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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节目录制完,众人散去,陈垣走得最快,韩亭追着她而去。

        艾维在地下车库门口等秦山,见他悠哉悠哉很晚才来,一把拦住他,先别进去。

        “韩亭和女朋友在吵架,情况不太妙。”

        秦山往里走了几步,见韩亭把陈垣堵在车旁,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两个人都在吼。

        韩亭挥舞双臂,激动无比,“你好狠的心,十年啊,你就一句话拒绝我,一个理由都不给我。”

        “我为什么不可以拒绝你?你爱我,我就必须爱你?这是强盗的逻辑。你清醒点,我们早就结束,或者说,我们从来没有开始过。我始终当你是同学而已。”陈垣快要疯了,她还要怎样做,他才能清醒。

        韩亭捂住耳朵,不肯再听,“不可能,不可能的。这么多年,是我有愧于你。可是,你是爱我的,始终爱着我。我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你在梧桐树上刻的字……”

        “你宁愿信秦山的鬼话,却不信我亲口说。韩亭,你执迷不悟到底为什么?我一再退让,希望你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我说得还不够清楚?”

        “陈垣,不要拒绝我,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韩亭彻底放下男人的自尊,苦苦哀求陈垣再看他一眼。

        “够了,够了,你爱的从来不是我,你爱的永远是你自己。你自私,狂妄,偏激。你要全世界都宠你爱你依你,可我就是不爱,不爱!”

        秦山的车停在韩亭的车边上,他拉着艾维,走吧,现在不合适。

        艾维意犹未尽,更有些幸灾乐祸,“哼,花花公子也有今天,真特么爽!”

        秦山没有说话,他的心既空虚又沉重,连步子都拖沓。

        每一步,理智和感情都在打架,争斗到你死我活还未分出胜负。

        他把艾维送上出租车,又在外面闲逛了一大圈,才慢慢吞吞回到地下车库。

        韩亭的车已经开走,他放心地打开车门,启动,刚想踩油门,又猛然停下。

        陈垣怒气冲冲出现在他的车前,重重拍了下车盖,指着他,你给我下来。

        秦山无奈地熄火下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陈垣眼睛通红,如狂躁的狮子,对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她在地下车库来回徘徊,脑子里就是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是做错了什么,还是没做什么,让你肆无忌惮地为我下定义?是谁给你的勇气,把那些,那些东西,展露在别人面前?”陈垣语无伦次,她几近疯癫。

        “我以为……”秦山试图开口解释。

        “你以为?你才认识我几天?你以为你知道什么?看着我!”陈垣不许他再躲开,她死盯着秦山,一寸寸逼近,令他无处可逃。

        秦山败下阵来,陈垣眼中难抑的屈辱,深深刺痛他的心。

        “天晚了,我送你回家,我们慢慢谈好吗?”秦山努力把语气放缓,劝她冷静些。

        “不谈,我和你没话好说。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秦山不知道。

        “他们一个个离开我,遗弃我。我大哭大闹,可没人听得见。所以,十年啊,我再也哭不出来,日子再难,我都能走下去。可你为何要那么残忍,拿刀子割开愈合的伤疤,再把我踢回到深渊里?”

        秦山看着狂乱的陈垣,不知所措,他想安慰她,可是似乎每一句都是错。

        他只想做朋友该做的事,让陈垣看见韩亭的爱和诚意。

        “诚意?爱情?爱是一言不发走了十年?爱是留本诗集给我,留封信给我,让我一个人熬着数日子?爱是身边都是女人围绕?爱是纵容他的女人跑到我面前求成全?我是他妈狗屁的白月光,我只是他滥情时不想负责任的借口!”

        “我对他,不爱,不恨,更不在乎!”

        秦山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他无耻地越界了,他发誓以后绝不会擅作主张。

        陈垣依然焦灼地来回踱步,“以后?本来也没有以后。我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信任你,仰仗你,感激你,把你当好朋友看待。可是今天以后,再不会了。”

        秦山想为自己解释,却哑口无言。

        “你和韩亭一样,自私,狂妄,偏激,你比他更可恶。你自己的心是死的,却还要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还要无耻地玩弄别人的心!”

        秦山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失去心爱之人,也失去了爱的能力。那施筠呢?她执着坦白地爱你,你却连作为人的基本怜悯,都不肯施舍她一丝半点,到处左拥右抱,以耻为荣!”

        万箭穿心,秦山只觉心脏剧痛,仿若被利刃横刀劈开,汹涌的哀伤前仆后继,还有愤怒,不可遏制的愤怒!

        “陈垣,闭嘴。你给我滚远点,滚!”

        ……

        《行天下》的特别访谈最终没有通过审核,胎死腹中,原因不详。

        施筠给陈垣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没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山没有再来报社,他正式离职。

        陈垣的生活越来越规律,上班,下班,回家看书,吃饭睡觉,周末时,探望母亲,然后四处走走。

        韩亭从她的生活彻底消失,陈垣更加沉默。

        俞芹每次看到她,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垣说,别问,别说,别劝,就这样吧。

        可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月黑风高夜,韩亭的女友之一唐菲,带着一群同学,把下晚班的陈垣堵在报社门口。

        唐菲指责她玩弄韩亭感情,“看你个文文弱弱的样子,哪想得到这么有手段,拿捏起男人又狠又准。韩亭如今痛不欲生,寻死觅活,都是拜你所赐。”

        陈垣冷笑道,“他真的要去寻死,你还不回去看紧点。我又不是大罗金仙,既不能点化庸人,又不能起死回生,你们拜错了庙。”

        她没空和一群屁孩子辩论。大热天的,人很燥热,她只想早点回家,舒舒服服洗完澡,读完小说的结局。

        这段时间,她痴迷向田邦子的小说,她积攒着力气,就为了晚上能一气呵成读完所有文字才能安然入睡。

        唐菲没打算让步,不行,你得跟我去见他,把话说清楚,要断就断干净。

        “我无话可说,该说的都说了,他冥顽不灵,是他的事,你们别来烦我。”陈垣的火气也上来了。

        乐乐和二师兄从报社急着跑出来。

        二师兄挡在陈垣前面,“怎么着,当我们报社没人是吧,以多欺少,就你们这身板,还不掂量掂量先。”

        一个面相有点刻薄的年轻女孩,扭着柔软如蛇的腰身,长波浪甩了半天,“你敢动我们吗?老娘往你身上一躺,你下辈子就别想有脸活着。”

        二师兄的脸刷得就红透,他张开手臂护住陈垣,可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陈垣拍拍他的肩,二师兄的好意,她心领了,她不能害他。

        “二师兄,你千万别动。女人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她对乐乐点点头。

        乐乐会意,死拉硬拽把二师兄往报社里面拖,一边拨通电话,叫俞芹过来救命。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陈垣握紧拳头,躲不过,不如迎头上,她何时怕过。

        藏在身后的塑料袋突然敞开扬起,腥臭的味道直冲她而来。

        她迅速跳开,还是来不及,衣服都沾满臭鱼烂虾的泔水,整个人都罩上难以言表的酸臭味。

        唐菲在边上举着相机,哈哈大笑,“臭女人,贱女人,欺负我男人,我就把你也搞臭,让你永远抬不起头。”

        陈垣骂了声妈的,和你拼了,上去就对着唐菲一个大巴掌,狠狠扇在娇俏的脸上。

        唐菲没想到陈垣直接动手,手机落在地上,人也站立不稳,一屁股摔倒在地。

        陈垣三下五除二,制住瘦弱较小的唐菲,翻转过身体,用膝盖抵住她的后背。这一招是秦山对付乔阳时,她偷学的,还真挺管用。

        跟班女孩开始尖着嗓子叫,疯了似的要上来救唐菲。

        “给我听清楚!你们现在动手,咱们就是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罪,大家手拉手一起去拘留。都抬头看看,监控探头和公安局联网,人脸识别,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几个人同时停住,低头躲避探头,脚步慢慢往后退。

        “怕了?怕了就对了。是你们打上门来,我是受害者,就算我今天动手抽你们一顿,我还是站在道德高地藐视你们。你们呢?背着行政处罚,还想不想出去混社会?想不想找好男人嫁?脑子是好东西,希望你们有!”

        陈垣把唐菲压在地上,把她的薄外套剥下来,擦拭自己身上的脏东西。

        真可惜,这是件大牌,价格不菲。

        她低下头问,“韩亭买的?挺有品位。”

        唐菲已毫无反抗能力,把头埋在地上,呜呜开始哭,“你怎么那么狠,那么坏。韩亭要和我分手,我喜欢他,我真的爱他!”

        陈垣把她拉起来,对其余的女孩吼了声,滚,她们惊得立马作鸟兽散。

        唐菲站都站不起,整个身体软绵绵如烂泥,陈垣拉住了她,没有放手。

        她彻底输了,输了男人,输了爱情,输了面子。

        等俞芹抄着家伙赶过来,只看见陈垣和唐菲并排靠着墙根坐着。

        两人身上都是又臭又酸,举着啤酒罐,碰了杯,然后一口接着一口。

        俞芹把随手拿的榔头放下,伸出手。

        陈垣递给她一罐酒,坐。

        她嫌弃她们身上的味,隔了点距离,也盘腿坐下。

        “你多大了?”陈垣问唐菲。

        “21。”唐菲老实回答。

        “多好的年纪,有什么想不开,要浪费在男人身上。”陈垣怀疑唐菲是不是只顾着加颜值,所以忘记长脑子。

        “姐,你谈过恋爱吗?”唐菲反问她。

        “惭愧,真没有。”

        “那你说个屁啊!”

        陈垣决定闭嘴,“喝酒吧,当我说的都是屁。”

        乐乐把二师兄关在办公室,独自走出来。

        一看这情形,笑了,“哟,开姐妹会呀,算我一个。”

        她拿起一罐啤酒,紧紧挨着陈垣坐下。

        陈垣斜着脑袋搁在乐乐肩膀上,她真的想念乐乐,好想好想。

        四个人坐着,在满天星斗下,各怀心事,默默喝光所有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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