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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燃香


秦简音和周诚两人在席上交头接耳,也有人在偷偷注意着他们。

        洪缜和程续是安原的朋友,他俩因路上耽搁了时间,来得晚些,因此错过了周诚一株珊瑚惊四座的盛大场面。

        他俩匆匆落座,洪缜四下一张望,就瞧见了坐在武安王身旁气质出尘的青年。

        平日秦简音总在明光堂忙碌,过得深居简出,故而除了朝中大臣之外,熟悉他的人倒真不算多,就更不用提洪缜程续这两位公子哥了。

        洪缜拿胳膊肘捅了一下程续,低声道:“快看,武安王身边有个美人!你认不认得那是谁?”

        “真是的,我怎么会认得……”

        程续随口回答,漫不经心地朝洪缜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刻却忽然卡壳,说不出话来。

        嘶,他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人呢?

        结果洪缜看他不作声,还悄悄用手指了一下,问:“你到底看见没,就那个,身穿青色衣裳,面白无须的。”

        从形容人的词语就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没什么学问的家伙。

        没办法,洪祈十分宠爱洪缜这个最小的儿子,即使洪缜不爱读书,也由着他去。

        好巧不巧,秦简音刚巧抬头,视线朝两人一扫,目光与洪缜撞上,略微颔首,露出个礼貌的微笑。

        “美人冲我笑了!”洪缜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就差没原地扭起来。

        程续却突然有了印象,朝洪缜腿上掐了一把,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要死啊你!知道那是谁么?那是小秦相公!”

        当初秦简音考取状元后游街,程续恰在现场,挤在人堆里围观了一路,对秦简音的回眸一笑记忆犹新。

        而且他父亲程慈在户部任侍郎,带着他去过几次户部机关,有回正遇着秦简音来检查事项,对方还看了他一眼。

        程续记得清楚,对方的年纪不如他大,但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气势。

        当时他被秦简音瞥了一眼后,感觉有股压迫感油然而生,就像是小时候被父亲抽查功课,偏生挑到一篇完全不会的文章。

        程续从回忆中醒过神来,发现半晌没听见洪缜说话,疑惑地朝洪缜看去。

        只见洪缜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傻了。

        安原的喜宴没过几日,周谨忽然跟秦简音说要请他到府上吃饭,不提原因,但是春风满面。

        秦简音很纳闷,还在去大周府的路上问周诚:“最近大哥遇着什么好事了吗?怎么忽然喊我去大周府吃饭,不会是鸿门宴吧?”

        周诚翘着二郎腿,懒洋洋道:“谁知道呢,他叫我也去,可能是看到安原成亲,忽然想通了,觉得咱俩还挺合适,所以趁机摆个酒。”

        说话便说话,还非得伸手挑一下秦简音的下巴。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秦简音拍开周诚的手,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实际上这顿饭跟他俩毫无关系。

        席上,柳氏被周谨搀扶着走出来,秦简音一看就明白了,她这是有喜了啊,难怪周谨那么高兴。

        周谨道:“我近日事多,没顾得上多关心你们大嫂,所以也是刚知道不久。”

        一开始柳氏感觉头晕恶心,还以为自己是换季着凉生病,请府医看过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因为摸金教的事,周谨好些天没着家,所以也没发现柳氏身体状态不对,直到前几日才得知这个惊喜。

        原本他记挂柳氏身体,有了周行和周微后不想让她再生的,但柳氏觉得孩子多家里热闹,像周微那样活泼讨喜就很好,想再要一个,周谨也就随她了。

        秦简音笑道:“那先恭喜大哥和大嫂了,回头我是不是要准备好贺礼啊?”

        他之前听周谨提起过,大约有卫二仔细调理的缘故在,柳氏生周微的时候比头一胎轻松多了,都没怎么觉得疼。

        想来若不是这个原因,周谨估计怎么都不肯答应再要孩子的。

        这回柳氏害喜比较厉害,人都憔悴了不少,周谨心疼得不行,一回到家就时时刻刻都要盯着她的动向,生怕她没有好生将养着。

        周诚嘿嘿一笑:“大嫂你这回帮了我大忙,有了孩子,看来我大哥是没时间找我跟简音的茬了。”

        柳氏早在周诚挨打那会儿就从周谨那知道了他跟简音的事,心疼他吃过的苦,所以还算支持,当时也帮着他劝周谨来着,这会儿听他如此说,微微笑着点头。

        周谨的脸拉得老长,半晌才说:“简音,你看这厮一天天吊儿郎当的,我是管不住他了,回头你给我好好收拾他!”

        秦简音正在专心吃饭,闻言有点噎得慌。

        啥?先不提是他收拾周诚还是周诚管着他,大哥不是一直都很严肃正经的人吗?怎么也开始拱火了?

        他用力捏着自己的筷子才忍住了没笑,一本正经道:“好的,大哥。”

        …………

        自府上人多起来之后,防风川芎和天青月白就有了分工,分别负责秦简音的安危和起居,这几日轮到天青陪侍。

        天青为秦简音系好袍带,整理衣帽时,觉得他较前几日要更憔悴些。

        秦简音的眼下有一点乌青,唇色也微微泛白。

        绛紫色的官袍本就宽大,革带一束,更显得人瘦弱,好像风一吹,他就能随风而去。

        “主君近来在明光堂休息不好吗?要不要回家住?卫大夫的药膳可在吃着?”天青担忧地问。

        他家小秦相公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时常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疲态,天青不懂朝堂之事,但也能感觉出来,操持政务是件累人的事。

        “无妨,不过是这两日与李阁老商议事务,多费了些心神。”秦简音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守旧派态度强硬,新政推行不顺,且这两日季节变换的缘故,夜间总是落雨,略微扰人,致使他有些咳嗽失眠。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卫二给看过,说他身体没什么问题,主要还是压力大,得自己调节心情。

        没办法,秦简音从丹通县回京后开始着手推行新政,自那时到现在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的工夫,可进程相当缓慢,改动的都是细枝末节,难免着急上火。

        连周诚隔三差五给他带的一品阁的糕点都不能抚慰他了。

        变法之事反复争论,一直没能顺利推行下去。

        譬如田丰、洪祈、鲁名等保守一派的官员,那是相当反对变法新政,坚持祖宗之法不可违,祖宗之律不可变,一抓住机会就与革新派辩驳。

        不仅两派官员的私下关系因此受了一些影响,双方在朝堂上针锋相对时,更是火药味十足。

        今日自然也不会例外。

        临出明光堂正门,迎面吹来一阵风,有些凉,冻得秦简音抖了一下。

        天青的观察力细致入微,不等他张口,已经贴心地拿过来一件薄披风。

        他穿戴整齐,深呼吸,踏出门槛。

        又到了早朝的时辰。

        …………

        “我大昌持中正之法,治中原之事,自开国以来未变也,而今依相公所言,另行新政,岂非自降□□威严,有损四海安定?”

        鲁名的言辞慷慨激昂,吹胡子瞪眼,就差没把“祸国殃民”四个字甩在秦简音脸上。

        保守派的想法很简单,大昌边境安定不过几年时间,应当无为而治,使边民休养生息。又是新政又是新法的,贸然行事,容易引起动荡,民心不安。

        他们能想到的,秦简音自然也想到了,虽然能够理解他们,但是偶尔也会觉得部分大臣久居庙堂,不能知晓民情。

        可是这些话说了还会激怒别人,他只能藏在心里,所以只好跟反对的大臣一点点争辩。

        他迈步出列,先向皇帝行了一礼,再对鲁名说:“祖宗之法,治的是祖宗之地。武安王率军伐辰,使我大昌又多无数生民。无为而治固然可行,然边境平定已有数载,旧法需要变通,方能适应今日形势。

        “留朝末期,皇室衰微,官场黑暗,朝纲废弛,社会动荡,百姓多经丧乱,无以为家。观留朝之政,数百年未易也,然其祸乱纷争不止,何也?法政不合时数,不宜民生之故尔。留朝至今又近百年矣,理当察其过失,引以为戒,何以抱残守缺,固执旧政,闭塞视听,不思变通?

        “新政新法,非洪水猛兽也。青石县之民众,苦天灾久矣,待执新政、变新法,至今不过数载,而百姓安居乐业,县内承平。观一县之事,犹及天下,可见革新之善,利于百姓,功在千秋。”

        一席话将鲁名堵了回去。

        提到青石县,不止革新派,甚至包括保守派在内的不少大臣都有种微妙的心情。

        他们都知道青石县在极短的时间内摇身一变,从相当贫穷的小地方成为被国人熟知的繁荣县城,自然也清楚秦简音采用的官商合作、规划土地的方式。

        士农工商,在许多人的认知里,商人的地位终究要低一些,官府竟然要与商户、商会合作,着实不妥。

        但是保守派根本不好意思跟秦简音在这一点上较真。

        先不论大家或多或少都跟风买过衮州的菌菇酱,喝过衮州的藕粉汤,单单从百姓的角度出发,就没有人有底气反驳秦简音。

        官商勾结又如何,官商合作又如何,怎么称呼要根据实际来看。像是秦简音在衮州的所作所为,大家心里都清楚,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合作,百姓是受益者。

        毕竟谁也不想落个“弃民生于不顾”的名头,当初皇帝还指名道姓地夸过青石县和秦简音呢。

        秦简音心里门儿清,大约这些保守派的大臣只是一时间不太能接受官府与民间合作的形式罢了,光靠嘴说,只能让保守派的大臣口服心不服。

        新政新法对百姓有益,相应的,当然会损害部分上层人的利益,秦简音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别人不一定啊。

        这些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强求不来。

        下朝之后,他借探望大嫂的名义,拉着周诚去大周府。现在柳氏怀着孩子,周谨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一有空就回家。

        周谨久在官场,对付这些大臣最有办法。秦简音想着,要不跟大哥说一说变法的阻碍,讨教一番,或许大哥能给他一点启发。

        果不其然,听他说完目前遇到的问题,周谨还真给他出了建议。

        比如在年前就被调离要职、明升实贬的牧迟、夏褚等人,他们德高望重,门生众多,保守派里有不少大臣都与这两人有关系。

        这些大臣凭着一层关系,拧成一股绳,秦简音当然一口啃不下。

        所以要逐个击破,先说服牧迟、夏褚他们,剩下的人慢慢打散,自然就不成气候了。

        秦简音问:“那不在这层关系网里的人呢?”

        只针对牧迟、夏褚门生的话,恐怕不够,保守派还有一些不属于这层关系网的大臣。

        “看见这香了吗?”周谨调好了香料,将之装进香炉,微微一笑。

        他点燃香料以驱除室内的潮气,淡声说:“只要把握好,一丁点炭就可以使整炉香的味道都发散出来。你拿捏住几个主要人物,到时大势所趋,不由他们不从。”

        一缕薄烟升起,清幽绵柔的香气在室内缓缓散开。

        “拿出点信心来。”周谨鼓励道,“你身为一品大员,陛下亲信,大昌重臣,何必理会不重要的人?自会有底下人为你分忧。”

        秦简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哈啾一声,周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于是顺手将杯子里的茶水浇进他大哥的香炉里,扑灭了熏香。

        “我的沉水香!”

        周谨豁然站起身,抄起家伙怒道:“周诚!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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