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鸡飞蛋打
这还是周瑶第一次同皇亲国戚用膳,搞得她有些隐约的紧张。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因为周瑶这么大了,还真是从未同这么有身份的人一起用过饭。
再加上上次在地下钱庄里一时得意忘形的说错了话,导致现在周瑶面对着上元澈有一点点的尴尬。
眼前的美味佳肴在一瞬间变得毫无滋味了起来,周瑶这饭吃的是如同味同嚼蜡。
她赶紧用完了饭,企图离开。
可是刚起身溜走,却被任玄唤了住,“你要去哪儿?”
任玄眯起眼睛,轻声问道。
“不去哪儿。”周瑶悻悻的,又坐了回去。
任玄这一开口,倒让自己直接不好走了。
“我看你们像是有要事要谈,不如我先不打扰了?”周瑶想了想,又道。
“那倒也行。”任玄嗯了一声,并未再做多加阻拦。
周瑶冲着任玄笑笑,余光中看见了上元澈正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看,他倒也乖张,丝毫不掩饰自己赤裸裸的打量着的眼神,看的周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再是想起来之前自己所说的那些胡话了吧...
妈耶,自己多大本事呢,还说养世子,真是开玩笑。
“世子殿下,那我先走一步。”周瑶冲着上元澈行礼道。
无论何时何地,礼数不能丢,周瑶的好习惯不错,也是被周钊半逼着养成的。
上元澈冲着周瑶笑笑,清明的眸子认真的盯着她看,没有说话。
这世子怎么还哑巴了呢?别是被郑晋欺负的吧,眼神直勾勾的也真是有些骇人,周瑶心里一阵毛愣,行完礼后便快溜走了。
她溜达着回了院子里,正面撞上了一脸焦急的松容。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原是松容和陈大夫一直让自己躺在床上静养,躺的自己真是骨头都快退化了。
松容一看就是急的不行了跑出来寻自己的,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焦急的明汲。
周瑶想,要不干脆再回去吧。
起码,这样就不用被松容和明汲困在院子里呆的都要发霉了。
这样也就还好。
于是她想了想,又溜达溜达的穿了小路回了府内的后花园。
她远远的看着任玄和上元澈在低声细语些什么,神情不是一般的严肃。她悄悄躲进了花园的草丛里,小步的挪了过去,好奇心怂恿她想要躲在一边偷听一下二人在说着什么话。
其实周瑶离得远,也听不到具体的一些什么,只是偶尔言辞之间说话的声音大了,她能听得见几个名字罢了,别的她是什么也听不见。
事实证明,偷听者十有九人不会成功,还有一人,会被拎出来示众。
周瑶就是被拎出来示众的那一个,她还没等着接近二人那里,身边便冒出来一个人,直接吓了她一跳,吓的她简直是哆嗦了又哆嗦。
“主子!!!”那人开口嚎道,“这里有人在偷听!!!”
周瑶还没看的清楚那人的脸,那人便像是用出了毕生之内的洪荒之力大声嚎了一嗓子,震的周瑶在一旁直哆嗦了一下子。
“我谢谢你啊我还没偷听呢!”周瑶翻了个白眼,看着不远处亭子中的两双视线双双都看向自己。
任玄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失笑的看着周瑶,“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周瑶悻悻,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尴尬的笑了笑,无奈的耸耸肩,道,“但我又回来了。”
“殿下莫怪罪,这孩子还小。”任玄抱歉的冲着上元澈笑了笑,然后扭过头来轻声呵斥道周瑶,义正言辞的反问倒,“你以为你自己还小?”
周瑶也知道自己不小了呀,说的就像他任玄人大一样。
上元澈听到这里也笑,他笑的明朗,丝毫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相反,他饶有兴趣的盯着周瑶看,眼神中带着的意味似乎有些看不够一样。
“任老板说的我都清楚了,还是不要劝我了。”上元澈冲着任玄轻声道。
他似乎是提前结束了这段谈话,似乎有些因为是周瑶的原因,也似乎是他有些累了。
“劝什么呀?”周瑶从草丛中跳了出来,掸了掸身上的沾染上的杂草,她好奇的问道。
上元澈“嗯?”了一声,刚想要开口回答周瑶的话,却被任玄硬生生的拿话止住了。
“与你无关。”任玄淡淡道,“倒是你,跑来这偷听成何体统?还好殿下不怪罪,若是怪罪下来,你有几个脑袋可赎你这条命的?”
任玄说话一点都不客气,黑色幽默是他一贯的特征,他一直都这样说话,平时任玄说话就有些不着腔调的,可是这次,周瑶察觉出任玄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似乎是在同周瑶讲这事情的严重性。
“抱歉。”周瑶吐了吐舌头,“我知错了。”
周瑶赶紧道歉,她这人有一优点,就是能屈能伸,遇到自己惹着谁不高兴了时,她极会道歉。
“无妨。”上元澈笑,电光石火间他的视线一直不停的在周瑶的身上打转。
他笑,那笑也清澈明朗,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有一股超脱凡俗的仙气,相比江都城中其他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来讲,在极具少年感的身上,上元澈多了一丝内向的稳重感,这种感觉是经过时间洗涤所培养出来的,怕是他在郑家吃了不少的苦。
“那我先告辞了。”上元澈冲着任玄轻声道,他拱手作揖,一点都没有因为任玄对他客气从而失了该有的尊重和礼数。
自始至终,周瑶听得见他一直都是自称“我”的。
上元澈原是上元世子,身上流淌着的是王族血脉,竟然能如此平和的自称“我”而不是本殿下,就从这点看来,周瑶都觉得郑晋有些过分顽劣过分不识好歹了。
虽然作为一个质子在他家里,但是他到底是怎么厚着脸皮做到的去对这样一个彬彬有礼斯文阳光大男孩非打即骂的。
郑晋是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
上元澈冲着周瑶笑笑,然后转身快步从亭中快步离开。
周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向他的背影,有些沉默。
“想什么呢?”任玄走上前来打断了周瑶的沉思。
周瑶这才缓过来神来,煞有其事的道:“我实在是想不通,这样好性格的世子为何不能作为继承人养在东宫,而是作为不重要的质子被留在郑国公的府上,我实在是想不通,莫不是这国家要亡?”
她一时激动,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了起来,一旁的任玄自然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快住嘴。”
“说话没个分寸,当心你小命不保。”任玄轻声呵斥道,说教起来没完没了,“刚刚若不是世子没有怪罪,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说,偷听者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我知道。”周瑶冲着任玄眨了眨眼睛,这个时候就习惯性的卖着乖了起来,“我这条小命这不还是多亏任老板嘛,不然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正儿八经的夸人她不会,可是拍马溜须她是一绝。
张嘴一开一合,说话完全都不负责任的。
拍马屁她自是在行。
任玄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再胡说小心我给你送回周钊身边去。”
周瑶一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好心情顿时变得差劲了起来,心脏也猛的沉了下去。
周钊身边?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真不知道周钊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是全员鸡飞蛋打呢,亦或者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鸡飞狗跳。
其实周钊那边的境遇也真的没有好到哪儿去。
他将晋宁关在了西执院中,切断了对外一切的对话和交流沟通。
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应付长公主那边儿派来的人。
不得不说,长公主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养女是真的好,不是隔三差五派来一些送补品的,就是隔三差五的将寻来的好的稳婆妇科圣手都派来给晋宁待产。
事儿多的麻烦。
来了的这些人无一不被周钊扣了下来,来一个扣一个,全都给收拾收拾打包找了个院子关到一块去了。
长公主派来探望晋宁郡主的人也是三番五次的来,被周钊三番五次的找机会借口给搪塞回去了。
这眼看着也不能天天胡找理由赶人呀,他想杀人都没办法杀,还得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个杀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起码让她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最好还能自然而然的死于难产。
周钊巴不得晋宁摔个大跟头快点生。
生完了好处理。
果不其然,这人一旦若是遭人惦记了,那不管是祈祷还是诅咒统统都派上了用场。
还没过几日,还没有到十足十的月份满月时,晋宁不小心在房间里摔了一跤,痛的起不了身来。
她察觉的到小腹中的不对劲,便大声的喊着,尖叫着,希望有人能来救她一命,来救她的孩子一命。
晋宁从未感觉到如此绝望过,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她的肚子产生了剧烈的收缩痉挛,异常的疼痛令她眼前猛的发黑,没有精神。
即便是被周钊关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已经快数月有余,晋宁也从未感觉过绝望。
那留给她信心给她动力和希望去活下去的,是腹中能听听得见胎动的孩子。
院外自然是能听得懂来自屋内的大声哭喊声的,几个侍女冲了进来,看见晋宁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快去通知外边来叫产婆!”侍女们也慌了神,自从来这府上做事,哪儿还能见过如此这般的场面?周家八百辈子都没有女子生过孩子了,侍女们通常又年纪尚小,能接生的没有几个,都统统慌了神。
虽然晋宁郡主被大人囚在了院子里待产,但人家起码依旧还是郡主,若是因为生孩子出了什么问题,照顾不周的罪名下来,谁也担待不起这个罪名。
侍女赶紧跑到门口通报,门口守院子的护卫也第一时间去了书房报给了白易。
白易一听傻了眼,这离既定的预产期还要早一个多月呢,这怎么还就现下就生了?
他赶紧,敲了书房的门,不耽误一刻的回报给了周钊。
此时的周钊正在看书,他不急不忙的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哦?”周钊挑了挑眉,“这么快就生了?”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甚至还富有余地的斟起来了茶喝。
“大人……”白易也明显的有些着急,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怎么自己家大人还这样有闲心竟然开始泡起来了一盏新茶开始喝了起来呢?
“郡主怕是要早产,您要不让大夫和稳婆去看看?”白易又轻声提醒道,周钊不急,可他是真的着急。
周钊能听得出白易语气里的着急,便抬头撇了他一眼,“你这么着急,莫不是因为孩子是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听着有些想笑。
“大人……”白易有些无语,“您就别拿我打趣儿了,您难道真想让晋宁母子二人俱亡在我们的府上?”
“不打紧的。”周钊的双指啪嗒啪嗒打着桌面,“憋一会儿没事儿,死不了人的。”
他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极具阴鸷的恨意,“起码也得让她体会一下失去孩子的恐慌和痛苦吧?”
周钊忽然轻笑了起来,那笑也骇人,仿佛地底下的阴森角落里蜿蜒攀绕的枯枝藤蔓,带着周身的阴气重重。
那是催命判官手中的轮回生死,唯一不同的,是周钊本身的戾气重重。
“你说我说的对么?”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婉转,像是在谈论一件好玩儿的事情一样。
“大人……”
见状,白易虽然焦急,倒也不敢继续催促了。
他怕继续催促,会使得作用适得其反。白易明白大人心中的恨意,换做谁来,都不希望杀了自己孩子的凶手的孩子能够顺利出生。
谁也不是圣人菩萨,谁也有着属于自己的阴暗面。
更别说周钊这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阴暗面的人了。
周钊哼着小调,不急不忙,同隔壁的西执院里早已乱成一片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过了半晌,他放下了手中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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