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低头
片子出来了，没伤到骨头，只是皮外伤有点重，疼到折磨人。
宿风去取药窗口拿药，许稚侧撑在大厅柱子上等他。
窗口前那个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递错单子的动作略显笨拙，疑惑沉思的模样又十分滑稽可爱。
系统：“宿主是不是在反省？”
许稚疑惑，“反省什么？”
系统：“欺骗宿风的感情。”
许稚不以为意，“我有么？”
小玫瑰活过来了，第四片叶子长大了一点，嫩绿可爱，宿风对他动心了，玫瑰为证。
系统：“宿主知道我为什么会与你绑定么？”
许稚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这个“回炉重造系统”没出现，他还是那个对一切都无所谓的人，也不会和宿风产生交集。
“为什么？”
系统：“因为你有的时候的确很差劲，自私，感情淡薄，不懂得爱人。”
许稚眉头皱起，“闭嘴。”
系统：“生气也没用，这是事实。”
许稚：“这和宿风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他掺合进来。”
系统：“只有陷在亲密关系里才会调动一个人全部的感官，他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弥补你缺失的东西。”
许稚：“你说的亲密关系是爱情，不该是宿风，或许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攻略对象。”
系统：“没错，就是他。”
许稚：“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喜欢男的？不可能。”
系统：“总有一天你会正视自己的内心。”
取药的人已经回来了，正朝这头走来，许稚看着宿风若有所思，他怎么可能喜欢男的？
取药窗口不附赠塑料袋，宿风捧了一堆瓶瓶罐罐，双手摞成小山。
“这么多？”
“一周的量，把书包打开。”
许稚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书包，拉开，宿风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倾倒里面。
“走，送你回去。”
“又没伤腿，打个车就行了。”一点小伤而已，他还没柔弱到那个地步。
宿风抢过他的书包背上，闷不吭声扶起他往医院外面走。
来医院折腾这一趟已经很晚了，宿风拦了辆车扶他上去，绕到另一侧也坐上来。
二人间隔一人宽的距离，谁都没说话。
车窗外飞速闪过的路灯驱散夜的浓，路边的树上缀满一簇簇的早樱，随着微风摇曳。
车内气氛有点压抑，也有点闷，许稚疼得不敢乱动，只微躬着背稍稍好受些。
他偷偷朝那头看一眼，宿风鼓捣着手机，页面停留在对话框上，似是在给人发消息。
察觉到许稚的目光，他解释道：“让王强过去看看奶奶，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师傅，去青年路。”
“别听他的。”
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二人，没变更路线。
宿风收起手机塞进口袋里，“毕竟是我弄伤的，我会负责。”
许稚笑出声，“不知道还以为你把我怎么了，你想负什么责？”
宿风侧头瞧了他一眼，对这些似有似无略显暧昧的话不做表示。
许稚自讨了个没趣，干脆闭嘴，毕竟说话后背也很疼。
别墅门口，宿风让司机稍等一会儿，扶着许稚进了门。
客厅里热热闹闹，小女孩在沙发上跳来跳去，女人坐在一旁宠溺地看着。
许稚见这幅画面，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宿风察觉到他的神色，不解地看向那头。
女人的心思都在小女孩身上，根本没注意这边有人进来，又或者是不在意。
桂姨一如往常地迎过来，“怎么回事？受伤了这是？”
“不碍事。”许稚忍着疼，拽过宿风肩上的书包，“你回去吧，我上楼了。”
他脸绷着，走的有点快，似乎想尽快逃离这里，后背的疼让他的身形微躬着，应是很不舒服。
桂姨担忧地看看楼上，又看向沙发那头的人，无奈对宿风道：“谢谢你送小少爷回来。”
“应该的。”情况不大对，家里有大人在宿风也不好追上去，只扫了眼那个应是女主人的身影，同桂姨道别后离开了。
回去的车上，宿风给许稚发了条消息：【伤口尽量别沾水，药膏晚上睡觉前再涂一遍。】
一直到家，那头都没回。
那个女人应该是许稚的妈妈，他们之间很生疏，完全像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或许也是个缺爱的人吧。
许稚的伤不严重，只是一动就疼，干脆请了几天假在家休养，这期间电话就没闲着，从校主任到班主任轮番问候，提起受伤原因，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毕竟严格来说的确是他自作孽。
身前的座位突然空了，给许稚发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宿风不大习惯。
周五放学后他没有回家，直接来了许稚家。
开门的是桂姨。
“许稚在家么？”
“房间里呢。”
“我来给他送这几天的学习笔记。”
宿风来过一次，桂姨知道他和许稚关系不错，放人进屋。
客厅里今日倒是没人，别墅里静悄悄的，宿风直接上了二楼，到他房间前敲门。
“别烦我。”里面的人没好气道。
“是我。”
不过片刻，门开了，许稚还像往常那样，脸色不大好看，一副谁惹我我就跟谁急的模样。
“伤怎么样了？”宿风下意识地看他的腰，许稚穿着身家居服又正面对着他，看不出个所以然。
“你怎么来了？”许稚转身进了屋。
宿风注意到他的走路姿势还算正常，应该是恢复了不少。
“给你送学习笔记。”
这几天宿风难得上课专心听讲，虽然自己不一定听得懂，却把老师讲的东西一一都记下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递过去。
许稚扫了眼，没接。
一个学渣给学霸递笔记说出来有些滑稽，宿风尴尬道：“都是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内容，我没添加任何东西。”
“我不是嫌弃的意思。”许稚难得收起浑身的刺，接过笔记丢到书桌上。
宿风视线在室内扫了一圈，床头柜上从医院开的药怎么拿回来的还在怎么放着，几乎没动。
“你没上药？”
“自己够不着。”
“桂姨呢？”
“不方便，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碰。”
许稚似是嫌那堆药碍眼，到床头拉开床头柜抽屉，一股脑扫进去。
宿风跟过去，按住他的肩膀，“去床上趴着。”
“干什么？”许稚眼睛眯起，他最讨厌别人命令他。
系统：“请注意眼前的人是您的攻略对象，小玫瑰已经三天没有营养液了。”
许稚没动，这几天心烦意乱，也没什么养玫瑰的心思，系统天天在耳边磨磨唧唧也选择性地忽略。
在宿风眼里，许稚就是个情绪多变的深井冰，带刺的时候是真尖锐，扎人也疼，对他死缠烂打的时候又……那样，多少有点精神分裂的症状。
宿风勾住他的脚踝，按住他的肩膀一推，趁许稚不备将他推到床上，手肘固定在肩上，攥住睡衣下摆，“我看看。”
许稚陷在床上，肩上的手劲大，想动动不了，“有毛病？别乱看。”
后背一凉，睡衣已经掀开了。之前在医院贴的创伤贴早就不见了，红肿消退了，局部撞破的地方有的结了痂，有的化了脓，惨不忍睹。
“再不放手我就告你耍流氓。”许稚枕在手肘上，话这么说，身体已放弃挣扎。
“别动，肉都烂了。”
宿风力气大，许稚本来就没打算动，听他这么说整个人僵住。不是说身体有自愈功能？这几天他也没注意，只想遵循自然法则静候痊愈。难怪最近后背有点痒，他还挠来着。
宿风从抽屉那堆药里翻出消毒水和药膏，小心翼翼地给伤口消毒，涂上药膏，怕沾到衣服上，也没把衣服拉下来。
“冷说一声。”
“不冷。”
冷的确是不冷的，就是后背的视线让他没办法平静。
那视线似乎没有移开的意思，许稚握紧拳头，不悦道：“把你眼睛挪一边去。”
“没看。”
许稚歪过头，瞥见宿风的目光，“还说没看？”
“看伤口又不是看你。”
“那也是我身上的伤口。”
“行，你的伤口你说了算。”
宿风收拾好药膏，手足无措，来之前想说的很多，到他面前就成了结巴。
除了来看伤，他其实还想问问，他是不是放弃追他了。
许稚重新趴回去，手肘枕着下巴，后背凉凉的，好像没那么心烦了。
“有话就说。”
“没事，就来看看你，笔记送到了，药也上完了，我该回去了。”宿风转身要走。
“等等。”许稚叫住他，却没回头。
宿风不解地盯着床上趴着的人，“怎么了？”
“对不起。”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定定地看了许稚好一会儿才问，“对不起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举动，又或者是阴晴不定的态度，虽然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只是觉得该说一声。
骄傲如他，肯低头已经是妥协，再多就说不出口了。
“没什么，就是想吃你做的煎饼了。明天过来吗？顺便和我说说笔记上的讲课内容。”
宿风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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