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众人火焰高
天气门,命牌房。
房间中心,是一个形似圆形楼梯般渐次层叠而上的庞然大物,成千上万的黑色命牌按着不同的身份等级,从低到高,井然有序地排列在各个台阶上。
妇人的目光从毫无波澜的底部缓缓挪向上方,在最顶部那几个零星的命牌定格半刻,随后滑落到从上至下倒数第二层。
这阶,是天气门数十位长老的显位。
其中有一个正忽暗忽明地闪烁着微光,生命波动十分不稳定。
命牌侧边镌刻着两个小字:‘卞狄’。
也不知是不是妇人的目光所致,这忽暗忽明的命牌蓦地宛如初升太阳急速推进午后般,光亮愈发作亮。
紧观它状态的妇人瞳孔微缩,袖中的手指骨不自禁攥得发白。
这种情况,宗门史上倒屡见不鲜,要么是得道成神,要么散尽元气,归为浩世之中的细微尘土。
以大长老如今的修为,得道成神端的是尚早,加之前阵子在昊圣宗为夫人挡灾的变故,可能性无疑是更趋向于后者。
等到他的命牌亮到整个房间皆是白茫茫一片后,几近青明防御法宝硬度的命牌逐渐龟裂,散落的黑色灰尘无风飞舞。
咔!
妇人的手指骨炸出一声无助的脆响。
她颓然跪坐地上,双手掩面,试图遮住眼中正在蔓延的水雾。
正此时,白茫茫的光亮逐渐收缩,重新聚拢到了命牌中。
妇人先是一愣,紧接着狂喜。
但。
还没等她高兴太久,命牌上的光亮又变得忽暗忽明起来,而且在这番摇曳挣扎期间,竟是渐渐暗淡下去,到了最后,更是消失不见。
妇人又是一愣,转而兀自捶地。
“咚咚”锤了一会,她朦胧的余光中,却是不经意间见到了那已然裂得不成样子的命牌……
正闪着极为稳定的光芒!
霎时的峰回路转,以致于京蝴三番而愣,随即不可置信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轻眨几下,接着慌忙起身,夺门奔出。
她刚出了房来,隔壁紧闭的大门恰巧“吱呀”一声。
京蝴定睛望去,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赫然在目,她忧心忡忡道:“大长老,怎地不休息一阵?”
卞狄咧了咧仍有些僵硬的嘴角,“禀夫人,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况且门中仍有许多堆积已久的事务等着我去做。”
听到这话,他身后紧跟而出的五位长老顿时大感不满,抚额摇头之类的动作不一而足,无奈的话语此起彼伏。
京蝴脸色突然转冷,转身骤挥大袖,“把大长老给我绑去歇息!”
众长老轰然应诺,架起正在徒然牢骚的卞狄就往秘境飞去。
待到他们身形隐没在天际之后,京蝴这才收回目光,朝议事厅慢行而去。
夫君他们去了这么久,怎地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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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某地。
昏暗的狭长通道中,一个黑衣敷面人正在快步前行。
随着豁然开朗后,这人却没有停止脚步,而是从左侧的四条盘龙玉柱间穿行而过,如此再行两丈后,他深作几个呼吸,这才缓缓打开那扇小门。
门外,是一条悬崖走廊。
这里本应一览众山小,风光无限好的景色,却被那长年下个不停的凄迷小雨无情遮掩。
黑衣敷面人于长廊中利索地单膝跪地,拱手低头,“禀告圣上,第八使徒独孤翰,独孤美,阵亡。”
半晌,雨水淅沥的半空中终于传下一句话语,“退下吧。”
“是!”黑衣敷面人身形缓慢倒退,临了仍不忘关上那扇小门。
凭空盘坐的身影漫步下长廊,自顾自喃喃道:“是我太天真了?”
虽然久居雨中,他身上那袭华丽威严的龙袍却是滴水不沾。
接着此地的画面蓦然翻转,定下时,这位皇帝已是身在龙椅中。
“何事?”
“禀公子,圣尊唤你去一趟。”
“知晓了。”
说罢他站直起身,遥遥望了眼南方,“也罢,容许尔等再跳脱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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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秘境,琅域永巴郡。
灯火通明的地宫中。
龙冥正在象征王权的椅子前来回踱步,心中万千思绪犬牙交错,渐渐拧成一团。
许久他叹了口气。
不行,对仙人实在想不出好办法……
也不知道那些已然相会的人族抽了什么疯,对己方一再放低的态度嗤之以鼻,一路移山平海,见兽就杀,大有毁掉这整片天地的苗头。
莫不是因为前王做的那些龌龊事,兴师问罪来了?
这可不妙,自己王位还没坐热,荣华没享成,反倒成了替罪羊……
正此时,一个斥候跌跌撞撞闯进宫内,仍未行礼便急道:“禀王上,他们到了。”
听到这话,龙冥那似被辣椒水泡过的手爪止不住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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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毛之地。
左丘菊躲在温言后面,抓着他腰间的衣衫时不时伸出小脑袋,视线如蜻蜓点水般掠过那把可恶的破刀。
为何如此,她当然有自己的计较。
要是温不大一个人还好,但多个白发老头后,裸奔的事情自当要极力避免。
自己可不是什么妖艳贱货!
左丘菊嘟了嘟嘴,可爱面立显。
咕!
“啊~~~”
温言徒脚造了个飞人,这才摸着下巴道:“上古冶炼场?神祇复活仪式?”
照一本是道刀的猜测,这方天地似乎是类似于‘胃’的地方,以此获取‘夺灵邪祀’所需的供养。
那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白发老者进来了这么久,仍是毫发无损?
一本是道刀却说这是祭品数量不够,所以它才无法正常运作,而且正因为如此,那些迫切的残肢已然按捺不住,开始主动出击了。
被推搡进来的左丘菊,便是典型的例子,至于其他人,一个偶然,两个自愿……
温言顿时恍然。
这里,貌似是‘消化’环节中不可或缺的一步,但因为这个过程太过于缓慢的缘故,致使必须是要在人活着的前提下,才能完美进行。
说起来,毫无防备的前辈便是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之下,稀里糊涂捡回了一条命。
温言冷笑一声。
以死换生?
端得是好买卖。
好在它们现在不知为何仍在按兵不动,倒是难得的好事,趁此时机,说不得这里的几个人仍有一线生机。
“你们有什么办法?”温言问道,随即蹙起了眉头。
遭!
后背那滑腻又来了!
他不禁无奈道:“前辈,事关我们的小命,请你严肃点。”
左丘菊闻言,很是不情愿地收回了箍在温不大脖颈上的双手,“哼!你们说的这么可怕,我自然会有些情不自禁!”
咻!
抵不住悬在鼻尖的森冷刀光,她接着没好气道:“我使全力狂轰滥炸都不行,你逼我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听到这话,一本是道却是传声道:“我可不指望你那猪脑子能想出办法,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再乱抖擞你那恶心的破骚!”
左丘菊先是愣住,随即便是一乐,也传音道:“难不成你跟温不大有一腿?”
说着她上下打量着那把乌黑如墨的古刀,摇了摇头,“真是世风日下,一把刀竟然跟人做了相好!”
一本是道刀那慵懒的嗓音哼道:“真要是这样,也轮不到你这胸大无脑的小娘皮来管!”
左丘菊蓦地捂住嘴,眼睛眯成了月牙,“小姐姐,我好奇打听一下,你们……该是如何洞房?”
“你!”一本是道刀气得刀把都歪了。
于是。
少顷之后……
看着正‘扭打’在一起的人和刀,温言着实莫名其妙。
方才她们传音聊了什么?
至于这么大火气……
呼——
风声乍起。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温言一手提着乌黑古刀,一手抓住左丘菊的皓腕,满脸黑线。
“哼!算你走运!”
“哼!彼此彼此!”
一人一刀如是互怼道。
捂着老腰走来的白发老者奇道:“年轻人,你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奋发图强的?”
温言双手一摊,“可不是么!”
噗!
噹啷!
“哎哟!你个死人温不大!”
“你再骂!”
白发老者扶腰摇晃,口中连连称善,心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多姿多彩,全然不像自己以往那般枯燥。
少顷,众人终于重归平静,围坐在地上。
温言环顾一圈,“现在的首要之事,便是如何突围出去,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提出来。”
左丘菊思索一阵,不确定地嘀咕道:“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有限,那我们合力呢?”
“好办法!”温言一拍大腿,当即站起身来。
片刻后。
左丘菊排在前,一本是道刀第二,温言第三,略……
四人阵型形成了!
本来按照初始计划来说,应该是温言做阵头,白发老者做阵尾来安排的,但因为二、三号位,那一人一刀对自己的位置皆持不满的态度,致使产生了许多分歧……
站在温言后面,左丘菊当然很开心,自觉后背的森冷刀芒都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但一本是道刀就不乐意了,对它而言,整个就是前有狼后有虎局面。
那胸大无脑的小娘皮自是不用多说,早看她不顺眼很久了,不过既然是小扶疾安排,那自己勉为其难可以迁就。
但……
后面那个糟老头子,居然还想握住自己的刀柄!
叔可忍婶不可忍!
于是,心态有些炸裂的一本是道刀对温言软磨硬泡,强烈要求自己与左丘菊互换位置。
在这位小姐姐略带哭腔的好说赖说之下,最见不得女人哭的温言赶忙答应了它的要求。
接着,新的阵型诞生了!
咳,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吗?
不!
这次轮到左丘菊心态炸了!
因为……
后面那个糟老头子竟然想摸自己!
之后,实力垫底的白发老者在一声满含愤怒的“去死”中飞上了天空。
不得已,众人对这个极为简单的阵型进行了重组调整,几番波折之后,其中的位置才算是敲定下来,虽说仍有些小瑕疵,却也不至于全面崩盘了。
此时,站在最后的白发老者仰头看天,嘴唇蠕蠕,心道——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作为阵灵的温言吼道:“先把灵识连接起来,接着心跳和灵力做到同步!都默契点!听我号令!预——备!”
“启”字刚落,四人一刀身周骤放亮光,泊泊的灵气水流从阵尾逐层而去,汇到了做为阵头的左丘菊身上。
只见她闭目凝神,对准天际的双手手腕处紧密贴合,手指如花般绽放的手掌向手背略微歪曲。
呼——
一口浊气自那微启的檀唇缓缓吐出。
一息。
两息。
如此十息过后,左丘菊略微震颤的手中,聚拢的蓝色光芒已是蔚为壮观。
虽然是出自左丘菊之手,但她已经开始承受不住其中的威能了,咬牙道:“温不大!可以了吗?”
听到这话,额挂冷汗的温言大声道:“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能到达最顶峰了!”
于是,又过了十息。
轰隆隆!
还未出手,蕴含晦涩大道波动的蓝芒已是急不可耐,炸出了一声暴躁如雷的响声,上面那无数的电弧如同冒头的毒蛇般,不断吐着信子。
左丘菊的蓝色在凭空生出的大风中肆意乱舞,霓衫猎猎作响,焦急道:“还没好吗?我快不行了!”
后方温言嘿嘿冷笑,“再挺住五息,让这破‘胃’见识一下什么叫大力出奇迹!”
咳,五息又过。
首当其冲的左丘菊还未说话,温言已是提醒道:“发射!”
左丘菊闻言,赶忙将原来还张牙舞爪不断放电的蓝芒、哦不,篮球脱手而出。
随只见它于尺丈之间,在上百个光晕环绕中蓦地化作一道巨大的光柱,悍然射向发绿的天幕!
正此时,一双枯手从绿幕中扒开一道缝隙,略微一愣,接着又钻了回去,不过,因为巨大光柱遮掩的原因,这一幕并没有被众人发现。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久未平息,这方假做的天地震动不止!
忽然。
绿幕中有密集的‘叮叮’声响传来。
温言面色一沉,“这是什么?难道是开始对我们进行反击了吗?”
他前面的一本是道刀却是欣喜道:“不!它这是承受不住了!大家加把劲!”
“喝!”
火借风势,风借火势,相比于孤立无援的绿幕,光柱在这番角力中明显更胜一筹!
叮!叮!叮!
震颤不已的绿幕竟是渐渐龟裂!
噹啷!
随着最后的悲鸣落定,绿幕化作镜花纷飞而下。
方才轰过的地方,却是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此时,它正在缓慢愈合。
“愣着干嘛,走呀!”
一本是道刀乌光笼罩仍在发呆的温言,电挚而上。
左丘菊急忙跟上,“哎!温不大!”
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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