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静仪以为的周末：校园里冷冷清清，只有树，微风和看门的大爷
结果，一大群带着红领巾的小同学们正在操场上干得热火朝天。
战斗星期天，疲劳星期一，这个年代人的干劲真不是盖的。
静仪为自已落后的思想觉悟感到羞愧。
“叔叔阿姨好。”薜超小盆友带着红领巾，手里拿着扫把，装模作样的跑过来，还敬了礼。
嘶，人模狗样了哈。
静仪捏了捏他的小肥爪，一眼望过去操场上都是瘦瘦的小皮猴，薜超这样白白的肉肉的小孩子可太稀罕了。她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才迟疑道：“这位小同学好生眼熟，请问你是”
来啊，相互飙演技啊。
嗐，阿姨好难伺侍哦，薜超抓抓脑袋，败下阵来，“尤阿姨，我是薜超啦。”
“哇，原来是薜超啊，是阿姨眼神不好。”静仪调戏完小盆友，便让他带他们去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个和蔼可亲的女同志，见到他们热情招呼，“这是谭振兴同学吧，欢迎欢迎。”
见到校长的这一刻，静仪突然想起如何准确的形容朱解放了——
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
常年板着脸，是她童年噩梦的教导主任。
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静仪情愿回家买汰烧，哪怕四包卫生纸的福利都留不住她。
“校长好，我们是谭振兴的家长。”谭四海毕恭毕敬的弯下腰，看得出来，他非常的尊师重教。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学渣对学问的尊敬。
“嗯，因为你们报名晚了只能插班，所以学校要对谭振兴作个小测试，你们没意见吧？”校长把一年级班主任拉到前面，让她主持考试。
班主任是个腼腆的姑娘，扎着两根麻花，她拿出一张油印的试卷铺到课桌上，“谭振兴同学，你不要紧张，考多少分都没关系。”
她听说过，谭振兴以前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做好了交白卷的准备。
四谭振兴坐到椅子上，拿起铅笔，像模像样的开始答题。
除了握笔的姿势有些难看，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仪有些坐不住了。不过还没等她挪几下屁股，四斤就交卷了？！
静仪傻眼了，傻孩子，你就是坐也得坐他个四十分钟，至少显得态度端正啊。
显然，班主任也很意外，她接过卷子，认真批改起来。
从静仪的角度，只能看到老师的侧脸，只见她一会皱紧眉头，一会咬着嘴唇。静仪打了个咯噔，感觉情况不太妙。
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静仪转头看向窗外，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鸡娃，回家就鸡娃去！
“这孩子，就不该来一年级。”
咋滴，难道四斤只能去上幼儿园？这么大个人和尿不湿蹲一起，太伤自尊了吧。
“不是，老师咱能不能……”通融一下？
静仪话未说完，就看到班主任一拍大腿，用遗憾的口吻说道：“校长，这孩子去二年级吧。哦，他题目全答对了，一百分。”
好么，这老师说话拐弯猝不及防。
静仪还来不及欢喜，二年级班主任已经来到办公室。很快，第二张考卷摊到课桌上，四斤开始第二轮考试。
静仪不由重新审视四斤，见他握着铅笔认真在考卷上“刷刷刷”写着。怪了，他一个小乞丐，怎么考一百分的？
时间不久，或许比上次用时更短，四斤便提前交卷了。
交完考卷，四斤把铅笔和橡皮收进文具盒，然后小碎步走到静仪身边，仰着头一副等表扬的样子。
“四斤，你……”
想了想，静仪还是没有把疑问问出口。
“太好了，这孩子真聪明。”二年纪班主任拍案而起，“谭振兴是吧，这道题你的解题思路很新颖，好，非常好。”
看这架势，二年级也留不住四斤。静仪挺了挺胸脯，感受到了鸡娃的快乐。
谭四海也很吃惊，他走到静仪身侧，捅了捅她的肩膀。他以为，是静仪给四斤补的课，内心大受感动。
静仪抖了抖肩膀，跨前半步，离谭四海远一点。
要注意影响，对吧。
“校长，别耽误孩子，叫三年级老师吧。”二年级班主任拿着考卷，兴冲冲走了。
三年级的考卷四斤做起来有些吃力，但还是磕磕绊绊做完了。
三年级班主任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捏着考卷，有些纠结，“谭振兴同学考的还可以，他这种情况可以上四年级。”
“不过”，他托了托眼镜，“我个人建议还是读三年级。谭振兴同学年纪不大，拔苗助长不见得是好事。”
老师的话很中肯，让静仪激动的心慢慢沉淀下来。四斤还小，没必要逼得这么紧，还是让他享受快乐童年比较重要。
“那行，我们听老师的，上三年级。”
四斤自然同意，他小脸紧绷，目光坚定，居然看出几分酷酷的感觉。
办好入学手续，一家人手牵手走在大街上。
“静仪，等下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吧。”嗯，对媳妇就要大方。
“你有钱吗？”
静仪瞥一眼谭四海的口袋。
“……”他该说有，还是没有？
“嘿嘿”，谭四海挠了挠后脑勺，“咱四斤这么优秀，得好好庆祝庆祝。是吧，四斤。”
他给了四斤一个眼神。
四斤会意，“娘，我有钱，我请你去国营饭店。”
谭四海气倒。
静仪笑得打跌。
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不过，凭四斤那抠门的劲，肯请她吃饭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静仪领情。
“不啦，四斤攒的钱留着以后娶媳妇用，娘要你爹请客。”
“好”，只要静仪肯搭理他，请客就请客，谭四海一口答应。
“奶也一起吧。”四斤很孝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娶媳妇。”
额，把谭老娘给忘了。
“算了算了，下次吧。”静仪没了吃吃喝喝的心。
三人回到家，吃过午饭，静仪去找穆兰玩，谭四海去单位加班，四斤趁机溜出门去。
学校大扫除只要半天，他和薛超他们约好下午一起玩耍。他发挥这么好，多亏了薛超提供的课本。
刚走出门，就看到等在一边的钱大壮，四斤笑着迎上去，骄傲道：“大壮，今天爹娘带我去学校报到，我要上三年级了呢。”
上三年级？
比他还高一级。
钱大壮有些笑不出来，闷闷道：“那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
“欸，要是大壮你也上三年级就好了，我们还可以做同桌。”四斤背着手，小大人般叹气。
哼，他就是故意气钱大壮的。
“欸大壮，公园门口那个是你爹吗？”四斤踮着脚尖，隐约看到钱程和一个女的一前一后走进公园。
那个女的，肯定不是钱大壮那个后娘。
“怎么可能，我爹加班去了，在单位呢。”钱大壮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最近爹心情好了许多，见到他有时候也会给个笑脸，又不用饿肚子，他很满足。
四斤放下疑惑，继续跟钱大壮说说笑笑，心里却把这事记下了。他很相信自己的眼睛，它从没出过错。
没多久他俩就到了后山，薛超他们早等着了。
见到钱大壮，薛超皱皱眉头，到没像以前一样赶人。算了，当给四斤一个面子吧。
“四斤，以后在学校我罩你。”嗐，他可是三年级的少先队员，罩一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轻轻松松啦。
“那我可以做你同桌吗？”四斤歪着头，调皮的眨眨眼。
“搞什么，你一年级我三年级，不在一个教室的。”嗐，四斤赚钱有本事，就是脑子不太灵活。
“我上三年级啊。”
“一年级的小屁孩，叫声……什么！”薛超大声尖叫，“你怎么可能上三年级？”
完了完了完了，那他在四斤前面，最后一个优势都没有了。
“嗐”，四斤背着手，踱起四方步，“本来老师让我上四年级的，我想想，还是要跟薛超你一起上三年级。怎么样，感动坏了吧。”
“感动，感动个毛线啊！”薛超抱头大叫，感觉以后会被虐菜。
钱大壮羡慕的看着四斤和薛超打打闹闹，看得出来，他们感情很好。怎么会这样呢？薛超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跟四斤这个小乞丐混到一起？
他看向后山深处的方向，大妮就埋在那里。对，大妮就是被四斤害死的，他要给大妮报仇！
“四斤，天很晚了，我们回家吧。”钱大壮凑到四斤身边，抓着他的胳膊就走。
四斤睫毛颤了颤，没有抗拒，挥手和薛超告别。
“四斤，我们是好朋友吧。做为好朋友，你怎么不邀请我去你家玩啊。”钱大壮喋喋不休的说着。
因为紧张，他还扭到了脚。
四斤盯着地面，想了想回答道，“好的，谁让大壮是我第一个朋友呢。大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我们是朋友，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你只要把你娘的怀表给我，我们永远做好朋友。
钱大壮这样想着，嘴上却说，“四斤你想太多了，我能有什么困难。我现在吃得饱穿的暖，日子过得可好了。”
“……那好吧。”
钱大壮执迷不悟，四斤劝过一次也就算了。如果钱大壮只是欺骗他，那他无所谓，但如果钱大壮想伤害娘，那……
他不会放过钱大壮的。
四斤攥紧了拳头。
“四斤，你还要喂鸡啊，我以为你娘那么疼你，什么活都不让你干呢。”钱大壮看着四斤把挖到的蚯蚓剁碎，喂到鸡食盆里，他双手插兜调侃道。
“小孩子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老师教的。再说，我把鸡喂饱鸡就会下蛋，我就有鸡蛋吃了。”四斤把鸡笼关好，拍拍手带着钱大壮往房子里走。
“我娘住西屋，嘘！”四斤竖起食指压到嘴唇上，示意钱大壮说话小声一点，“你坐一会，我去给你倒水喝。”
“四斤，我可以去看看你娘的房间吗？”钱大壮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你知道的，我娘……”
四斤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拗不过钱大壮执着又伤感的目光，“只能看一会，你快点出来。”
计划即将启动，钱大壮连连点头。他紧张的咽下口水，推开西屋的门。
“你娘的房间也没啥好看的”，钱大壮捂着口袋站在门槛上，“那个四斤，我想起我奶叫我早点回家，我先走了啊。”
话还未说完他撒腿就跑。
四斤拎着热水瓶，望着晃动的门难过的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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