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悸动
章橙没扛过寒风的侵袭，彻底病倒了，迷迷糊糊地醒来之后，喉咙发疼，浑身无力，她伸手摸到了床头的手机，一看有无数个卓俊的未接来电，刚准备给他回过去，转念一想自己睡觉前不是正在吃醋嘛，怎么能回他的电话。
刚将手机放下，外头便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敲门声，她不想动，便呼唤阿发去开门，喊了半天，忽然意识到阿发去跟黄锦亿吃饭去了，便只得自己磨磨蹭蹭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穿过客厅，去开大门。
卓俊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她跟前，她虽然有些迷糊，但心里头还是记得“仇恨”的，下意识地要关门将他关在外头，他却抢先一步拦住她的动作，情急道：“你让我进来解释。”
也对，家丑不可外扬，她让他先进来了。
“不是媒体写得那么一回事儿。”卓俊一进门就开始解释。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她问他。
“我和她一起出席活动，那酒店时公司订的，我和她不过是同进了一道酒店的门儿，但房间门绝对是不一样的。”
“哦？”她挑眉，其实她也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但是谁让他不第一时间报备呢，将她蒙在鼓里，该罚。
“这样的解释我也料到了。”
卓俊强调说：“这不是解释，这是事实。”
女生的无理取闹卓俊是见识过的，他从前没这样的性子去跟一个人做解释，可现在偏偏是章橙，那个不断让他调整底线的女人。
章橙走到饮水机面前，到了一杯温水：“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是你明明知道你们俩走在一块儿会被人拿来做文章，而你居然不预先通知我一声，给我一点儿心理准备，你试想一下，要是今天换做你，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呆了几天回来，一下飞机就收到我和我前男友在同一家酒店同进同出，你是什么样的感受？”
卓俊沉默不语，感受自然不好，她又说：“我是很信任你的，但是流言蜚语听多了，我脑洞又大，难免会展开无限想象。”
他眼角浮现出一层笑意，她瞪他一眼，气鼓鼓地说：“我还没有原谅你。”
他乖乖地点头：“我知道，我是在想，我以后一定要和你沟通好再行动，至于这次宋萌，真的是个意外，不过确切说起来也不算是个意外。”
她皱眉，他又说：“娱乐是个圈，有人拿着这么大的一个料，居然没有狮子大开口，看来是有人想要趁机动手脚，分蛋糕了。”
她频频点头，他话题忽然一转：“走吧，吃饭去。”
她装作生气：“我还没有原谅你。”
“吃了饭才有力气生气，先吃饭，给我个机会让我哄哄你，要是哄得你不开心，你再说不原谅也不迟。”
于是章橙就这样被卓俊拉去吃饭去了，两人一路上斗斗嘴，很快又和好如初，章橙问他：“网上的负面评论你打算怎么办？”
卓俊不慌不忙：“负面评论也是热度的一种表现方式。”末了又说：“你那个朋友可是打电话来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啊。”
“哪个朋友？”
“就是平时和你一块儿玩的那个啊，我把电话接起来就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我可是被冤枉的很惨。”
章橙一想，便觉得这样的行为一定是梁樱樱所为。
梁樱樱一进章橙家里头就开始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从宋萌说到卓俊，又从周靖渝说到谭翊，章橙浑身不舒服，歪在沙发里头听着她说话，也不搭腔，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还在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俩人的话题忽然跳跃到梁樱樱最近最新创作的小说上，章橙虽然是闭着眼在听，但脑子里已经浮现出梁樱樱叫得绘声绘色的模样。
“这段故事最初的灵感来源于你和卓俊，一个落魄灰姑娘和霸道总裁的故事，最开始是女主角被老爸赶出家门，自强不息.....”
章橙越听越觉得离谱，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睁开眼看着她说：“你确定要写得这么狗血？”
梁樱樱把手机递给她，不慌不忙地说道：“你要是觉得这儿的情节不合理，那我再修改一下。”
任青姿有气无力地歪在沙发里：“我是觉得你这样写，写得女主太无能了，怎么一个馒头就把她给收买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单纯的女孩子？”
“怎么没有？她可是没见过世面的。”
章橙妥协：“那好吧，反正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嗓子疼，我要去吃药了。”
她从沙发里头起身，梁樱樱将她按回沙发里头，终于有了一丝怜悯：“你嗓子怎么了？你不舒服就不要动，我给你找找药去。”
说着就在包里翻找，章橙又说：“支教的那份合同我已经看过了，你也再看看，要是没有错别字儿就可以签了，一会儿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我们家周靖渝明天就要走了，我要回去陪陪他。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多喝点热水，这样才好得快。”
章橙额头的筋使劲儿抽了抽，失望地送了她一记白眼。
挨近晚饭时分，章橙叫了份皮蛋瘦肉粥的外卖，这头人刚挨到沙发的边儿，那头孙韦和打电话来要请她吃饭。
“章橙，赶紧出来，孙爷我今天好不容不加班，请你吃饭。”
怎么今天是个请吃饭的好日子吗？
“大哥，我不舒服，不想动，你饶过我吧。”
“我们公司正好缺人，你那个朋友不是又失业了吗，你想不想要名额？要的话就赶紧出来。”
“你这是威逼利诱啊！”
拗不过孙韦和，章橙拖着冒烟的嗓子和疲软的身子艰难赴约。
“章橙妹子。”
章橙刚踏进包间的大门儿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拍了肩膀一下，疼得她回头瞪了那人一眼：“你力道再大些，打死我算了。”
孙韦和哈哈一笑：“把你打死了，往后的日子会多没趣儿啊，舍不得，舍不得。”
章橙把手头的帆布包放到椅子上，一身白毛衣搭配牛仔裤，青春有活力，扫了一眼摆了张十人座的大圆桌却又空无一人的包间，问他：“你这是要搞个什么大型聚会啊？”
“普通聚会。”
孙韦和豪爽一笑，神神秘秘说道：“一会儿还要来一个人，是你认识的，保管你惊喜。”
章橙摸了摸额头，回道：“只要不是惊吓就好。”
她也对他的惊喜没抱多大的希望。
孙韦和问道：“我听说你家那位在自家兄弟手里头翻车了，这是怎么回事？”
章橙回道：“我又不过问他工作上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况且她还真没听说卓俊栽了的事情。
“两兄弟一前一后进入娱乐市场，结果手底下的王牌艺人路线狠狠地撞了车，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孙韦和叹了一声气儿：“你一个读书的丫头，他的确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就前段日子官宣代言的那位，说是在老家酒驾，撞坏了公共设施逃逸了，警察抓住她的时候，她还问警察知不知道她是谁，她背后的靠山是谁。”
章橙低头打开微博的热搜，毫不意外地说：“她有病这件事情整个饭圈都知道，但是病的这么重我是没想到的，醉驾，肇事逃逸，还摆谱，这里头任中一样都够她受的。”
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事儿，又问：“官宣？是卓令公司的那位？你怎么知道？这事儿会被爆吗？什么时候爆？”
作为一个混迹在饭圈的人，早就从网络上捕风捉影地知道一些关于卓令手底下那位王牌艺人姜一萌的野路子新闻。
“快了，正在等料实锤，不过万一她们家出钱的话，就不好说了。”
“什么不好说？”
卓俊同另外几个男人从外头进来进来，一身棕褐色棉质纹理长款风衣，风度翩翩，毛茸茸的短发上头沾着些水珠。
“外头下雨了？”
章橙下意识地问他。
“嗯”卓俊自然而然地在她旁边儿的空位坐下，孙韦和“啧啧啧”两声：“还说给惊喜，你们俩头一遭在我饭局上碰到，居然一点儿也不惊讶。”
章橙白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卓俊拉着她的手，眼睛直勾勾地落在章橙的脸上，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章橙抿唇一笑，孙韦和接话说：“没什么，就是一些小八卦，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
雄局，这是一场妥妥的雄局，七个人，唯有章橙和孙韦和女朋友两个女人，在场的人跟卓俊也都认识，章橙也认识其中的几个人，所以一场饭局吃得算是其乐融融，卓俊时不时替章橙夹菜挡酒的举动，引得一群人起哄：“卓总还是头一回对女人这么上心。”
卓俊骂他：“胡说什么喃！”
有人举起酒杯要敬酒：“我敬卓总和章橙妹子一杯。”
卓俊慢条斯理地拿起两杯酒，笑道：“她喝不得，我替她喝了。”
语调温和，眉目含笑，随口一说却又不容人反驳。
卓总爱惜他这位小女友的佳话自此在这饭局上延展开来。
饭局一结束，卓俊就拖着章橙上车，一上车他就让司机开车去医院，章橙哑着嗓子辩解：“我没事儿，吃点药就好了。”
她这才恍然为何他刚才一直在酒桌上不让她碰一滴酒。
卓俊一只手搭上她发烫的额头，阴阳怪气地说：“你这模样还出来乱跑，要是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我今年不把公司劳模和优秀颁给你，都对不住你的勤劳。”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贴在她的额头很舒服，她笑嘻嘻地回他：“光颁奖有什么用啊，得兑现，钱才是最实际的。”
卓俊呵呵一笑，她瞄他一眼：“你笑什么呀？”
他把手机凑到她跟前，幽幽的沉香香味扑鼻而来，这似曾相识的香味，她仿佛在梦里闻到过一般。
他笑着说：“你看王希微博的这些评论里头，居然还有人站你和我的CP，说你长得很漂亮，很有气质，一点儿不输明星，王希今天开直播，还说了一些和你见面的趣事，起初把王希招进公司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丫头高冷的人设怎么设立，谁知道她看起来高冷，其实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倒是很受一众网友欢迎。”
任青姿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了一些，淡淡道：“现在的小姑娘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性格，有什么好做人设的。”
夜越来越深，输液室的人也越来越少，不知何时开始偌大的输液室里只剩下卓俊和章橙二人，清冷的月光洒进窗户，头顶上明晃晃的白炽灯，任青姿闭目小憩，心情却不大痛快，一是因为生病，二是因为她很羡慕刚才被爸爸抱在怀里，被细心呵护着的小妹妹。
父亲的柔情和力量在她生命里仿佛永远都是缺失的。
“想什么呢?”
卓俊隔着一条一人宽的通道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微微探身向前，手搭在微微张开的双腿上，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是酒后的微醺。
她睁眼，目光落在深沉的黑夜里：“你多大去的国外啊？”
刚才饭桌上有人提起他和卓俊在国外一起求学的经历。
他思绪飘远：“十四岁，我还记得送我出国那天，我妈哭得稀里哗啦的，结果在机场被我爸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我和我爸吵了一架，气得他浑身发抖。”
她双眼轻合，听他继续说：“我小时候可皮了，总喜欢跟我爸对着干，他管我管的严，连我起床睡觉的时间都要管，我大些之后就开始叛逆，染头发，穿破洞牛仔裤，画校服，逃课，反正你能够想到的我几乎都做过，三天两头就请家长，我妈那么温和的人都被惹得跳脚，气得直哭，我爸一见我妈哭了，就会狠狠收拾我，一收拾我，我妈哭的更厉害，我反抗的就更厉害，恶性循环了一年左右，我爸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直接把我扔到他国外的教授朋友家里去了，再后来...。”
他眼底的笑意渐渐地化开了，再后来便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回忆，那些埋藏在心底、让他强大的回忆。
“你呢？”
他突然问。
她嘴角闪过一丝无奈的笑容，拖长着尾音念了一句：“我呀.....”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我童年可不太愉快。”
说着不愉快的话，但她脸上的笑意却在加深，不留任何痕迹地在掩饰自己的痛处。
她的语气很淡，淡得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轻轻抬头，不露痕迹地转移了话题，说：“液体是不是快没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瓶子里的液体几乎快要见底了，卓俊这才回神，探身去按她身后的呼叫铃，他着浓浓的酒气，吸一口竟有些莫名的伤感。
护士来拔针，顺手将她的手递到了卓俊手里，卓俊小心翼翼地替她按着棉花球，冰凉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若有似无、轻轻柔柔地摩挲，他看向她的目光里是深情，是疼惜，他情不自禁地抬头摸了摸她的额头，凉凉的触觉，让他心里一恸。她缓缓抬眸，眸子里像是有光在流动，唇角一弯，月牙一般的眼睛里温柔四溢，他喜欢她这般模样，温顺乖巧的像另外一个人。
他望着她那双宛若星辰的眼睛，空间仿佛停滞了，他只看得见她笑容、柔情和炽热，像是她在那里向他招手，心里“轰”地一声炸裂开来，喉咙一紧，他猛地俯身上前，含住了那张粉嘟嘟的嘴唇，凉薄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用力，小心翼翼地亲吻，他怕她拒绝，所有的力道都用在了撑着她后脑勺的手臂上，他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闭着眼，贪婪又害怕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直到她的手缓缓地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才敢睁眼去瞧她，四目相对，他瞧见了她眼底划过的得逞和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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