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待考
周谨结完案,得了闲,问秦简音州试结果如何。
秦简音道:“第三,但是答的有些勉强。”
他说这话时有些惭愧,因为自己觉得没有答好题目,若多温习温习功课,大抵不该是这个成绩的。
钟口城那么多事,他本来说好专心读书,也一拖再拖,总不能成。
结果出乎意料,就这样还拿了衮州州试的第三,他不觉得欣喜,只觉得担忧。
由此可见,衮州整体的学习风气亟待加强,衮州学子的素养还有待进步。
这一番话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青石县几千户人家里就出了一个李墨,还差点因为没钱上不了学堂。
可想而知,放眼衮州,又有多少如李墨一般被埋没的人?
不过周谨倒是不计较这个,还觉得秦简音考得不错,很是欣慰,便道:“那你春闱赶考就同我一起吧,路上也好照应。”
在秦简音耳朵里,这意思就是说进京不用自己出盘缠了。
他内心雀跃,面上也带了笑,回答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周谨从前便待他十分温和,如同半个长辈,因此,他和周谨并没什么距离感,相处起来也颇似一家人。
如此便说定了,秦简音还要向青石县一干同僚辞行。
这时候楚阳、齐书、陆生和崔珏都知道他身份了。
开国元勋秦路之后,秦宽大相公的独子,想来应该也不会一直待在外边吃苦受累,终究还是要回京城去。
知道他要走,县衙众人还是相当舍不得的。
秦简音和楚阳等人相处得极为融洽,能吃苦,主意多,在县衙待了不到两年,青石县就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眼看着县里的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他却要离开了。
不过大家也都希望他前程似锦,路途坦荡。他拿了州试第三,说不定春闱还能得个好成绩,留在京城做官。
秦简音也有些不舍,不过还是笑着说:“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离开衮州之前,他想了想,还是去卢家打了个招呼。
到了青石县以后,除了楚阳他们,也就数卢家和他的渊源最深,不仅为他提供月俸,还帮着县衙牵线搭桥,联系商户,帮了许多的忙,要走了,合该亲自去说一声。
卢员外一家都在,只是没见卢云,秦简音怀疑她还在生气。
此前卢云和他说知心话,那时他提了一嘴李墨,后来则更多了些想法,便领着李墨去见了卢员外和霍逸。
他在衮州待不长久,但又觉得李墨是个可造之材,于是请霍逸代为教导,霍逸欣然同意了。
而后霍逸将李墨介绍给了卢员外认识,李墨又得了卢员外同意,可以到卢家的学堂去,作为卢公子的伴读一起读书。
李墨求之不得,巴不得能多和霍逸、卢告接触,多学些东西呢。
只是难为了卢云,又得耐着性子看霍逸不苟言笑的脸了。
见到秦简音来,李墨很是高兴。
秦简音问起李墨的现状,李墨局促道:“都还行。”
但他话是这样说,眉头却微微皱着,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
秦简音多问了几句,他才肯透露:“只是学生不知哪里得罪了卢家姑娘,她总找学生的茬。”
“……”秦简音一时语塞。
想也知道为什么,但他可不好直说。
他在卢家只待了一会儿,要走时,卢员外还起身来送,走到院里,忽然说起卢云的事来。
卢云的婢女虽然听了秦简音的嘱咐守口如瓶,但是卢云却是藏不住心思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老是怏怏不乐的,卢夫人自然要去问是怎么回事。
一来二去的,夫妻俩就知道了女儿的小心思,虽有些可惜,但也知道没有缘分,勉强不得,因此没觉得太遗憾。
卢贤道:“她被我夫妻俩惯坏了,一向口无遮拦,我替她给秦夫子赔个不是,夫子莫往心里去。”
秦简音当然不会在意。说起来,卢家待他也算相当不错了。
他忽然看向卢员外身后的屏风,卢员外不明所以,也扭头去看。
从方才两人谈话时起,屏风后就隐隐约约有道身影。
院里安静下来。
许是察觉出自己被发现了,卢云最后还是从屏风后绕出来。
卢员外看看秦简音,又看看自己女儿,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秦简音拦都拦不住。
卢云还是有点儿纠结。但是这么多天过去,她也想明白了,缠着不放也会让人家为难。
她低垂着头,最后只说:“我会好好跟着霍夫子读书。”
“好。”秦简音顿了一下,道:“你是个好姑娘。”
他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卢云从前的豪言壮语:“倘若女子也能科考,我也拿个状元回来。”
…………
来到衮州时,秦简音唯有一人,一驴,一包袱;离开衮州时,他与周谨共乘一辆马车,身后还跟着卫队。
卫队负责看管周念和薛应,此二人罪大恶极,是要发往京城处置的。
周谨离开之前,指派了州中官员暂代知州一职,只待朝中议定,再重新任命知州。
驴长官被秦简音留在了青石县,充作众人出行的工具。
路上周谨与秦简音闲话家常。
谈起进京之后的住处,周谨道:“你不妨住在我府上,我那个府邸还挺空的,单给你辟个院子多好。”
秦简音摇摇头,婉拒了,“周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很久没回家,有些想念。”
他还是个待考春闱的举子,这关头跑去储君殿下家里住不太好,可能别人会说闲话。
而且他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虽然很小,虽然是太爷爷留下的,虽然……已经十来年没人住了,也不知坏没坏。
“也行。”周谨道,“回去着人帮你修葺清扫一下。”
尽管当初秦宽带着秦简音走了,在京城只留下一栋老宅子,可周谨念着两家旧谊,时不时会派人去那宅子看看。
尤其是书房。秦家人爱书,若损毁了,会心疼的。
路上又要看顾着重犯,因此马车行的慢,约莫月余的功夫,他们的车队缓缓抵达郜京地区。
郜京城西面有一道关口,名为天佑关。
恰如其名,天佑关是郜地一道天然的屏障,郜地四周环山,又有兆水、江水的支流环绕,唯独此关口处有一通道,易守难攻。
战时关口可防御外敌,盛世却成了通往外界的阻碍,四面八方往来的人都只能从这一个地方经过。
原先朝廷考虑过迁都,但彼时正逢战争,占卜的卦象也反对迁都,因而便搁置到现在。
有趣的是,凡迁都问卦,皆为凶兆。
路过天佑关时,周谨把这故事说与秦简音听,调侃道:“天意如此。”
进京后周谨要先进宫回禀衮州之事,故而让秦简音乘车先去大周府稍坐坐。
秦家旧宅的地契、房契、钥匙都在大周府,而且那房子许久没人住,也得好好打扫一下。
大周府在皇宫东面,从西城门要去的话得绕半个皇城。因此马车走了那么久,周谨回来的消息,大半个皇城就都知道了。
安原也知道了。
他丁父忧,连官也辞了,正居家服丧,三年之期未过,但是皇帝爱惜他才华,便任他为翰林院学士,命他领人编修国史。
因此他这两年过得深居简出,终日伏案,笔耕不辍。
按理来说他闭户不出,应当不会清楚这些才对,可盖不住周家的马车和卫队就从他家门口过,而且他还有个多话的小厮连子,因此他才会第一时间知道。
不过他和周谨又没什么交情,因此知道便罢了,也没在意。
周谨进宫面见皇帝的第一要事,是将白、陈灭门案详细说与皇帝知晓。
虽然奏折已经先一步送达,可有些内容还是当面说比较妥当。
丞相李绘文也在,不过周谨见皇帝没有要回避的意思,便直接说了。
皇帝在御书房听他讲完此案经过,叹息不已,自责道:“是朕失职,当年不察,使忠臣蒙冤,奸佞当道。”
可惜逝者已矣,即使再如何叹息,也无从挽回。
虽然如此,皇帝还是追封白诗、陈意二人为紫金光禄大夫,亲笔痛陈己过,写了罪己诏。
之后就谈论到如何处置薛应、周念二人,他们罪大恶极,自是秋后问斩。
接着就都是些琐碎的事,一一定论后,周谨看也没什么要禀报的了,便说:“此行回来,臣将秦家独子简音带回来了,他刚刚考过州试,回京待考春闱。”
在奏章里,周谨早将秦简音的功劳写得清清楚楚,不过为了保护他,又请求陛下暂时不要向外说他参与了这次查案。
若非秦简音凭借一些细节做出的准确判断,或许这起大案还不知能不能再重见天日。
无论是幸运也好,观察敏锐也罢,缺一不可。
方才他们谈论案件的时候皇帝就想说秦简音的事了,听周谨提起,于是说:“不如将他召进宫来,朕好好奖赏一番。”
李绘文忙道:“不可。”
现下秦简音正预备春闱,在这节骨眼进宫面圣,难保不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万一被有心人抓住,影响了秦简音的日后前程也不好。
他的想法倒是和秦简音不谋而合。
皇帝一想也是,等一等也无妨,反正就在京里,总能见到的。
此时的秦简音正在和周行、周微两个聊天,周微要他抱,他便把周微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周微不过两三岁,话都说不全,知道他在西疆待过一阵子,想听他讲故事。
秦简音便挑了几件自己觉得有意思的讲了,什么收编土匪、火烧辰军的,净是些打仗的事儿。
周微听完就拍巴掌:“哇,秦世叔好厉害,周二哥好厉害。”
她也跟着秦简音喊周诚周二哥。
周行则说:“秦世叔,您说着说着就说到叔父了,我都听过,您讲一讲自己的事儿吧?”
“嗯?”秦简音自己倒没留意,话题竟然莫名其妙扯到周诚身上了吗?
他回忆了一下,说:“我自己的事……就跟着管理军务,整理文书,代写奏折什么的,没什么意思,挺无聊的。”
哪有两军对阵的故事有意思,甚至还不如说他路上撂倒仨歹徒的事儿呢。
一旁闲坐的柳氏颇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一脸风轻云淡的秦简音,心道,如果旁的十四五岁的孩子能管军务、写折子,可绝不会说什么“没意思”之类的话。
也就秦简音会觉得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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