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姜禾和陈垣的世纪辩论会,被卓老师无情驳回。
他大骂姜禾,“你像话吗你,一个专业摄影师,欺负人家刚入门的新手。你怎么不去和陈垣比赛写新闻报道啊!”
姜禾灰头土脸,顶着卓老师的炮火,委屈地滚了。
陈垣还没开心多久。
卓老师电话追来了,“小陈,不管姜禾的态度如何,她是摄影上的痴人,真心想听你的意见。你一向对人坦诚,怎么到了姜禾这里,反而扭捏了。你也不想再翻版一次秦山和苏辰,对不对?”
老先生两边都打了大巴掌。
最后还是秦山在云间做东,把两人凑在一起,看在他的薄面,好好说话。
畅谈的结果是,陈垣和姜禾,突然就看对方看上眼了。
姜禾这人,是一眼看得到底的直白。
富家小姐,追求艺术,胆子又大。
只不过童年的时候,看过一张黄河的照片,便从此不改初心。
人都有执着的物,有人执着爱情,有人执着金钱,有人执着奋斗。
姜禾执着于感觉。
陈垣也是执着的人,是个看准了就会去追的人,当然,除了感情。
她把自己拍摄的那组作品给姜禾看,本来做好准备被姜禾嘲笑。
结果,姜禾却一脸忧郁,看了很久,末了说了句,“卓老师对你的评价,很正确。”
“其实,你对我的评价,也很正确。”
说完,姜禾把秦山赶出包间,就剩下她和陈垣两个人,好好聊了一场,出来就以姐妹相称。
苏辰打了几个电话,追问陈垣她们怎么样,有没有打起来,谁赢?他急死了。
摄影协会的哥们儿都押好赌注了,苏辰押的是是陈垣赢,因为妹夫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结果,庄家通吃,笑到最后的卓老师出来把钱都收了。
感谢各位会员,把往后三年的会费都缴纳了,实乃功德无量!
陈垣和姜禾联手,调转枪头,开始对苏辰下狠手。
苏辰的个人摄影展,这周恰好在画廊举行,业界反响不错。
他如沐春风般得意,有点找不到北的张狂,走路都带着炙热的风。
她们结伴去参观,一顿狠批,从头到尾。
苏辰跟个孙子似的跟在后面,虚心地听两位大佬教诲。
一个是世交,感情上不能得罪。
一个是恶煞,理智上不能得罪。
苏辰的作品,追求的是惊世骇俗的美,大胆炫目,目的就是让人过目不忘!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很成功。
只是技术的道路总有尽头,特别是后期制作上,能扩展的空间已经很狭小。
天花板就那么高,总有一天会碰上,之后呢?
陈垣好心劝苏辰和秦山聊聊,秦山也碰到过这个问题,他完全停顿下来,也是因为看不到出路。
苏辰还是不情愿,除非秦山道歉。
陈垣还想劝,姜禾把她拉走。
“你不懂,我们这种痴人,越偏执越成功,越成功离发神经也不远了。但没办法,艺术家都这样的结局。让他去撞南墙,撞死了也省粮食!”
“苏辰是这样,秦山也是这样。陈垣,你可千万别这样,我已经没几个正常的朋友了……”
说着话,两人就转到下一个展厅。
苏辰多年在水乡采风,便从积累下的作品,选取部分他满意的作品一并展出。
自然,陈垣的照片也在其中,还有在枫岭之上,苏辰为她拍的那张照片。
苏辰问过她,可不可以用。
她说大胆用,人是最美丽的风景,她并不介意。
陈垣见秦山站在她的人像照前,若有所思,环着手臂,看不出情绪,只是很茫然。
苏辰带着谄媚的笑,问陈垣,拍得怎么样?想要讨一句赞赏。
秦山冷着脸插嘴,不怎么样。
苏辰当作没听见,依然把目光落在陈垣脸上。
陈垣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很棒,不负所望,像小仙女落凡尘,她很喜欢。
秦山揽过陈垣,走吧,晚上还有酒会。
被秦山带着往前走,陈垣有些恼,可他动作又快又决绝。
临出门时,她转过头对苏辰说,下周,别忘了我们的约会!
苏辰挥挥手。
一路上,秦山走得很快,他人高腿长,陈垣被他牵着走,有些累。
直到他消了气,脚步慢下来,她才奋力挣开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气鼓鼓的脸。
“说吧,怎么了?气成一副□□样。”
秦山言简意赅,也不含糊,“我嫉妒了。”
就这么简单。
他承认,苏辰镜头下的陈垣很美,自然又大方。
她在苏辰的镜头里,永远没有防备,而他永远捕捉不到这样的情绪。
第一次,他看到陈垣在水乡夕阳下随性的相片,他当场失控,和苏辰辩论一场。
第二次,相片中,她和苏辰在枫岭山顶相依偎,他大光其火,为难陈垣一场。
这一次,同样是这种感觉。
秦山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可不知道为何,面对苏辰和陈垣,总是让他大动肝火。
他们之间的亲密,让他无所适从,哪怕他知道根本没有什么。
陈垣骂他傻子。
“我看苏辰,和他看我是一样。我们的母亲曾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我们之间的牵绊,才会那么强烈。他已经没有血缘至亲,而我,只有妈妈一个人。我和他是亲人,分不开的。”
陈垣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尽量少和他见面。”
秦山放下一颗悬着心,他并不知道内情,只是单纯羡慕他们之间的无拘无束。
他说不必,现在知道了,就不会介意。
“那你们周末的约会?”
陈垣拍了拍他的脑袋,“刚想和你说,去看看我妈妈,一起。”
秦山说好,应该的。
陈垣又笑,“你总是说应该的,应该的,都听得烦了。”
“这三个字只对你说,我对你,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她把他拉近,亲了一口,情话说得那么好听动人,看看这嘴到底涂了几层蜜。
晚上,陈垣窝在沙发上看书。
苏辰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打电话来幸灾乐祸,打起来没?
她真的很想问问卓老师,这到底是摄影协会还是拳击协会?
一个个跟山林中的野狼似的,荷尔蒙爆棚,就喜欢看人家打架。
“抱歉,让您老失望了,真没有。”
苏辰说,布展时,陈垣和秦山还不是男女朋友。
“我如果知道你们的关系,借我十个胆子,都不敢把你的照片挂出来。”
陈垣却说,我是我,他是他,“这事我能自己做主,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弱。你把我拍得跟天仙似的,还不容我嘚瑟几天。”
苏辰呵呵笑,他只是是担心秦山,这人注重隐私,并不会赞同。
陈垣听着,也没放在心上。
有人敲门,陈垣打开门。
秦山站在门外。
陈垣把他让进来,觉得奇怪,说了晚上有酒会,怎么又跑过来了。
秦山有心事,不言不语坐在沙发上,把一个裹着鲜亮彩纸的包装盒递给她。
“原本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现在提前给你。”
她的生日在春天,还有几个月,他的未雨绸缪,竟然跨越两个季节。
她用水汪汪的眼看他,秦山故意叹口气,“现在又要开始想,到时候送你什么礼物才好?”
“你陪着我就行。”
秦山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这个简单,绝对没问题,说定了。
包装纸打开,是一本银色封面的相册,刻着她的名字。
伸手抚摸刻痕,花体字的笔画卷曲着,像小毛虫的触角,很可爱。
她翻开第一页,一阵失神,抬头看了眼秦山。
秦山竟然脸红得不知所措,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陈垣埋头继续去翻,一页又一页,手却越来越慢。
没有说话声,秦山坐着笔挺,目不转睛看着陈垣的表情。
她时而皱眉,时而咬着手指在思索,时而又有些愣怔。
秦山心中忐忑,不知道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会不会觉得被冒犯,怪他自作主张。
翻到最后一页,陈垣合上相册,把相册按在胸口,谢谢,她很喜欢。
从认识到现在,原来自己一直落在他的镜头里。
很多事情她都已经不记得,可他却偷偷地用相机对准她。
她举着被琉璃窗晕染的五彩马蹄莲,瞬间的凝思,身影模糊,却又有朦胧的美。
她站在玉兰树下,伸手想触碰枝头,红色的围巾扬起,映照着含笑的脸。
她趴在稿件上沉浸在梦乡,那应该是个安逸又圆满的梦。
她站在茂盛的梧桐树下,飞絮落在发梢,散在肩头,光阴淡了印痕,那是她最深沉的依恋。
她去参观他的特展,和卓老师站在一起,她指着作品,有些张牙舞爪说着话。
她的欢笑,她的哀伤,她的迷茫,她的沉思,他都替她珍藏。
她终于感受到,为何苏辰会说,秦山的镜头能穿透灵魂。
他仿佛是魔法师,抓住她心中所想,所愿,所盼,再用相片为纸,光影为笔,为她描绘出来。
他懂她,他看得见她。
最令她惊喜的一张,是她陪着母亲,坐在康复医院的小院里晒太阳。
她低着头,正为母亲被冻疮侵蚀的手涂上药膏,母亲却微斜身子,直直望向镜头,她的嘴唇勾起,目光闪烁。
陈垣的手指抚过相片上的母亲,温柔而轻盈的目光,是她多年未曾见过的。
秦山凑过来,搂住哭得颤抖不停的她,“乖,别哭,你母亲是个善良又温柔的人。”
陈垣吸吸鼻子,是,她在她心里永远最美。
谢谢你,她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谢谢他又一次让她看到心中的母亲。
这么多年,这是唯一的照片,她从母亲的眼中看到光芒。
她拥抱着他,往常都是他主动伸出手,而这次却是陈垣主动。
她的秦山,她爱的人,他的一颗心,原来早就交给了她。
而她却一直反复试探,怀疑,害怕,接近又后退。
她才是世界上最傻的人。
她亲着他的耳垂,轻轻说,今天,不要回去了。
秦山身子一僵,傻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要因为感动而奉献,真没必要。
心底的灼热一路上涌,喉咙干涸,他努力吞咽口水,平复内心的疯狂。
他无数次臆想过拥她入怀的时刻,可不是现在,他尊重她,绝不会强求。
陈垣轻笑,她当然知道,她早有准备。
秦山听出不对味,什么准备?
过来。陈垣牵着他的手,走到书架,从一堆书的后面抽出一本□□的书,在秦山眼前晃了晃,千古奇书,xxx。
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又羞于去问俞芹,只能求助于书本。
陈垣随手翻开书,看,她真的很好学。
她骄傲地仰着头,像考试拿了一百分,等待老师表扬的好学生。
秦山惊得下巴要落地,书上大段文字用荧光笔划下,空白处一眼望去,红红绿绿写满批注。
他彻底无语。
陈垣翻到折痕处,意犹未尽道,“人性的狂乱,欲望,挣扎,世态百相。抛开,呃,那些知识点,我觉得,这书绝对是了解明代社会的旷世奇书,值得一读再读。我给你找一段念念……”
秦山突然把书从她手里夺下,随意扔在地上。
陈垣轻声尖叫,只觉得身子腾空,她被秦山横抱起。
她吓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捶他,“干嘛你,我的书……还没给你看。”
秦山笑得暧昧,魅惑的眼,烧着即将燎原的小火苗,他低声叫她闭嘴。
“我演给你看。”
……
陈垣。他迷乱的眼里只有她。
嗯?她轻喘,贪恋的那缕甜,切切实实萦绕在唇齿间,她真的想哭。
我爱你。
我也是。
早上醒来时,陈垣觉得胸口压着东西,转头惊讶地看见秦山的手臂盘着她。
第一次坦白相见,她的脸又红,想起昨夜,唉,尽信书不如无书,绝知此事要躬行。
她轻轻侧过身,秦山依旧闭着眼睛在熟睡。
用手指画着他的眉眼,饱满的额头,飞扬的剑眉如远山,深黑浓密的睫毛让她疯狂嫉妒,挺直的鼻梁,还有诱人的唇。
手指停在他的唇上,他突然张开口,轻咬她,她吓得缩回去。
秦山睁眼,握住她的手指,“小皮猴,上次还没摸够?”
她想起来,他说的是上次他醉了,在她家的沙发上,她偷偷调戏他。
“你果然知道。”陈垣没脸见人,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嗯,秦山笑着把她的手拉开,“我一夜没睡,还要努力装睡,累!”
陈垣不高兴了,那一夜她担心他吐,愣是硬撑大半夜照顾他。
“过分了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秦山宠溺地看她,眸色又开始变深,“知道心仪的姑娘喜欢自己,哪个男人还把持得着?我是怕吓着你……”
那一夜,秦山又兴奋又害怕。
他发觉自己早已沉沦,也看清了陈垣的心,他诚惶诚恐,患得患失,想了一晚上。
天一亮,他把她抱到床上,不敢片刻停留,撒腿就跑。
一路开车到空旷的山间,去吼了几嗓子才舒坦。
爱起于细微之处的悸动,等意识到时,已深陷其中,再无法自拔。
他做了很多事,想让自己脱身而去,可每次都无功而返。
越害怕越喜欢,越想遁逃却越靠近。
他以为把她推向韩亭,他就可以站在朋友的位置,为他们祝福。
可这个小人儿,是如此的倔强又霸道,占据他整个心。
“那天,你听到我打电话?”陈垣想起那天的事,细细琢磨,心中充满了疑问。
秦山点头,那天陈垣断然拒绝了韩亭的资助,执意要自己解决钱的问题。
“那我的兼职?”
“我在出版社有些朋友。”
陈垣迎着他的目光,轻吻他潮湿温暖的唇。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告诉我?”
秦山沉默半晌,把她拉近,“你不是说过,只求来日,太平经年,岁月静好。只要你过得好,我无憾。”
是,她说过,在他们相遇的最初,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他都记得。
陈垣的眼神闪了闪,像多情的藤蔓攀上磐石般,缠上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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