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未知死亡
地狱本不该有恶魔。
因为恶魔都活在人间。
“哗啦啦!”一盆冰冷刺骨的凉水泼来,冰水寖在我的身上,水珠顺从我的每寸皮肤滑落,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
他们呵呵呵的嘲笑,对于我这样人,被抓到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是直接了断,显然他们并不想这么做,第二种就是惨无人道的折磨,是的,对于朱尼亚市的护卫队来说,我成了他们的头号公敌,是不可能以国际法来审判我的,等着我的,只有不停的折磨,直到死亡。
自从边境线被俘虏以后,我被他们揍的不成人样,眼睛肿的连路都看不清,脸就更不用提,现在只有一丝神智掉在脑海而已,跟死人相比,我只是多了口气。
我本以为他们会痛快的解决我,那样我就不用受很多罪,因为我不想用最后一丝清醒去记恨每一个人,不想用最后一丝清醒去恐惧和绝望,更不想用最后一丝清醒来面对现实。
我被他们倒挂在一个院子里,已经三天了,他们把我扒了个精光,用铁链扣死我的右脚,就像绑个肉猪那样,就这样把我凉在太阳底下。
然后来往的人都能一眼看见我。
我应该还在朱尼亚市,这座营地是护卫队的地盘,从建筑房屋和风格来看,位置或许处于城市的边缘地带,他们是护卫队,也算是驻守部队,人数虽然不多,但这里容纳一个满编的连队应该是多多有余。
所以这座营地里,至少得有八几十人,到一百来多不等。
这些大头兵来来往往,都像我发出嘲笑和挑衅,以及拳脚相加,所以刚才泼冷水的那位仁兄,已经算是很仁义了,因为还有一些人,很喜欢用刀鞭在我的身上试探威力,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会疼痛和尖叫,到最后,我被打的麻木和没力气喊疼了,他们仍旧肆意妄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像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就是一块肉猪,没有任何尊严可讲。
是的,这并不夸张,很多人都害怕死亡,但比起死亡还更恐惧的,那就是无尽的折磨和冰冷。
根据日内瓦公约,我这种人是不受保护的,哪怕是执行上有失人道,但那些政客也并不关心,所以对外宣称只是击毙了作乱份子,却没有人会知道,我依旧被他们挂在这里活活的折磨。
他们非常聪明,不用普通那套审讯室来对待我,因为我已经没有任何审讯价值了,我说不出是谁指示我们来的,福克这个名字显然不够响,所以他们不以为然。
认为我只是一个被丢弃的炮灰而已,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不会对我善良,只需要保证我提着口气,不生不死,每天都受尽折磨和侮辱,他们要以我来立威,同时给那些菜鸟大头兵们打打气,让他们路过的时候来看看,看看这些恐怖分子也不是无所不能。
我就活活的成了一个标靶。
一个没有尊严的标靶。
早晨9点钟左右,一道强烈的阳光射来,迷糊中,我努力的想要看清,奈何我每次想睁眼时,眼皮子总是很疼,眼泪和鲜血随即就来,滑落在我的额头上,头发上,凝固了一遍又一遍。
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体内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夜里冷风吹来时,我浑身上下就像处在冰窖里,没有一寸肉体能感觉到是我自己的。
每当冷风吹过,我总会模模糊糊的醒来,前一幕我好像看见了许多场面,有阳光,有温暖,我梦见了很多好吃的食物,梦见了我躺在一张柔软既温暖的空间。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别人说的回光返照,或者是神志不清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因为最后我看见了自己的灵魂,他就从这具被倒挂的肉体里穿出来,站在地面上没有回眸一眼,东方,那个方向是我的家,灵魂顺着那个方向飘去。
然后好像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每次总是这个时候,不是被冷风吹醒,就是被那些该死大头兵折磨得醒过来,总能提醒我还活着,而且折磨才刚开始,这才是一遍又一遍的现实。
福克那个混蛋抛弃了我,凯瑟琳和56也抛弃了我,所有人都抛弃了我,我知道,没有人会来救我的,这该死的神智也总是这样提醒我,如果我不够清醒,我就不会去想这些东西,那么我就不会觉得痛苦和害怕。
即便是凉在这里,可我终究也只是一个毛孩子,我没有强大到内心不被外界干扰,这些大头兵就像游乐园里训练宠物一样,时不时的对我实验各种武器和技巧。
他们总是三五个围着我打转,有说有笑像看条拔了毛的绵羊,你跟本不知道他们的下一击会打在哪里,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击会使用什么样的武器。
活着就像被他们凌迟,自从我来到这里,他们就多了一道生活乐趣,从每天必备的事件外,无形中多出了一件折磨我的任务,这是他们长官发的话,任何人都必须要执行。
所以白天等着我的就是这些折磨,到了夜晚,他们会在我左右两边摆放两个大灯,灯光强烈的让我没有办法睡觉,即便我的眼睛睁不开,但光线还是能从我的眼角里照射进去。
一遍,又一遍,从前只道鬼神可怕,那是因为它们丑陋狰狞,獠牙不堪,但如果你经历了我些折磨,你或许就会发现,原来在这天底下,可怕的不只是鬼神,比起这些无尽的折磨,鬼神反而显得微不足道。
因为我现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我知道自己会死,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这也是令我最恐惧的事情。
今天上午,这座营地里来了两个记者,目的采访前几天夜里的情况,在得到政客们的允许,守门员把他们带进门来。
这两个记者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穿着不俗,而且也很时髦,看样子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简单的一句话来说,应该是读过几年书,或许也才刚大学毕业不久。
反正他们刚进来时还聊得挺欢乐,不过才路过院子里时,突然看见三五个士兵围在一起,我的视角恰巧被他们遮住了,那个接待员赶紧找个幌子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示意他们请往左边去,这里面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
男子倒是不好奇,转身就走,不过那个女人久久徘徊,她临走时还回头来看,突然看见一条大铁链子上,活生生的绑上了一个赤裸的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见红的皮肤,悬在半空的那张脸面,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吓得女子一连惊呼:“天哪!就算是重要犯人,你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他?”
接待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敷衍他们说:“妮娅小姐,您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暴力战犯,已经威胁到国家安全,因此我们不得不对他进行审讯。”
妮娅好像是她的简称,反正就是这个叫妮娅的女记者,她硬要走过来瞧瞧,她既然是政界记者,自然也攻读过法律。
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才不是什么审讯,试问有谁见过这样不问问题的审讯?而且那个悬挂的战犯,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口了,因为他的脸肿的根本开不了口,于是妮娅就走来叫住了他们,他们也才罢手站在一旁去立正。
“哦买嘎!”她刚走近就不敢直视我,一连的捂着惊讶的嘴巴,眯着那双躲避和恐惧的眼神,迅速的转回去一旁,并不是我一丝不挂吓着了她,而是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令她觉得可怕。
那个男记者本来不想多管闲事,或许是出于妮娅的态度吧,也或许是看到了我浑身的伤,他也指着我问了句:“你说他是战犯,可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一个孩子,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犯人的吗?”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因为这两个记者的身份并不简单,他们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媒体广告,他们真实的身份属于政界某一部分,如果硬要给他们描写一个恰当的职业,那么就是城市的嘴巴。
可以说他们简单的两句话,就能让那些地方高管们多开两个会议,因此接待员也不敢瞎说,只是一味的敷衍他们罢了。
不过妮娅和这位男士并不傻,他们继续追问,让这位接待员没有办法回答。
这时,长官来了!
他强压怒火,走来说道:“米奥金先生,妮娅小姐!你们眼前这个男子的确是个少年,但你们要明白,他同时也是潜入的恐怖分子,就在四天前的夜里,他和他的伙伴先在富人区里进行了一场大屠杀,后来又杀害了我们十几位队员,在边境线上,他们炸毁了一辆武装直升机,当时除了驾驶员外,还有两名精干的士兵。所以现在你们明白了吧?我们这么对待他,已经算是很仁义了,别拿你们那套话来这里讲。”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我虽然看的不清,不过我能从他的眼里瞄出憎恨,其实他说的也不错,我的确作恶多端,但刺杀巴尔扎克本就是狗咬狗的事。
至于他们的十几位队员,还有武装直升机,如果当时我们不还击,死的就是我们三个毛孩子,所以对于这件事,我觉得我们没有错,如果一定要算这笔账的话。
那应该把账本算在福克,甚至是恐怖首脑本·杰尔的头上,那样才公平,但此时我并不知道本·杰尔的存在,福克的名字也不够响亮,所以我自然成为了一切的替罪羊,对此我无力狡辩,我只是在怪自己愚蠢。
蠢到相信别人。
蠢到最后一刻都还以为他们不会抛弃我,然而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情感所言,有的只是谎言和武器。
有的只是背叛和利益。
妮娅继续跟他争论,就算铁链上绑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暴徒,也不该这样对待他,如果审讯对他没用,何不干脆利落一点,话没说明,但意思就是杀了他,保留这份人道主义,不然传出去和那些侵略者有什么区别?
那个长官看了我两眼,他也有些心虚,因为还从没在这座营地里出现过我这样的战犯,就算往日里的审讯,会动用各种大刑,但很多都是熬了几次后就认了。
但是他已经不指望从我身上问出什么,他只想让我每一秒钟都不好过,因此在妮娅的一套人道主义下,他和他的士兵们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土匪,而是朱尼亚市的护卫队,也是地方区的正规部队。
这个长官四十多岁,经历了两伊战争,海湾战争,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黎巴嫩处于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边境地带,战争给整片地区都带来无比伤害,所以他们很多人都痛恨战争。
妮娅见他们犹豫,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道:“长官,如果你和你的士兵们出境任务,被他们这些人抓到,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些事,你觉得他们会怎样对待你们,到时候你们能接受的了吗?”
妮娅说归说,但或许更残忍,最多时候是直接杀死,一发子弹或者一刀抹吼,那样还是很痛快的,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折磨。
但他们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他们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串,我基本是无意识的听到,我整个状态都很不好,别说听他们聊天,就算把刀尖烙红了,划在我的背上,我恐怕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神智去听他们说话。
妮娅要求他们把我放下来,她想跟我谈谈话,并且表示不会做任何记录,只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这个东方少年来到这片不属于自己地区,还成为了佣兵战犯。
那个长官犹豫了几秒,他说了句“祝你好运,不过别怪我没警告你,最好距离他远一点!”然后手一招,两三个大头兵就扯下铁链,又把我放到地上来。
赤裸的身躯毕竟不堪入目,低沉的温度让伤口无法融合,妮娅褪去外衣,是一件灰色的大衣,她就盖在我的身上,米奥金提醒她不用这么善良,能争取把我放下来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不过妮娅并不想多说什么,吩咐了两个士兵准备一间房间,还有一杯热水,他们就把我抬进去,除了妮娅的这件外衣,他们连块薄薄的碎布都没有给我。
“妮娅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过去了。”小兵头跑来请她,米奥金提醒她说“你这是在犯错误,难道你不知道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你的位置吗?如果不小心弄巧成拙,到头来吃亏的只是你自己。”
米奥金本来还以为她只是说两句话而已,所以刚才才会在一旁开口说话,没想到这个女人一百八十度转变,要是为了这么个少年暴徒丢掉饭碗,那一切都划不来了。
妮娅匆匆的走在前头,迈进门后就拦住了米奥金,回过头来说了句:“奥金先生,我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的饭碗不用你担心。面对这样的暴徒,还是我自己来吧,我可不想把你拉下水。”说完门就带上,米奥金摆了张臭脸无奈。
房间并不是没有隔开,他们也不敢那样做,因为即使我没有力气了,不过谁又会知道我能不能瞬间爬起来扭断她的脖子呢?
于是在铁栏的隔离下,妮娅借着高窗下的光线,缓缓的走来我对面,看见我缩成一团,刚才被他们灌了几口水,我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正披着妮娅给我套上的外衣,蹲在墙角里瑟瑟发抖,然后她就坐在椅子上去。
“嘿!我叫妮娅,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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