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时间教会我们很多东西。
寝室里的所有人都提交完毕了毕业论文，写《为例析wg泽巴尔特的回忆诗学》也好，《悉达多>的文学治疗》也行，总归就是净手焚香，完成了一个大任务。
四人组也终于商定好了拍照时间，毕业季到处弥漫着酒精和绿豆冰沙的味道，每个夏天都太相似了，同样的园子不同的人而已，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特有方式去纪念，照片饭局酒局晚会，都只是一种未来用作怀念的方式而已。学生服，代表了青春。
祝青云一边配合的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动作，一边听着摄影师感慨。
摄影师是新传的研究生师兄，业余时间兼职拍拍照，每到六七月份的时候，就是他副业收入最为丰厚的时候。
“你们是我今儿拍的第三组了，别说外国语真是美女多。我看你们寝室是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啊，一个寝室的妹子长得都这么好看。来来，左边那两位美女，你们再靠近一点。”
徐丹一边乐一边说：“哎你们看郝师兄，照相机疯狂的对着青云，我看他眼里的美女可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
她长得圆圆脸，笑起来也清秀可人，但寝室里有个外院系花，加之苏南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人，显得没那么惊艳，不过她也不计较这些，反而拿这个开玩笑。
昕昕点点头，也跟着乐。
王尔德说过，对友谊来说，笑声确实是个不错的开端，同时也是最好的结局。
园子里适合装载记忆，细数四年的日日夜夜，很多情绪都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小西门，五道口，提着洗澡篮的姑娘们，记忆好像走马灯，最终定格在了他们的笑脸上。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麻辣香锅，喝了点啤酒，苏南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时的看看手机，祝青云戳了戳她：“你怎么回事啊，家里有事儿？”
她摆摆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没事儿。”
很快祝青云就知道了理由，苏南的手机一震动从桌上划了下去，祝青云帮她捡起来，上面显示的是“听你的，要分开随你，你别再闹就行。”
手机的主人也许想第一时间看到消息，就开了通知显示信息详情，来消息的人应该是个备注，显示的是l先生。
她把手机递过去，苏南看了一眼屏幕，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俩干嘛呢，吃肉吃肉。”徐丹又开了一瓶啤酒，祝青云在桌下拉了拉苏南的手，示意她晚一点回去再说。
桌上还是热气腾腾，徐丹和昕昕丝毫没有留意到另一边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她们发现了，也不会点出来。毕竟宿舍里四个人，总有人关系更紧密一些。苏南和祝青云读书的时候都快变成连体婴儿了，有一些共有的小秘密也不奇怪。
祝青云敏锐的觉得不太对劲。但也不太想随意猜测，愿意说是她的自由，不愿意说就当这个事情没发生吧。
人和人是需要多一些体谅的。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只剩下徐丹和她们俩，昕昕说有个老乡在五道口唱歌过去看一眼，徐丹喝的有点多，打算回宿舍就睡。祝青云手上还拎着剩下的三罐啤酒，打了个哈欠。
苏南心不在焉的看着手机，等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才拉了她一下，说：“我有点事和你说，让丹丹先回去吧。”
徐丹边上台阶边说：“你们俩也第二场啊，去吧去吧，我困死了要回去睡了。”
祝青云点了点头，原本想让徐丹把酒拿回去，转念一想搞不好一会能派上用场，就没让她拿回去，两个人轻车熟路的就往湖边走，这里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记录了太多私房话。
有人谈论学术，有人谈论爱情，夏季晚上的湖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景色，苏南坐在石头上，祝青云就在她旁边坐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她，啤酒打开的时候有“滋拉”的声音。
“之前我听别人说闺蜜这个词儿的时候，觉得特别虚假，朋友反而自在一些。后来想了想，如果真的要定义我最好的朋友，那可能就是你了。我不知道那个l先生是谁，也不知道你最近怎么了，anyway，你永远有我。”祝青云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苏南喝了一大口啤酒，侧了侧身子看向远方。
“我想和你说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想怎么说都行。”
“青云，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我们来玩一个交换秘密的游戏吧。“
“交换秘密？”
祝青云不说话，她看着远处隐在黑暗里的园子，女人的友情在交换了秘密之后会变得牢固，也许苏南要给她讲一个故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的说：“你大概知道我没有爸爸，不仅没有，我爸还是个贪污犯，后来畏罪自杀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我考公务员，档案里也写着罪犯的女儿。”
“原生家庭是不能选择的。”苏南说。
“是，但我爸爸是个好人。我妈太喜欢钱了。”越想得到什么，就永远得不到。
每当提及这个事情的时候，都有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向她涌来，不是不愿意去理解，是很多东西你根本就没法理解。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该怪谁，只能盼望着那些场景过去吧，但祝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你爸就是没出息。
沉默了一瞬间。
苏南把酒瓶子放在石头上，神情中多少流露着倦怠，“那么该我讲了。”
她隐去了了关键信息，“你刚才看到的那条信息，是我喜欢的人发的。就当他是l先生吧。他是我爸爸的朋友，认识他的时候我在念高中，当然，和他熟悉起来的时候上大学了，所以也不算失足少女。”
祝青云快速的过了一下时间线，这个l先生的年纪听起来不小了，苏南从进学校开始一直也不缺男朋友，只是谈的快分的也快，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个人，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生怕自己的疑惑打断了她。
“那你们是，情人关系？”
“哪有那么多容易定义的关系。”
苏南缓缓的，平静的讲述她和l先生的那些事，功成名就的男人和漂亮的女大学生，两个人都有滑雪的爱好，去的地方也都差不多，在连着两个雪季一起度过以后，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当你进入那个浪漫的感觉就想在那个人那里得到一种承认，承认你是独一无二的。总是有人比自己漂亮，也有人比自己聪明，还有人比自己家境优越，但和l先生在一起，苏南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唯有爱情是上天给的，属于自己的。
“……我以为自己是赢家，他是不婚主义者，一开始我就知道。”苏南笑出了声，“如果一个男人让你觉得是soulmate的时候，不一定你们就真的是灵魂伴侣了，只是说他向下兼容了你。可以兼容你，也可以兼容别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甘心，就是越想和他在一起，感觉做出的事情就越不理智，我要求一个名分，他拒绝了。”
“道理是道理，生活中又有几个人能按照道理来。”祝青云一边听一边唏嘘，也说不好为什么，她有点物伤其类。
“拒绝了之后我就开始各种找他，换新的男朋友来刺激他，但他也不介意。还是那副样子，都是你的自由。”
“我觉得没意思，就不想再刺激他了，想来个愉快的告别，不仅告别的很失败，我也很失败。”
“什么叫你也很失败？”
“我怀孕了。”
这四个字好像一个重磅炸弹，直接在祝青云面前炸开了花。她试着讲几句话来问清楚，但好像得了失语症，整个逻辑一片混乱。
夜色沉默。
祝青云按照顺序理了一下，这个告别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告别，无论如何,引发了这么大的后果。她晃了晃脑袋理清楚思绪，问了两个关键的问题：“你有没有告诉孩子的父亲？这孩子你要不要？”然后看着苏南坐着的石头，把外套递给她。
“孕妇不能着凉。”刚说完又紧接着想起来：“你今天还喝了酒，你还吃了麻辣香锅我的天。”
苏南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原来把自己的秘密讲出来，是真的可以轻松一些。
她犹豫了一下，认真地歪着头说：“没有告诉他。我不想把怀孕这件事当成一个筹码，至于要不要孩子，我还没有想好。你会陪我的对吗？”
祝青云抱了抱她，她有点想哭，这种泪意并不是因为悲伤，就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好朋友感到忐忑和恐惧。
“我会的。”她认真的看着苏南，坚定的说。
“但我其实不是很后悔。爱一个人就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力，我可能就是有点蠢。这你知道。”
祝青云摇了摇头：“你不蠢。”她伸出手，握住了苏南的手，好像这样就可以给她力量。
恰逢巡逻的保安路过拿手电筒照了照：“那边的两位同学，你们俩干嘛呢，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去。”
“回去回去，我们这就回去了。”
她们向宿舍走去，秘密和身影都隐藏在夜色里，无论如何，天亮以后又是崭新的开始。
“你别折腾自己了，上点心。”
“我知道了。”
“这事情你想好，要慎重考虑。”她忍不住絮叨。
“知道了。”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或者事实真相，你了解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无知者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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