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归梦阁。
时微随着姜澄音走进来，她看着院子周围摆放的物件，眸子不由得睁得大了些。
从前听人说归梦阁是天山最豪华好看的洞府，她从来没什么概念。
姜师叔……阿音姐姐的洞府，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明艳又漂亮。
庭院中摆放着一直软榻，姜澄音挥手，软榻消失，变成了精致的软凳。
“坐。”姜澄音还是有些紧张。
她招呼时微坐下，一股脑地拿出了许多糕点吃食。
从前微微爱吃的，她们还没来得及一起吃过的、她觉得微微会喜欢的。
时微看着她不停地拿出东西，好想要把全天下的吃食都摆个遍的架势，呆了片刻。
“够了够了，阿音姐姐，”她回过神来，连忙拦住面前的人。
她笑起来，清澈的眸子望向身旁的人：“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只每样尝一些。”姜澄音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柔声说着，“吃不完也没关系。”
时微摇摇头：“这些糕点看起来那么诱人，浪费多可惜呀。”
她想了想，转头看向姜澄音，弯起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幅度地笑了笑：“阿音姐姐若是不嫌弃……我日后常来就是了。”
姜澄音望着她，忽地别开头，压着心中抑制不住的狂跳。
“好。”她喉咙动了动，那不知是喜悦还是酸涩的情绪涌上来，让她嗓间发涩。
“你来时若我不在，用那桃花玉唤我便是。”
时微弯眸笑着点头：“知道的。”
姜澄音望着她。
她们许久……没有这么安逸了。
就这么面对面坐着，随便做点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
她支了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微微真好看。
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只这么看着她，她也能在这坐上许久许久。
好想能这么一直一直看着她啊。
姜澄音想着。
这一次，她会保护好她。
她的微微，只要一直这么明媚地生活下去就好。
时微咬着一块桃花豆糕。
“阿音姐姐”她唤她一声，笑吟吟地看着对面仿佛入了神的人，“不打算让我尝尝绛桃春了么？”
“瞧我这记性。”姜澄音愣了一瞬，笑道。
她起身要往后院去，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时微。
“你……与我一同去吧。”
时微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她身旁。
“好呀。”
时微跟着姜澄音走向后院，偶尔偏头看一眼身旁的人。
她觉得阿音姐姐明艳漂亮，偶尔又有些呆。
她忍不住悄悄弯唇，笑了笑。
好可爱。
原来大乘境的大能，也是这么可爱的人呀。
后院。
相比于前院的奢华，后院有些许冷清。
院子的正中，只有一棵高大漂亮的桃花树。
见着姜澄音来了，原本安静伫立的桃树忽然摇动起了枝丫，像是很开心似的。
开满桃花的树枝缠绕在姜澄音身侧。
“她是月见。”姜澄音笑着摸了摸桃花树，对时微说，“这里灵气比外面更充裕，月见在这里百年，快要化形了。”
“月见？”
“嗯，她自己取的名字。”姜澄音说，“从前我在这看书的时候，她指着书上的‘月’和‘见’二字，兴奋得很。”
后院有她的灵力供养着，月见在这里百年，几乎与她心灵相通，能轻易感知她的喜恶。
两人进入后院的一瞬，月见便感知到了姜澄音对另一人的感情。
姜澄音喜欢这个人，她便也喜欢这个人。
月见欢喜地朝时微伸出一节树枝，在她身上环了一圈，停留在她面前的树梢轻轻晃了晃。
时微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她想做什么。
她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姜澄音。
“她想同你握手。”姜澄音笑着，“你朝她伸出手便好。”
她看着时微伸出手，桃花树枝轻轻缠绕上那孩子纤白的手。
她想起自己记忆消散的前一刻，就是这双手，将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
喉咙动了动，姜澄音将心底泛起的情绪压下去。
“她很喜欢你。”她轻声说。
月见轻轻摇晃着枝干表示赞同，她将伸出来的树枝收回去一瞬，再伸出来时，树梢尖儿上卷着一截缀着桃花的树枝。
她把树枝递到时微面前。
时微望着她，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是要送给我么？”
桃花树上下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时微笑起来，伸手接过那只桃花枝。
“谢谢你呀。”
树枝到她手里的瞬间，原本的粗劣的树枝顷刻间发生变幻，时微手心安安静静躺着的，是一枚精致的桃花簪。
她愣了一瞬，抬头看了一眼月见，又看向姜澄音。
“防御法器……不，灵器？”
姜澄音望着那枚桃花簪，片刻，笑起来：“我竟也是才知道，月见还有这般本领。”
法器有下品、中品、上品之分，而在上品法器之上，还有极为稀少的灵器。
时微手里的这枚虽然只是下品灵器，但各个方面的属性都远远胜过上品法器。
月见修炼百年，化形便是金丹，上辈子也的确是走了器修的路子。
只是……
从前，她从未见过月见做出过灵器。
而这枚桃花簪，若是她没记错，是这一世里的月见第一次制作的法宝。
她抬眸，看向后院中间的那颗桃花树。
她伸手，由着桃花树梢缠绕上自己的指尖。
妖修与魔修的修炼之法本就相通。
兴许是时微体内尚未平息下去的魔气，激发了月见的潜能。
上一世，月见在化形之前，从未见过微微。
“阿音，你在难过么？”
她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说话。
“嗯。”她在心里轻轻应着。
“为什么？”
姜澄音收回手，那缠绕在自己手上的枝梢褪去。
她望着未来的桃花妖。
“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次，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样，为了她丢了性命。
“好。”桃花树晃动着枝丫，虽然不懂阿音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还是乖乖听话应着，“阿音说的话，月见都记得的。”
“阿音你是不是喜欢这个人？我帮你追她呀。”
姜澄音笑起来。
月见虽然修炼百年，但在从来没有出过归梦阁，按照凡世的年龄来算，还不谙世事的小孩。
她望向身旁的人，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桃花簪顶端那枚晶莹的桃花上。
以桃花花心为中心，纯净的灵力似有了实体一般向四周荡漾开来。
毕竟只是第一次制作出来的东西，即便是灵器，也含着不少杂质。
饶是微微体内有魔气护着，也说不得会遇上些许反噬。
她用灵力将桃花簪中的杂质除去。
身旁人那如墨的长发因为方才斗法台上的打斗而有些凌乱。
指尖微动，姜澄音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替她将头发理顺了。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将时微发髻上那根木簪拆了下来，手中幻出一只精致的木梳，顺着发丝一缕一缕梳得顺了。
“有些乱了，我替你重新绾发。”
她轻声说，纤长白皙的手在发丝间翻转，绾出一个简单漂亮的发髻。
——就像她从前经常做的那样。
将桃花簪插入。
时微摸了摸自己被绾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阿音姐姐和月见……怎么都喜欢一见面就送人礼物。
她出门匆忙，也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物件……
她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了一只精致的玉佩。
“这个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它还蛮好看的。”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先收着，改日我再仔细准备一份别的礼物送来。”
玉佩在细白柔软的手心安安静静躺着，刻画着的图案看不太清，像是飞鸟又像是走兽，、剔透莹润、翠色温碧，散发着柔润的光泽。
只一眼，姜澄音便认出那枚玉佩。
这是一处秘境的信物，时微也曾因它逃过一劫。
姜澄音抬手，指尖轻轻点在面前托着玉佩的柔软上，将时微的手推回：“既然是自小佩戴，那它对你定是有着特殊含义。”
原本魅惑的狐狸眼含着温软的笑，姜澄音问她：“怎么想送我礼物了？”
时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眉眼弯弯抬眸望着面前的人：“姐姐与月见送了我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自然也要回礼才是。”
姜澄音望着她明媚轻扬的眉眼。
已经忘了最初喜欢上时微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只记得，那时她最爱看她笑。
干净、明媚的笑容。
后来两人入了魔界，微微便很少再笑了。
她便去搜罗各种好玩的物件，去学戏法，想要逗她一笑。
她握住手里那只木簪，唇角微微扬起：“若微微不介意，将这个送予我便好。”
这一次，她希望微微可以好好活着，永远这样明媚下去。
她要将她保护好。
她会将她保护好。
时微看着那枚木簪，心想这木簪与玉佩一样，也是她自小就有的。
但想了想，不论哪个都没有差别。
她点了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下——
阿音姐姐喜欢朴实无华的饰品。
时微看向桃花树，抬手摸了摸她的枝干。
她弯唇笑着：“等你化形了，我带你去凡人界吃好吃的。”
月见晃动着枝丫，时微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她在说话——
“好呀好呀。”
桃花树妖心情很好，无数桃花花瓣簌簌落下，宛如花瓣落雨。
姜澄音站在一旁看着桃花雨中的人儿。
她的心上人眉眼弯弯，红唇嫣然，美得像是梦中人。
姜澄音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一下又一下不受控制的跳动。
心尖柔软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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