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春篇·烤肉串
开完会，已是深夜，大家都十分困顿，哈欠连天，各自回家睡觉去了。
赵珺喊住准备出门的柳兰舟：“兰舟，你可有地方住？”
柳兰舟摇摇头：“我近日都住在京城内的客栈中，原已退了房，只得另寻一间客栈住着。”
赵珺笑道：“你要是不嫌弃，便跟着我一起回皂君庙过一夜吧，那地方虽小，却比外面的客栈要干净些。”
柳兰舟微笑谢道：“多谢掌柜的。”
赵珺笑：“不用客气啦。”
柳兰舟知道，掌柜的十分为自己着想，现下自己虽然还了良籍，但丽春院花魁名声在外，便有不少宵小、好色之徒居心叵测，白日里还就罢了，若是夜里，自己一孤身女子，难免有些忐忑。
阿彻早就一溜烟跑回去了，赵珺和柳兰舟两人沿着汴河岸慢慢走着，因明日就是上元佳节，宣德楼扎起了彩山，待到明日，彩山灯火辉煌，游人蜂拥而至，临近的御街长廊下，是五花八门的表演，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各家的摊子紧挨在一起，鳞次栉比，人声鼎沸，音乐喧闹之声，隔着十几公里都能听到。
此时，深夜时分，汴京城难得透着几分静谧。
赵珺望着汴河中波光粼粼，水中月荡荡摇摇，犹豫再三，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着莲花图案的红漆小盒来：“兰舟，此物是一位故人，托我转交于你。”
这个红漆小盒，正是当年柳兰舟赠与高俅之物，那日赵珺在太尉府跟随侍女去领赏，小包裹中竟然是此物，这个红漆小盒上的莲花图案已经褪了色，磨圆了棱角，可见是经常摩挲导致。
当日高俅为何把此物赏给自己，赵珺不懂，思来想去，还是转交给柳兰舟为好。
柳兰舟见到她手中那个熟悉的红漆小盒，微怔，接过，往前的是是非非又在眼前，她轻叹一声，用力一掷，那红漆小盒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咕咚一声，落入汴河中。
往昔的一切皆如过眼云烟，柳兰舟轻声道：“走吧。”
虽然未睡得几个时辰，一想到今日是试营业，十分兴奋，不到四更天，赵珺便醒了，起来后，捏了个清洁决，将皂君庙内内外外打扫干净。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天官赐福之辰，前来烧香祭拜之人定是络绎不绝。
果不其然，赵珺刚一开门，就有香客前来祭扫。近日来，汴京城内勾栏瓦肆，都传言是灶神爷下凡，给官家托梦，揭开高俅的真面目，因而近日来，城东皂君庙的香火极为旺盛。
多亏得说书人添油加醋大肆宣传，赵珺的神力扩大了许多，如今她的神力范围，已占汴京城十分之一。
忙完庙中之事，赵珺与柳兰舟、阿彻三人来到了店中，一瞧，呵，其余人都已经到了。
邬敬临笑着说：“掌柜的来了，人都到齐了，咱们吃早饭吧。”
今日是邬敬临第一天当差，给大家做的早饭是鸡汤馎饦。
馎饦是宋人正月里最常吃的面食，常见做法是用清水和面，不加酵粉，掐成小面段，搓成“两头翘、中间凹”的形状，放在菜羹里煮熟。
他做馎饦用的是“水引法”，先往水里加些盐和油，搅匀了和面，往面粉里慢慢倒入油盐水，和成面团，边醒边揉面，将面揉成长条，再揪成小段，浸在冷水中，挼成“两头翘、中间凹”的形状。
邬敬临今日一大早，就往青鱼集市买回来了新鲜的鸡架熬成了鸡汤，再用高汤烫些蔬菜、煮熟馎饦，按照个人的喜好，撒上芫荽、胡椒粉，便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馎饦。
小韭在一旁帮忙盛入碗中，一共是七碗鸡汤馎饦。赵珺心中止不住地赞叹，这鸡汤极为鲜美，馎饦柔软有劲道，虽似后世的揪面片汤，味道更甚几分！
因今日事多繁忙，大家都站着吃完早饭，呼噜噜吃过一碗，浑身暖洋洋的，便说一声：“我出门了。”就去忙活自己手上的事了。
别人都走了，唯有赵珺留守在店中，她手中拿着一个小册子，不时地勾勾对对。
今日试营业，要做的事情极多，赵珺为了避免自己遗忘，便列了个清单，每完成一件事，便划去一件事。
卜至道第一个回来了，外面虽说已经开了春，但春寒料峭，寒风凛冽，他却出了一头热汗，兴高采烈地扛着一个东西回来，“掌柜的，你看这个幌子如何？”
赵珺一看，原来是个幌子，橙黄色的底儿，上面写着“灶神爷烧烤店”六个大字，很是满意，称赞道：“不错不错，尤其这几个字，很大！很显眼！”
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定制匾额和幌子，他便去杂货铺中买了一块现成空白的幌子，卜至道亲自写的“灶神爷烧烤店”。
这几个字他是按照王右军风格摹写的，本等着赵珺夸赞他的字“飘逸俊逸，极具风骨”，没想到得到却是：很大，很显眼。
卜至道哀叹一声：“知己难求啊！”
话说间，阿彻和小韭也已经回来了，他俩抱着一沓子红纸，还有剪刀、笔墨纸砚各色颜料。
他二人今日的工作，是制作“灶神爷烧烤店”的名帖，就是在一张裁剪成长方形的小红纸上，正面写着是“灶神爷烧烤店欢迎您”，又有一行小字写着烧烤店里的招牌菜，背面写着店的位置。
这自然是赵珺的主意，作为一个现代人，秉承着“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思想，菜肴味道好，广告营销也得跟得上。
阿彻和小韭找了一张桌子，两人分好工，阿彻写字，小韭裁剪纸张、画画。小韭还不会写字，便在每一张名帖上画出店中的招牌菜，以及一个简陋的地图，有的画一枝桃花，有的画一枝梅花，有的画一个笑脸，有的画一个元宝，极用心的。
阿彻嫌弃地看了一眼：“你画的这都是啥，花里胡哨没啥用。”
小韭低头画画不理睬，“你才不懂呢，姐姐说了，要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我们很用心！”
此时，柳兰舟也回来了，她抱着一大包东西，走了许多路，又在集市上和大娘讨价还价，说了那许多话，此时口干舌燥。
她回到店中，把东西一放，倒了一大杯茶，咕咚咕咚三两口喝完了，此时才舒了一口气，笑盈盈地说道：“掌柜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她把那一大包东西打开，里面是山楂、雪梨、菊花、枸杞、冰糖，她说道：“我想了想，今日的香饮子，就做山楂雪梨茶。”
“雪梨性甘，清热润肺，化痰止咳嗽；山楂开胃，健胃消食；菊花养肝，枸杞明目。今日是上元佳节，大家吃了油腻的吃食，喝一碗山楂雪梨香饮子，有助于消食败火。”
一旁的小韭欢呼了起来：“这个一定很好喝！”
兰舟笑道：“我们要准备多少份香饮子？”
赵珺思忖道：“先按一百碗来准备吧。”
兰舟惊讶道：“一百碗，这么多吗？”
往日她花一个时辰才点出两三杯茶，今日竟要做上一百碗茶，她心中顿时感到紧迫感，却也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赵珺笑道：“有备无患嘛。”
柳兰舟口中念叨着：“那我可得赶快做了。”
说罢，她又喝了一大碗凉茶，就往后厨去了。
此时已近晌午，街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于耳，赵珺站在店门口左看右看，邬敬临怎么还不回来？
前前后后看了好几回，终于看到邬敬临推着一个独轮车赶了过来，定睛一看，原来今日他要采购的东西太多，自己一个人拿不完，便雇了一辆小推车。
他热得满头大汗，却浑身是劲，老远就大喊道：“掌柜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赵珺忙迎上去，帮忙把小推车的货卸到店中，里面东西极多的，有新鲜的羊羔肉、新鲜的鸡肉、蹄筋、还有各色香料、调料，木炭，一车子装的满满当当的。
邬敬临也顾不得喝上一口水，气喘吁吁地问：“掌柜的，别卖官司了，你让我买这么些竹签子，到底有什么用啊？”
赵珺嘿嘿一笑，“今天我们的试营业，就主要卖烤串！”
众人惊讶道：“烤串？”
赵珺笑道：“对，就是烤串，把羊肉切成小块，再串到竹签子上，架在炭火上炙烤，最后撒上莳萝、胡椒吃，香的不得了！”
赵珺心中叹息，可惜汴京城没有卖孜然的，要不然烤羊肉串撒上孜然，吃起来更香！
众人一时纳罕，虽说汴京城里卖爊鸭、爊鸡的虽多，但都是坐下来吃的，很少见过把肉串成串子烤来吃的。
卜至道说道：“听闻我朝□□、太宗曾雪夜微服私访到名相赵普家，雪夜围炉炙烤之际，商定了平定天下的大事，听闻吃的就是烤肉串。”
赵珺笑道：“我原是没那么多想法的，只是想到，今日家家户户出来逛街游玩，去御街看彩灯鳌山，自是少有时间坐在店中吃菜的。但这肉串可就不同了，可以一边行走一边吃，况且每串份量小，哪怕吃饱了尝尝鲜也可。”
此外，赵珺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她前世曾经去庙会上卖肉串，小小的一根肉串，一天下来流水大得惊人！因而她便生出卖肉串的想法，想借此来打响烧烤店的名号。
众人一想，卖烤肉串的想法确是很妙！
邬敬临问道：“掌柜的，那咱们都卖哪些肉串呢？”
赵珺说道：“今日咱们一共卖五种烤串，三荤二素。”
招牌肉串是：炙烤羊肉串，炭烤鸡肉串、小烤蹄筋串。两种素串分别是：秘制烤面筋、炭烤酥琼叶。”
说罢，二人开始忙活起来，邬敬临备菜切肉，赵珺主要调制各种烧烤酱料。
眼见天色将晚，御街灯山上彩，汴京城里张灯结彩，各色杂耍表演敲锣打鼓，家家户户都走了出来，上元佳节最热闹的时候，就要开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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