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墨墨

白晞抬起头，一滴泪从眼眶流下，顺着下颌，滴到了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右手以一枝荼梅，幻化出一把长剑，将白泽的“无暇”挡了回去。

        他未做停留，使出全力攻向白泽。剑光所至，快如虚影，荼梅漫天，他把灵渺峰的剑法用一枝荼梅化型的剑使的淋漓尽致。此刻的他，终于回归到了剑修的状态，剑随心动，忘我无境。

        须臾，他的剑架在了白泽的脖颈间。

        白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痛心道：“你居然对我动手？我是你师父！”

        白晞没了平日的笑容，他眼神冰冷，语气冷峻地问道：“你不是我师父，你究竟是何物？”

        “呵，”白泽露出一个苦笑，“你不信，那便动手吧。”

        白晞拿开了荼梅剑，手随意一挥，荼梅剑变成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他后退两步，催动灵力，数根梅花枝条相互缠绕，将白泽困到了其中。剩余的枝条成了一把古香古色的椅子，白晞坐了上去。

        “我不杀你，我有事问你。不过，问你之前，你先将原型现出，我不想看着你顶着我师父的脸同我这般说话。”白晞坐定，皱着眉看了白泽几眼，说道。

        “什么原型，我就是你师父，你这逆徒！”白泽被梅枝困住，心气不顺，恶狠狠地说道。

        白晞神色一变，抬眸间，气质转变，发色和衣裳也变了色。

        他举起一只手，注入灵力，忽然间，地面开始震动，空气也似乎在急剧流转，只听“赫赫”的风声四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千里之外向这里奔波而来。几息之间，白泽就看到了那千里而来的东西，是他最熟悉的东西。

        白晞的身后是无数股黑色的泥沼，他们在半空中交叠相依，似树枝般纵横交错，他们混杂着白色的荼梅花瓣和银色的灵气光华，空气中灵力涌动，那些自小就与“白泽”相伴的泥沼，此时却如夺命恶鬼般，让人胆战心寒。

        “再不现原型，你就如愿与这些泥沼永生作伴吧。”白晞的语调低缓，语气却充满杀意。

        他刚才看到自己重要的朋友在自己面前身受重伤，自己的师兄师弟惨死，自己的师父也对自己刀剑相向。哪怕那都是幻境，不是真的，但他内心所受的痛苦是真的，此刻的他内心充满愤怒。

        “我现，我现还不行吗？你，你莫冲动。”

        “白泽”说着，显出了他的原型，竟是一个扎着朝天髻的五六岁孩童。

        充斥在白晞内心的怒意在见着原型的时候就消了大半，他收起了那些让这孩子闻风丧当的黑色泥沼，实在没脸再昧着良心吓唬一个年纪甚至长于他师父的“孩童”。

        但他还是无法原谅这小子让他看到、感受到的一切，于是他继续冷着一张脸，盯着孩子看。他对冷着一张脸的操作并不熟悉，因此他想到了楚星曈，开始模仿起楚星曈平日的模样。

        “问你什么答什么。懂了吗？”白晞冷淡的地说道。

        “懂了，懂了。我答，我答。”孩童忙不迭地说。

        看来，“楚星曈”版白晞奏了效。

        “你是何物？唤作何名？”白晞问。

        “我是一面黑色的镜子，这黑镜沼泽就是以我的镜心幻化而成的。我叫墨墨。”孩童眨着一张无辜的大眼，对白晞道。哪有半分刚才假扮白泽时候的样子。

        白晞对他的转变始料未及，有些狐疑地盯了他几秒，好像在探查他是否精神有异，如何能在顷刻间变成另一个人。白晞强行把墨墨假扮师父的样子从脑子中赶出去，终于平复了心情。

        “你从何得知关于我娘亲之事？”白晞问。

        “凡是进来历练的修仙者，他们在这的所感所思，都被记录下来了。我是看了你师父当年来这里历练的记忆，才得知的。我只知道这么多，剩下的你就只能去问你师父了。”墨墨老老实实地回答。

        “果然，”白晞也想到应是墨墨看到了白泽的记忆才知晓的，他顿了顿，问道，“刚才若我未挡那剑，你当如何？”

        “那你就再在这幻境里待上三日，等灵域再开启之时，你就可以出去了。你不会以为我真要杀你吧？我一个小孩子，要你的尸体在我的沼泽里作甚？着实可怕。我也从未害过他人性命，你们只是来历练的，而我也只是每四年才能见活人一回，自然想和人好好玩耍一番。听说人界众人都好看戏，我镜灵本尊来这陪你搭一场，谁知道你这个兽人小子如此无趣，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早知道我就去找那个女娃娃了。”

        墨墨噘着嘴，埋怨地对白晞说。

        白晞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这个自称“小孩子”的千岁老人，心道若是他一开始就以这个面貌假扮他师父，说不定还真能以假乱真。知道这只是个玩心颇重的镜灵老人，并无害人之意，白晞把围在他周围的梅枝收了回来。

        他也变回了本来的样子。

        墨墨见没了桎梏，立刻冲到白晞身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长相俊朗的“巨人”，张开了双臂。

        白晞低下头，疑惑地看着墨墨的动作。墨墨也默默地看着他。二人大眼瞪小眼。

        “作甚？”白晞问道。

        “抱我！你不知你兽人一族都是大高个儿吗？我现在变回本体，说话还要仰头看你，难受的紧。还是变成你师父的时候，说话最舒服。”墨墨瞪着圆圆的眼睛，气鼓鼓地对白晞道。

        白晞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终于露出了一个近似“兽人”笑容的笑。墨墨被白晞这一笑，闪花了眼，在白晞把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你，你可真好看。你们兽人都这么好看吗？”墨墨眨着一双“星星眼”问道。

        “我也不知，如今世上只有我一个兽人，我也只有一半兽人血统”。”白晞笑了笑说道，语气带了几分落寞。

        “哦，我，我也没见过。不然还可以给你讲讲他们的故事。‘源之五族’在我开灵识之前就都覆灭了。”墨墨摸了摸白晞的头，笨拙地安慰道。

        他不想让白晞难过，接着变了话题，问道：“阿晞，你还未告诉我，你是如何识破我的？我哪里扮得不像白泽那个老家伙？”

        白晞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对墨墨道：“你方才哪里都不像，现在嘛，倒是颇有几丝师父的神韵。我师父虽然修为高深，但心性仍像个孩子，我们灵渺峰众人都是这个性子，对人信任，毫不保留。所以我师兄师弟万不会那般说我，平日过团圆节，也都是大家一起过的。”

        “我师父也绝不会罚我们去山巅练功，他只会让我们品尝他做的吃食，直到有人认错道歉为止。况且我师父是大陆最强者，如何被我几招就制服了？你的剑还没我的快，你没见我师父的剑，‘幻影如虹’一出，无人可挡。”

        “谁知道白泽在你们面前也是这般性格，着实让人想不通。那你那些朋友呢？你又为何那么信任他们？他们不与你同门，你们也才认识数日，你为何一点都不怀疑他们？”墨墨恍然地点点头，继续问道。

        听到自己的伙伴，白晞脸上的笑又加深了几分。

        他对墨墨道：“既然称之为好友，我自是信他们，他们绝不可能随意伤人，尤其还是伤灵渺峰之人。星曈前几日还宁愿违抗师命，也要救我师兄。朋友相交，必然要坦诚以待，信任守护。你居然还在他们身上化了魔气，那更是荒唐至极。他们决计不会与有恶意的魔族相交，遑论被他们掌控，沦为伤害他人的工具。哪怕真到那一步，他们也都是宁愿与之同归于尽也不放弃自己铮铮傲骨之人。”

        他顿了顿，又道：“但今日我仍有许多需要反省之处，明知师父和师兄师弟不会那般想我说我，我仍在意自己的出处，差点就生了心魔。明知师父绝对不会对我在意的人动手，但当我看到他们满身血污的躺在那里之时，我居然生了戾气。明知他们不会与有恶意的魔族来往，但当我看到他们周身被魔气萦绕之时，我竟也生了想要除尽魔族的心障。”

        “这世上哪有善恶种族之分，只有善恶之人和善恶之事，与种族无关。今日多谢你，让我认清自己内心最易引心魔业障之事。原来，我这么怕因我的兽人身份，伤害到我在意之人。今后我自当沉淀灵心，修身养性，刻苦修炼，以守天下公义。”

        墨墨看着白晞对自己真诚坦然的说出了今日的所思所想，心里对这个半人半兽的少年又多了几分喜爱。他活了近万年，从未见到有如此对自己，也对旁人赤诚相见之人。

        或许他的性子会让他在这浊世活的更苦些，但时刻可以保持初心，不带假面，反躬自省，处世豁达的做真实的自己，又何其有幸。

        世人有其心性者，无其勇气；有其勇气者，无其恒心；皆有者，又因无常世事，反复更迭，终不似其天性使然，向阳而生。

        “阿晞，愿你能一直做你想做之事，成你想成之人。”墨墨认真地看着他，那神情和气质终于有点像个活了近万年的镜灵了。

        白晞冲他笑了笑，摸了摸他头上的小髻子，对他说道：“好。谢谢墨墨。我朋友也在这沼泽中，你带我去找她可好？”

        “好吧，看在你抱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带你去找她。你最好快点，她不似你心性坚韧，现在已经陷入幻境多时了。”墨墨扬了扬骄傲的小脑袋，一脸神秘地对白晞说道。

        “什么？兰因她？陷入幻境多时？怎会？”白晞的心提了起来，他对着小霜花急切的喊道，“兰因，兰因，你在吗？听得到吗？兰因？兰因，我这就过去找你，等我。”

        未听到沈兰因的回音，白晞知道一定出事了。他神情焦急地让墨墨带路去找她。兰因是佛修小辈的第一人，心性坚韧，世人皆知，不然“霜泠”也不会为她所用。如今她陷入幻境，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https://www.biqivge.com/book/50964578/2723564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