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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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变化了。」

        里美听着父亲的话，并没有回答他。像是『可不变了么，都已经换了个人。』之类的话，她并没有说。

        她抬眸看父亲的面庞，与记忆中那冰冷虚伪的男人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像是泛白的头发，以及那脸上如同木质砧板一般的纹理。

        但尽管如此，在她的记忆之中那也是很模糊的面貌。如果不是那个公寓里一直摆放着如珍宝般框起来的相片。她说不定无法在会面之认出这个男人。

        「你的东西都并没有变，相原隔两天就会清扫一次。但没扔去任何东西。」

        等男人表演完，里美也回馈他自己伪装的感激之情。

        其实他们的谈话很快就得到了结果，里美仅是为了显得自己不那么绝情。才在仙台市多留了两天。不对，现在应该称作s市了。

        里美在『老家』她接触到了更多关于『自己的过去』。比如中学毕业的合照。还有很多应该是纪念意义的物品，像是坏掉了的修正带、洗到掉色的熊玩偶、缺乏几个按键的计算器。她其实知道，这都是『曾经的父亲』送给她的。既然『另一个自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她的母亲并不会将她所收藏的珍贵回忆给扔掉。

        她其实思考过。究竟是自己的『灵魂』来到了这个『躯体』里，还是她原本就是她自己，只是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记忆』？这个『躯体』本身是『不死的』。还是，她的『灵魂』带来了『这种特殊性』？

        接触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她似乎得到了答案。

        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没有被『他人看不见的存在』所困扰过。

        她看着城市里的车水马龙，以及旁边匆匆走过的行人。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地陌生且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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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些是脱离我自身的物质、而不是什么『精神能量』。所以，这些物质所组成的人形，受到伤害也不会返回到我身上。」

        她这么对承太郎诉说着自己的猜想。

        「但是这些物质似乎又与我的精神所关联，或许这是我能看见替身的原因，也是替身使者能看见这些物质的原因。」她这样认真地说着。

        「你会拥有这些『物质』，是否有任何可能的理由。像是任何意外。」

        里美摇头。连她所处『世界』的学者们都对此没有头绪呢。

        「那么，你被『箭』射中之后，有无另外出现『替身』。」

        承太郎看她沉默一会，又摇头的样子。缓缓开口，「那么，我说出我目前的推理吧。」

        「你的那些『物质』，会『修复』身上的伤口。而且并不是在一般情况下，大约是『重伤』或者『濒死』的时候。」

        「……」里美睁大了眼睛。但她没说话，继续听承太郎先生说着。

        「如果是立即会『自愈』，没道理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的确会『自愈』——你的行动模式，一直像是『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死去那样』。不过，这并非关键点。」

        「在格陵兰有个叫『约克角』的地方，有一个数万年前形成的陨石坑。——大约20年前，有两名研究人员在那里染上了『不明原因的疾病』。据说，在那两人死亡之前，其中一人手中冒出了『电火花』。」

        「……这是我一个失踪多年的友人，所查到的情报。……在那之后他就没了音讯。」他插上这么一句的时候，声线与其他话语是不同的。

        「后来我只身前去调查。那『约克角陨石』的材质，和『箭』完全一致。——都含有着『万年前的病毒』。」

        「在病毒的作用下，幸存下来的人便会成为你所看见的『替身使者』。」

        「……」

        「你『幸存下来』，却并没有觉醒替身。可以猜测的是，这些『物质』修复了因病毒而濒死的躯体。因为不是自身与病毒抗争而存活，也并没有觉醒替身。——嗯，这一切都是猜测。毕竟对『病毒』的研究一直没什么进展。」

        「不过看你现在的反应，至少对于『你会自愈』的猜测是正确的。」

        里美依旧维持着沉默。

        她并非不擅长隐藏情绪，只是这个人的观察能力过于细致。……大约是这个人面对敌人的经验很丰富吧。

        「那么，你既然自身清楚这点。『你的过去』也不难猜测。…正如我最初所说，我并不会追问，也不会将这些事说出去。」

        承太郎说着这些，大约是猜测里美是通过自杀而得知『自愈能力』的。毕竟，如果是『他杀』。那么他所掌握的资料，应该会有所记录。

        不过里美所说『想活在现在』，以及那炯炯有神的眼睛——本身就是『想要认真地活下去』，『不会自杀』的信号。正是如此，他不会去干涉。

        那么，『惧怕被得知』，大约藤冈里美有过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的经历。但绝对不是在多数人面前——不然造成的轰动他一定能查到。

        可能那是相当重要的人，所以被隐瞒了下来。一般人第一反应多是恐惧与排斥，但是被看重的人所惧怕，会留下心理阴影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那之后大约没少尝试过『自杀』，但并没有成功。

        以上都成立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少女能如此站着。本身就是这个克服一切，变得坚强的证明。

        「……」里美真的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她像是想了很多回应方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并没有说出什么，这个人却已经明白了大致。肯定是在更早之前就早有了这些猜测吧。

        直到她不再隐瞒自己的声音，不去隐瞒自己的不同。承太郎像是接受到了这个信号，才过来找她。

        所以，他也得确如承诺一般『没说出去，没影响她的生活。』

        「谢谢你，承太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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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份的太阳下落的还是比较早，放学后学生们渐渐走散，余下的空教室就被暖色的阳光所填满了。

        在之后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里美过着类似于普通学生的日子。

        她翻动书页，感受着纸张从她指尖擦过的感觉。反复翻找，找到自己所需的页面之后，动起笔来进行摘录。

        「要干的活真多呢。」康一在她身边感叹，她就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康一将头探出窗口，像是想要吸一口清醒空气。然后他往下看去，正好见操场上玩耍的仗助亿泰两人。他一时有点不开心，不过下面两人似乎察觉了他的视线，抬头就朝他挥手。康一的心情就那么快好了起来。

        忽然，教室门被拉开——是由花子。

        康一几乎是下意识向后退去。

        「那个，资料…」真是难以想象，之前那么强势的女性会这么低声的说话。她的视线四处飘去，不敢直视教室里两人中任何一个。

        里美上前将由花子手里的一沓纸张接了过来，并向她道谢，表示她可以离开了。由花子就不舍地看了看康一，然后嗯了声又离开了这里。

        康一为了确定由花子已经走远，特意来到门口看了一眼。「虽然这样说不知道好不好——最近偶尔能看见她跟在我身后，真的让我有些害怕。」

        「……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比如一路尾随什么的。」

        「那倒没有，就是偶尔会碰见。感受到由花子的视线……」

        「嗯……她那样的性格，可能不做那些事才是稀奇的。」

        「唔，我这算是『被喜欢着』吗……只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嗯……我周围也有些抱有恋情的女生。由花子同学应该算不上正常的情况。」

        「唉，『周围』？那么，里美桑你呢？~~啊我就随口一问，请不要在意。」

        她？里美思索一番……应该是在询问自己是否有过『恋爱感情』吧。

        「……」她真的难以回答。

        她对爱情的渴望停留在了不可触及的理想。……但在她家庭的泡沫没被戳破之前，她还是有过仰慕的人，那是她最接近『喜欢』的一次。

        那时候她记忆里母亲还是正常的母亲，父亲看似是个正常的父亲。时不时会有人拜访，其中就有那位少年还有少年的父亲。

        她也记不清究竟是如何熟路起来的，大约是少年主动的吧。少年名叫野崎律。野崎比她年纪大上两岁。见证的事比她多，讲述地也相当奇妙。她很喜欢坐在一边听他的『冒险』。

        他会将自己抱到钢琴座上，然后给她演示几个简单的曲子。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小小的手按在琴键上。母亲就会在一旁笑着，并不会斥责里美糟蹋她的钢琴。

        等他带自己敲完了，他还会咿咿呀呀一些小曲。后来她也变得会跟着唱。甚至，他们一起编出了一段小调。等她看到野崎把小调写成乐谱之后，她居然激动地向父母请求也要学习音乐。

        那是一段相当幸福的日子，不过，在那之后。就发生了许多变故。她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像那般幸福了。

        虽然她那之后学会了弹钢琴，却无法将野崎和她编出的小调演奏出来。也没法靠近那个钢琴，更别说有机会去见野崎律了。

        她根本无法想到，五年过后，再次见到那个少年时会阴阳两隔。

        『究竟，为什么会自杀……？』

        「里美桑……？」康一的询问把她拉回了现实。

        「嗯，抱歉。我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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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黄昏。

        里美抱着堆到与她肩登高的讲义，在教学楼里行走着。

        也不知为什么，她想到自己是否该去接触『这个世界』里的野崎，说不定会得到她以前一直所困惑的答案。

        『究竟为什么会自杀？』

        …就在想这些的时候。她忽然发觉在走廊尽头，有个男生正把脚跨上窗户。

        她一时愣在了原地，直到的确看到那男生身体向前倾的时候。——她的手立即松了开来，怀中的书籍也随即掉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过无论是里美还是那个少年都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里美的『幽灵』跑的比她要快，在一切太晚之前，把那个男生拽了回来。

        少年就那么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他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并也因此看到了在他身边微微气喘的少女。

        「你在想什么啊!三楼摔下去只有痛死——就算刻意让头先落地，也是一样……!」

        少年眨了眨眼，像是难以理解里美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然后终于想了个明白。

        「啊，难不成你认为我在寻短见？……是误会!……我只是想看看风景!」

        「……跨上窗户看？」

        「我也不记得理由了，大概是情不自禁吧!」

        「……」

        「那些讲义——难道是因为我？」他指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籍，说。

        里美并没说话，而是前去捡自己刚扔在地上的书本。少年也跟了上来，在一边帮忙。

        「真的抱歉啊。让你那么担忧了，不过也真的很谢谢你。话说我并没有见过你，一年级吗？喔，是的，这些讲义上写着。而且，你的领带也是紫色的。我怎么那么糊涂呢？」

        少年说着，仿佛他真是个没头脑的人。

        「我叫宫野龙之介，三年c班。你呢？还是让我猜这里面有没有你的名字…？」

        「……藤冈里美，一年b班。」

        「喔，我有听说。一年级有个可爱的新生，我看到的时候就猜到是你啦。」

        但是里美却并没有多留意这句有些暧昧的话，她的视线被这位宫野前辈的手腕给吸引住了。

        ……有谁会拿一连串的『小人图案』当纹身……？

        「话说。」那位宫野浩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见书本掉下来的声音，和我被『什么东西』抱住的时刻，几乎相差无几呢……」

        里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的呢？刚刚的感觉，也不像是女孩子温柔的拥抱啊。」

        他眯了眯眼睛，「简直像是，有『幽灵』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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