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四斤有多脏,水知道。
第一盆水,就像烂泥潭里刚舀上来。
第二盆水,就像黄河水,半盆泥半盆水。
第三盆水,像下雨后泥路上的水坑。
第四盆水
静仪拿起篦子,妄想给四斤篦虱子,笑死,篦子都插不进头发。于是换上梳子,到是能插进头发,但实在是梳不动。
四斤盘腿坐在木盆里,两手紧捂着小jj,任由谭四海的铁掌把他揉来搓去,斜着眼,他用最凶狠的眼神瞪着静仪——
曾经,他用这个眼神逼退过跟他抢食的野狗。
这个女人太坏,拿刀逼他洗澡,嘶,他不要梳头,太疼了。
这一定是这女人折磨他的新办法,他不能屈服。
洗去盔甲样的污垢后,四斤露出软萌的模样,模样到是软萌,但眼神阴沉凶戾,看得静仪心头发慌。身上到是洗干净了,可这头发
“剪了吧。”
谭四海怯怯建议。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上去软弱无善的小白兔,急起来也会咬人。剁小jj?当时他只觉得裆下一凉,差点出手把人撂倒。
“行!”静仪痛快的决定了。
“咔嚓咔嚓”,头发纷纷落下,四斤只觉得头皮发凉,跟了他多年的头发就这样没有了。
啧,小孩子那种恨得不得了又没办法的眼神愉悦了静仪,她甚至哼起了小曲,“花篮的花儿香,听我来唱一唱,唱一呀唱”
静仪声线柔和,声音似乎还带着江南的丝丝烟雨,听醉了谭四海,听呆了小四斤。
一曲唱完,小四斤也成了“小和尚”。
擦干水,四斤又作妖了,他捂着裆部缩在坑的一角,死活不肯穿新衣服。
穿上新衣服,下一步就是把他丢掉!
他知道的。
静仪就搞不懂了,换她早扑上去抢新衣服了,这四斤怎么回事?她本来身体虚弱,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耐心告罄,她再次举起刀,“穿不穿?jj还要不要?”
四斤眼泪汪汪向谭四海求助,看他人高马大身强力壮,一根手指头就能制服这个坏女人,救救他吧。
可惜,谭四海没有接收到。
就是接收到,他也不敢和准媳妇对着干呀。
四斤又转头看向谭老娘,“呼呼呼”,老太太累了,打着呼噜睡得跟死猪一样。
好吧,他只能向恶势力低头。
哼,他认得路,丢了也能自己跑回来。
“衣服算赊你的,你干活还账!”
原来这样?
早说呀,早说是交易他就不会瞎想了。四斤手脚并用接过衣服,麻利穿上。
衣服是按七岁孩子的身量买的,四斤穿上大了一截。他喜滋滋的把衣袖和裤脚挽几圈,掀开被子躺下。
静仪先一步回到西屋,炕早就烧上了,坐在炕沿都能感觉到阵阵热气,她累极了,小鸡啄米般打起瞌睡。
“静仪同志,我可以进来吗?”
谭四海端着木盆,站在门外礼貌的敲门。
“请进。”
静仪抓起剪刀,开门。
看到谭四海闪躲的目光,她知道他误会了,“我想请谭同志帮我把辫子剪掉。”
“留着长辫子,我就会想起当尤招娣那段痛苦的经历。如今我要做尤静仪,就要从头开始作出改变。”
好吧,她其实怕自己也有虱子,那不如一把剪掉来得干脆。
“好,静仪同志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对了,痛苦的经历不能打倒我们,只能让我们更加坚强。但是,我剪头发的手艺真的一般,你介意吗?”
谭四海伸手试了下水温,略凉,他又倒了点热水进去。
“不介意。”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认真帮她试水温的男人更有魅力,铁汉柔情,不外如是。油灯如豆,昏暗的灯光下,他挺拨的鼻梁,长而翘的睫毛,美好的让静仪的心不可遏制的漏了一拍。
思维更加扩散。
听说,鼻子大的男人下面也大
静仪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往下滑,这个年代都是宽松的裤子,下面大不大看不出来,到是屁股又圆又翘,看起来手感十足。
遗憾,看得到摸不到。
两辈子都还是单身狗的静仪,对着谭四海的屁股垂涎三尺。
谭四海早到感觉到静仪灼热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用力,显露他饱满的肌肉——
他就说嘛,他这样勇猛强壮的男人,最吸引女人。
看看,小媳妇看得都快流口水了,嗯,婚礼的事可以筹备起来了。
“好了,水温正合适,静仪同志你赶紧洗吧。”
谭四海站起来,特别一本正经的接过剪刀,轻手轻脚捏着静仪的辫子,“咔嚓”就是一剪刀。
手里的辫子又枯又黄,可见静仪以前吃了多少苦,谭四海虎目闪过心疼。
还好,余生有他来疼。
等谭四海离开,静仪反锁房门,脱衣服洗澡。
刚刚她嫌四斤脏,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盆水洗得像泥浆。再就是胸,坦坦荡荡像飞机场
作孽哦,还她c罩杯。
掀开被子躺下,她才有时间看穆兰临走时塞给她的小纸条,打开一看,“月经带壹条”五个大字了把她乐坏了。
哈哈哈,原来这也要票?
静仪稀罕的把这张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只见票据的最上方写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八个小字,下面写着安平县供销社,一九六零年三月二十八日前有效。
怎么会有这么体贴这么善良的姑娘,居然连这么私密的事考虑到了。
静仪大为感动,把票贴到心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额,感动有,彷徨也有,伤感更有。
她口袋比脸更干净,一个子都没,就算有票,也没有购买能力。
人活着,钱没有,多么悲惨的事。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买买买的自由?
躺在炕上,静仪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谁知道躺下不到三秒,她就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喔喔喔”,公鸡打鸣。
静仪烦躁的翻了个身,把棉被拉过头顶,哪个家伙这么没公德心,一大早这么闹腾,小心社区大妈投诉。
“公鸡都打鸣了还不起?这么懒的姑娘谁娶谁倒霉!”
门外是尖着嗓子的骂骂咧咧,静仪直挺挺的坐起,睡眼惺忪的刚想回骂,突然醒悟: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十八线的小明线,而是身在六零年,是个刚被解救的童养媳
骂人的话噎回喉咙,静仪气得把头发揉成鸡窝,心不甘情不愿的穿衣起床。
等静仪洗漱好,天也才蒙蒙亮,深吸一口带着梅花香的空气,搓着手来到正屋。
“谭老娘同志,你一大早瞎嚷嚷做什么?吵到隔壁的邻居多不好。再说现在是新社会,不兴周扒皮半夜鸡叫那一套。”
静仪摸着新剪的□□头,感叹谭四海同志手真是又快又稳,剪得整齐极了。
“哼”,谭老娘也不是吃素的,双手搭在小腹,三角眼翻得只看到眼白,“哟哟哟,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呀?我们贫下中农,都是这个点起床干活,为人民用服务的。”
“也不想想,吃谁的住谁的穿谁的。”最后还小声的嘀咕几句。
想到自己交给谭四海的那个黄花梨木盒,静仪往下塌的腰板又挺直了,“谭老娘同志,我交了房钱的,吃自己的住自己的穿自己的,哼。”
心虚?
那是不可能心虚的。
“嘎吱”,屋门打开,四斤穿着新棉袄,晃悠悠拎着一个水桶进来。
小孩子乞讨为生营养不良,显得头大身子小,就像课文里描写的“小萝卜头”,木质的水桶到他胸口,拎水桶的动作显得特别吃力。
静仪本质上还是个敬老爱幼五讲四美的好青年,看不得孩子受罪,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昨晚已经和四斤结过仇,走过去想要帮忙。
就见到四斤怒目圆睁,就好像她是杀父仇人?!
静仪深吸一口气,“你负责去后山捡柴火,挑水的事我干。”
家里的水井被堵死了,现在只有巷子口有一个自来水龙头,有人看着,一分钱一担水。
好家伙,脑子一秃噜给自己找了件麻烦事。挑水?!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能行吗?
谭四海矮着腰听墙角,他就知道,他的眼光错不了,如今看来,静仪面冷心热,勤劳能干,绝对是当媳妇的不二人选。
早饭是熬得稀稀的玉米碴子粥,三张半烙饼,一碟咸菜疙瘩。
半张烙饼给谁的,不言而喻。
谭老娘的原话,四斤就是个孩子,给他半张饼足够了。当初路上四斤帮了她,现在她给四斤一个住处已经仁至义尽,难道还想伺候四斤吃香的喝辣的?
再说这是什么年头?
能吃饱都要谢天谢地,没的挑。
静仪总觉得谭老娘是在指桑骂槐,但她没有证据。既然找不到证据,她就当不知道,接过谭四海打的小米粥,夹了一筷子咸菜泡在粥里,然后拿起一张烙饼,美美的吃起来。
别说,谭老娘虽然长得难看嘴又欠,但这烙饼的本事绝对一流。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脆,带着浓浓的麦香,好吃得不得了。
静仪以为自己会吃不掉,没想到三五口就连饼带粥给造完了,摸摸肚子,也只有七成饱。
很好,很养身。
抬头一看,那半个饼乖乖的躺在盆子里。
四斤双手捧着碗,沿着碗口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没有夹咸菜,也没有拿饼。
这孩子,懂事的时候又让静仪心疼。
不过心疼只是一瞬间,随即又想到这孩子的难搞程度,静仪别过头,当没看见。
“静仪,早饭吃好了吗?我带你去医院。”
听到穆兰的声音,静仪眼睛都亮了。这是妇联给她争取到的福利,可以去医院领营养品,连续三天哦。
欸,她的美好生活,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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