉啊~”李明实改坐为跪，“呯呯呯”磕起头来，“领导，首长，我是冤枉的，我，我”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卖力的撇清自己，“我交待老婆子要好好待静仪，谁想到欸，总归是我对不起尤同志。”
“你们罚我吧，我认了。但总归，静仪活着长大了不是？”
啧，奥斯卡欠李明实一座小金人。
尤静仪冷眼看着李明实表演，心里兀的生出滔天怨气和怒火，她知道，这些感情是原身的。可除了谴责几句，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批斗？
李明实是贫下中农，轮不到批斗。
坐牢？
李明实没有直接违反哪一条法律。
至于拿回金条？
李明实毕竟把她养大，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反过来谴责她——
不知感恩，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明明李明实满口谎话，却没有办法治他的罪，她憋着一肚子气，声音低哑：“我只求离开李家。”
顿了顿，“请领导发一则公告贴出去，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我不想脱离李家后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花开富贵》的女主李云菲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为了保住小命，她还是远远避开为好。
准媳妇拎得清，谭四海很满意，“这个没问题。”
李明实见没有任何处罚也不要还金条，心头大喜，呲溜一下站起来，“静仪啊，爹舍不得你，要不”
“是舍不得家里活没人干吧？”尤静仪不客气的怼回去，“五根金条，足够我跟李家一刀两断了吧？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还钱!”
“钱钱钱，哪有什么钱，难道你是喝西北风长大的？”李明实开始耍无赖。
这话太无耻，快成忍者神龟的静仪一下子爆发了，抬手就赏了李明实一个大嘴巴子，“这一巴掌是替尤招娣打的，六岁开始，她就在李家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种地、喂猪，脏活累活全压在她身上，你挨一巴掌不过分。”
李明实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静仪反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替尤晋西打的，他是你救命恩人，用五根金条的代价，把女儿托付给你，你呢恩将仇将的白眼狼。”
两个巴掌打过去，静仪只觉得胸口的郁气散去不少。
果然，能动手就不要哔哔，小仙女什么的哪有女王霸气。
再看李明实，脸上左右开弓，都有五个鲜红的手掌印，完美。
甩了甩手，尤静仪用全部的力气又扇了上去，“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她莫名其妙穿成童养媳，这笔账也要算到李家头上。今天暂且放过李家，等以后有机会她定要让李家血债血偿。
想了想觉得还不够痛快，她抬腿朝着李明实的裆部就是一脚，踹得老家伙四脚朝天哀嚎不已。
“好你个贱丫头，敢打老子？”李明实怒不可遏，脸上火辣辣的疼，更重要的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捂着肚子爬起来，想要还击。
谭四海眼明手快，用力扣住李明实的手腕，“怎么了怎么了，尤晋西同志把闺女托付给你，你呢？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对静仪同志动手。”
“你把静仪折磨成这样，打两下是轻的。”穆兰抱住静仪，大声谴责。
李明实感觉手腕快要拗断了，他又痛又怕，瑟缩一下，讪笑着，“没有没有，我没有想动手，就是吓唬吓唬招娣。那个，领导，我可以回家了吗？”
领导们偏心招娣，他还是回家去吧。
“去做个笔录，然后签字画押。”谭四海松开手，陈东方会意，扣着李明实离开。
尤静仪“虚弱”的靠在穆兰的肩膀上，脑子飞速运转，脱离李家的目标已经实现，她要怎么做才能留下，给自己谋一条活路？
接下来更是一场硬仗。
刚才李明实跪地求饶她看着解气，但此刻，她发现自己的骨头更软。命都要没了，骨气根本不值钱。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她挣扎着“扑通”跪下。
嘶，膝盖好疼。
嘤嘤嘤，这么疼，她忍不了。
“静仪同志你干什么？现在是新社会，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公仆，你不需要跪。”谭四海连忙扶住尤静仪的胳膊，用力把人拽起来。
他娘的，这小胳膊上没几两肉，静仪也太瘦了吧？
该死的李明实。
话倒是说的正义凛然，但，抓着人姑娘不放几个意思？徐燕华真想捂着眼睛，老战友那副嘴脸实在没法看。
“静仪同志，有说好好说。”穆兰过来拦腰抱住静仪，把人摁到床沿，“哭解决不了问题，你要勇敢起来。”
“嗝”，尤静仪非常赞同穆兰的话，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啊，她打了个嗝，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我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身体虚弱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不如死了算了，还能为国家节省一点粮食。”
尤静仪本就不是多坚强的性格，说完哭得越发起劲。
穆兰也沉默下来，救急不救穷，何况安置一个大活人，至少她没这个能力。
谭四海摸摸上衣口袋，里面放着新到手还热乎的钥匙。他脱下军帽挠挠脑门，然后小动作的踢了下徐燕华的小腿。
徐燕华秒懂，谭王八真是既当又立，罢了罢了，这个忙他还是帮吧。
“静仪同志，我到有个办法”，看着童养媳清澈如水的眼睛，口才了得的徐燕华难得卡了壳，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线，“谭四海今天第一天报道，组织分配给他一套小院子，你要是愿意”
“我愿意！”
“不行！”
尤静仪和谭四海异口异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谭四海叹了口气，别过头特别正经的说道：“尤静仪同志，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我一个大老粗无所谓，但对你名声不好。你一个小姑娘家家，不知道名声要紧。”
她果然没看错人！
黑脸大汉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正直善良，到了这样人命关天的时刻，他却只关心她的名声
太感动了有没有？
太无耻了有没有？
徐燕华只觉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他捂着腮帮子转过身去，就怕控制不好脸上的表情，然后吐谭王八一身。
“我只求有个安身立命的住处，谭县长，你会帮我的，对吗？”尤静仪眼中迸发出对生的渴望，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
谭四海一个正直善良的好同志如抵挡得住？对视几眼，他就败下阵来，任命般从口袋掏出钥匙，递到静仪面前，
“尤静仪同志，你不后悔？”
跳进他的坑，就插翅难逃啰。
“不后悔！”尤静仪美滋滋的接过钥匙，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深坑。
她把钥匙妥贴藏好，又朝着“挖坑人”感激的鞠了一躬。
真是讽刺，徐燕华觉得，作为党的好干部，他必须对挖坑人设置障碍，“谭四海同志，我们办公室有行军床，你可以先凑合凑合，这样就不用担心名声问题了。”
不不不，他努力制造机会就是要把小媳妇哄到手，睡行军床怎么行？
“欸，这样好，两全其美。”穆兰总觉得刚才有些不妥，但她又说不出来，但是谭县长在办公室睡行军床，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不用和男人同处一室，尤静仪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她腼腆一笑，两颊笑涡隐现，声音清脆带着丝丝娇糯，“谢谢谭县长~”
“天杀的，你不得好死！”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杀猪样的惨叫。
谭四海如离弦之箭，一下子冲了出去。
脱离李家，又拿到住处钥匙的尤静仪挣脱枷锁重获新生，此刻八卦之心重燃，也跟着穆兰朝外走去。
李明实战战兢兢在认罪书上摁下红手印，他不敢擦汗也不敢多问，弓着腰用小碎步倒退朝着往门口退去。一只脚跨出门槛，见小陈没有反应，他“嗖”的一下用与年龄不符的身手快速逃跑。
冲出县政府大门，他收不住脚，差点撞到一个叫花婆子。
叫花婆子穿着看不出颜色的旧棉袄，身上散发着恶臭，李明实之所以能确定是女的，还是靠叫花婆子脑袋后的那个圆髻。
一肚子火没地发的李明实还没站稳脚跟，就指着叫花婆子的鼻子破口大骂，“哪来的叫花子不长眼呀，再挡路，看老子不打死你。”
哪知道叫花婆子也不是好惹的，不退反进，把她那张满是污垢的脸往李明实手边凑，“你打呀，有种你打死我呀。我到要看看，杀人犯能有什么好下场。”
“你！”
肯定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李明实气到爆炸，可还是没胆子在县政府门口动手。
他狠狠的收回手，掉头想走。
叫花婆子不愿了，她攥住李明实的一条胳膊，杀猪样惨叫：“天杀的，你不得好死。”
“你看老娘长得貌美如花，就想对老娘我动手动脑，天杀的！没王法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李明实满脸通红，奋力挣扎起来。
不知从哪蹿出来个小叫花子，抱住李明实的另一条胳膊，张口死死咬住。
李明实疼得哇哇大叫，可一下子偏又挣不脱这俩叫花子的钳制。“啪”，脸上又被叫花婆子挠了一把，留下三条带着血痕的伤痕。
李明实忍无可忍，刚想发力还手，就看到黑脸的谭县长勿勿跑出来，楞了三秒钟后，对着叫花婆子大喊一声：
“亲娘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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