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转机
卫菁洗净锅,舀了些水进去,切了三个咸鸭蛋,添了一叠酸萝卜到桌上作配菜,脱下围裙咳嗽了两声,净手后正要开吃,院门嘎吱响了,一个男声朗声道:“善娘,阿菁,你们在么?”
裴悠悠从鲜美的馎饦中抬起头来,发现面前的人又板着个脸,紫红的薄唇紧紧抿在了一起。好奇的放下筷子,跟着迎了出去。
来的是陆忧,他对着两人点点头,询问卫善娘:“善娘,上次劳驾你帮我缝补的公服,可好了,明日上头来视察要穿。”
卫善娘看了卫菁一眼,她已经补好烫平,可惜被卫菁穿着去和小娘子嬉水,如今湿哒哒堆在盆里等着清洗。阿菁和陆大哥天生不对盘,从来不碰陆大哥的物件,肯定是因为大理寺的公服魁梧,他才破例穿着去和悠悠见面。
由此可见,他对悠悠的与众不同。
卫菁眼神飘忽,对卫善娘若有有思的眼神回了一个贯常的笑。
想到这,她落在裴悠悠身上的视线,多了些热切,弟弟年庚二十,是该相看了。
心虚的为弟弟遮掩道:“陆大哥还有其他的么,那个,还没好。”
陆忧唔了一声,眸光里都是情谊,看着善娘:“无碍,我找其他同僚借着,应付一天就是。”
这不过是他日日来报到的一个借口。
卫善娘请他进屋用夕食,陆忧不客气,四人一起进了正堂。
裴悠悠的那份被吃过,卫菁和卫善娘的还未动,卫善娘的把自己那一碗让给陆忧,折身去厨房再做一份。
卫菁拦住了,让他们快吃,自己去了厨房,不一会端了一碗菘菜索饼来。
裴悠悠低头扒拉着馎饦,不时偷看一眼陆忧,这人长得和弟弟一模一样,只不过比弟弟看着老成了许多,土生土长的大魏人,饶是如此,也让她感觉他乡遇亲人,生出一种亲切感。
她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自来熟的跟着喊陆大哥。
狗腿的剥了两个咸鸭蛋,放在陆忧和卫善娘的碗里:“陆大哥,卫姐姐,这鸭蛋盐的正是时候,蛋黄细腻,沙嫩,快尝尝。”
不客气的咬着自己那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让人想起曲江池里只会吃的蠢锦鲤。
卫菁乜一眼空了的咸鸭蛋碟子,自己碗里的清汤索面,捏着竹筷尝了一小嘴,寡淡无味,一口郁气堵在心口,暗道他今日一定是发了疯,才会让裴悠悠进门。
用完餐,裴悠悠自觉去洗碗,卫善娘哪里会让客人做这个:“陆大哥便是大理寺的执事,你有什么冤屈,不妨说给陆大哥听。”
裴悠悠把那日经过,裴淘淘回来的话讲了一遍。
陆忧沉吟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那两人是不是你射死的。”
小娘子嘴巴张了张,急了:“我,我探过他们的呼吸,我离开的时候,他们确实是昏睡,我当时还想着把他们弄醒,逼问为何追我,后来又有人来,我才跑了。”
陆忧没吭声。
裴悠悠气急败坏:“陆大哥,你也以为,他们是被我误杀?”
她跳起来在正堂里不停的踱步,她走得时候两人已经止血,仅仅昏迷,该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卫菁被卫善娘使唤一同端送茶水果子,裴悠悠看见他眼前一亮,伸出纤纤细指,指着他道:“卫菁也受了小箭之伤,能帮我证明小箭不会致死!”
陆忧和卫善娘同时把视线对着卫菁:“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卫菁冷冷看一眼裴悠悠,对卫善娘挤出温和的笑道:“一点点小伤,无碍。”
卫善娘担忧,拉着他要看伤处,卫菁不停的解释推脱没事。裴悠悠努嘴坐下:“伤在屁股上,他恐是害羞,没有告诉你们。”
听闻此言,卫善娘手上一顿,嗯了一声:“既然如此,明日去医馆请大夫为你包扎。”
排除了误杀,陆忧问道:“你听到脚步声避走,会不会是那人下的手,看清是谁来了么?”
裴悠悠当然看清了,来的人近在眼前,她才要说话,卫菁端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她嫌他碍事,扭身伸长脖子对着陆忧道:“是……”
靠,脖颈一麻,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她一下子跳起来,惊恐的推开面前的卫菁,这混蛋对她做了什么手脚?
卫菁弱不禁风地撞到小桌上,俊美的脸上现出无措:“裴娘子为何无端发怒?”
裴悠悠嘴巴一张一合:“……”
陆忧和卫善娘对视一眼,关怀的围上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会说话了。
裴悠悠愤恨盯着卫菁,卫菁捂着撞到的腰,一脸委屈:“你自己要跳水,如今得了风寒失声,怪我么?”
卫善娘看她比划了半响,指着卫菁又指自己,猜测她是在埋怨卫菁,替自家弟弟安慰道:“娘子别急,落水得了风寒,一时失声也是有的,如今坊门已关,只有明日寻大夫。”
因接着询问案情,如今她不会说话,卫善娘体贴的取了纸笔来:“别急,要说什么,写下来一样。”
裴悠悠忿愤捏起笔,悲催的想起来,自己的简笔字,见不得人。
她悻悻放了笔,摇摇头,意思是自己不识字。
陆忧和卫善娘,就连卫菁,看她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高门贵女不识字,骗小孩呢。
转念便知她的字丑得无法示人,所以不写。
想不到这混不吝的也有害羞的时候。
既然人家有心要避短,陆忧不好揭皮,咳嗽一声告辞:“今日也不早了,你们安置罢,我明日问问尸房那边的情况。”
卫善娘送他出门,卫菁趁机走到裴悠悠身边,低声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娘子可要想好了,若说错了,不是哑了那么便宜,也许瘫在榻上成个活死人呢!”
裴悠悠怒目而视,卫菁置若未闻,风轻云淡用茶盖子拨开茶沫,好不惬意喝他的清茶。
心道总算扳回一局。
至于裴悠悠伸冤报仇也好,被追杀也罢,与他何干。
裴悠悠咬牙切齿,想痛打他一顿,偏又惧怕他的银针,生生咬碎一口钢牙,对着他作揖打躬,弯腰长拜。
卫菁施施然起身:“别忙乎了,洗洗睡吧。”砰的关了内室门。
陆忧住在坊内,卫善娘送他回来,将她送到客房:“你别急,明日一开坊门我就带你去看大夫,你早些休息。”
她苦笑,心道只怕大夫看了没用。行礼谢过卫善娘,苦思对策。
盯着眼前的毛笔,手无意识的捏起来旋转,灵机一动,虽然不会写,可是人家会画啊。
哼哼,卫菁,你死定了。
于是,她吭哧吭哧的埋头苦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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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淘淘请宫里的太医看了脸,讨要了两瓶玉面霜,躲在家里敷了一天,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红肿消退下去才放下了忐忑的心。
她随意用了些夕食,舒服的完成每日一浴,有闲工夫询问旁人:“裴悠悠去哪了?”
大丫头金珠捧着果盘子伺在一边,喂她喝了口玫瑰蔗浆,用白色的小帕巾给她拭干净嘴角,脆生生道:“三娘子把护卫们支到大姑爷家,自己和那个小执事打了起来,争执间落到了河里,而后去了小执事家。”
裴淘淘嗤笑:“哟,我的傻妹妹,不会以为讨好了个小执事,便能左右案子了吧。长安城别的没有,就是官多。”
“行了,那个傻子,不用再管,留着她吧,等她吃了些教训,我再出手。另外一边什么情况?”
金珠觑了一眼她的神色,跪下道:“扬州刺史崔家治家甚严,崔题日日在家苦读,从不出门,下面实在探不出什么,请娘子责罚。”
裴淘淘冷笑:“那人心机深沉,你们要能探出,那才奇怪。”
“萧天赐呢,最近可有异动?”
金珠掩下眸里的不屑:“赵王整日斗鸡走狗,近日风传他看上个国子监的小学子,千方百计弄去长公主花宴,哪知下面的人没看住,让人给跑了,晚间仆人才发现,他衣衫不整睡在马厩,抱着匹才生的小马叫亲亲……”
“被仆人唤醒了,他还说不能怪美人,怨他自己唐突,过日专摆一桌,给美人赔礼道歉。”
裴淘淘听到这止不住一笑:“那个国子监的小学子倒是个人物,敢如此戏弄权贵,仔细盯着萧天佑,他一举一动都要来报。”
金珠不明白:“娘子,此人完全是扶不起的烂泥,何必浪费那么多人手?”
裴淘淘喝道:“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金珠吓了一跳,连忙认错表示衷心。
裴淘淘挥手让她退了下去。
这些个没见识的东西,哪里知道,萧天佑天生反骨,后面搅得大魏风雨飘零,就连自己,也是死在他的手上。
冰冷的利剑划过脖端,现在她还记得那人眼中的冷意,她打了个哆嗦,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烂泥,不过是演给众人看的罢。
她把脸也埋在乳白的液体中,温暖的牛乳驱走了她的恐惧,半响她伸出头喊道:“裴暗!”
一道影子翻进浴室,跪在浴池前,头抵胸前不敢看她:“娘子何事吩咐?”
裴淘淘很满意他的表现,趴在池边,手随意捏着他尖利的下巴,红唇凑在他耳朵旁,低低说了一句。
裴义瞳孔一震,头垂得越发低了,胸腔里发出一个是字,翻身飞出窗外,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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