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重返郢州
姜海晏不知徐志阳此话何意,于是问道:“您是要做什么?”
徐志阳慢条斯理地说道:“趁着我养伤这段时间,我可以将你剑法中的缺陷一一指点出来,你再按照我教你的法子,好生练习,势必比你自己琢磨要快出许多。等到我伤好之后,我便会去寻这六人报李家与我那童儿的血海深仇,以及……他们背后的‘小姐’。寻仇那段时间,我自是不能教你任何东西的,你便返回郢州,去寻你要一块隐居的人。待我报了这仇,再去唐城山寻你们。”
姜海晏心中一凛,这六人背后,涉及到蒙古贵人,即便徐志阳在江湖中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只怕要只身一人去对抗一个蒙古贵人的势力团伙,仍是艰难重重,绝非易事。
这让他不禁猜测起徐志阳方才将太白剑谱中的隐秘告之于他,是否是在交代后事?
他忽然的满脸忧心,徐志阳自都看在眼里,当即笑道:“你不必担心我。面对的敌人固然非同一般,我却也不是一个只顾着用蛮力的人。该怎么去做,我理会得。”
姜海晏只得点点头,道:“是,那我在竟陵多留上几日。”
广教院僧众遭伍烈与曲不一屠戮殆尽,已成无主之地,徐志阳便暂时借住于此。对外,徐志阳则宣称来有了一伙强盗,因事发于夜间,他未能及时赶到救助这些僧人,只得在事后将那伙强盗杀了几人,又打伤几个,将剩下的一并赶走。
徐志阳自家的草屋都被焚烧、唯一一名听从使唤的童子也殒身当日,而徐志阳与广教院众僧素来往来密切、关系极为亲近,如此说法,倒也使得外界信了。
不知何故,便是蒙古人管治的官府,也未有提出异议,事后将一众僧人都简单葬下,就此了事。
姜海晏将李靖中与徐志阳的童子安葬之后,这便在广教院的厢房中住了下来。
白日里,除了简单负责徐志阳的饮食起居与熬药送药,姜海晏基本上便是在庭院里练剑。
徐志阳则在一旁设置桌案、木椅,一面品茗,一面观看姜海晏练剑。
最初两日,姜海晏非但动作不甚连贯,还有许多姿势错误百出。别看徐志阳平时温言细语,一旦指点起姜海晏来,便化成一个古板的教书先生,对姜海晏极尽严格,绝无半分放松之意。
姜海晏练起来,只感觉比上官芷教他时,还要严格十倍。
徐志阳自有一番道理:“你年幼之时,没有打好练武的基础,是公孙谷浪白白费了你这块好胚子。现在若是不将一些基本错误及时纠正过来,将来练出来的剑法,定会有许多瑕疵。瑕疵,便是破绽。真要是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你的破绽,往往就成了你的致命点。我如今严格待你,自是为了你将来考虑。”
“我知道。”姜海晏自从姜家寨被蒋相种屠戮,便忍受了诸多常人所未能忍受之苦。纵然上官芷与他练剑时要轻松许多,可他在唐城山上时,一方面,既主动给慧圆操办一些体力劳动,另一方面,还得经受大蛇对他的炼体。故而,虽然当时并没有人苛责他,他所受的苦楚,绝不低于眼下。
如此,即便徐志阳对他要求甚严,姜海晏也都一一坚持下来。
太白剑法从头至尾只有一路,其中招式远远少于公孙谷以此为基础开创出来的八路飞花逐月。过了前两日,姜海晏便已逐渐将太白剑法掌握。虽说他使得并不算十分连贯,至少从头至尾,不会再出现过久的停顿。
又过了两日,徐志阳已几乎寻不出瑕疵来,便算是略有小成了。
到了第六日,徐志阳便道:“一个人独自练剑嘛,就跟街头卖艺、博人眼球的艺人无甚么区别,练不出真本事来。要鉴定一个人的武艺高低、他的剑法掌握好了未有,最好的法子,便是找人切磋。”
这一点姜海晏深有体会,好在此前身处唐城山,上官芷便一直与他相互切磋,彼此寻出对方的破绽,以此来提升自己的剑术。
只不过此次,却是徐志阳亲自下场,来陪姜海晏练剑:“此地也没个与你相差无几的人来陪你练剑,便由我来试一试你。”
姜海晏没料到徐志阳会亲自相陪,大吃一惊,忙道:“师父金躯,怎么能陪弟子练剑呢?何况,您身上的伤,尚未痊愈,这时候,不宜操劳。”
徐志阳斜眼道:“如此说来,你是怕我有伤在身,打你不过?”
这一招以退为进,果然令姜海晏大感惶恐,急道:“不敢!”
“那就不必讲这些虚礼。”徐志阳不容置喙,已拔出一柄剑来,指了指姜海晏,道:“你先出招!”
姜海晏不敢推辞,只得听从徐志阳的吩咐,举剑攻他。
但姜海晏毕竟只是初学太白剑法,哪怕一招一式,都了然于胸,遇到真打实斗,仍是捉襟见肘,时不时使出了得心应手的飞花逐月,这才勉强接住徐志阳随意使出的剑招。
徐志阳对此,甚为不满,道:“当下你在学太白剑法,岂可用飞花逐月来搪塞我?!”
姜海晏不敢违背徐志阳的意思,只得全程使用太白剑法。
徐志阳自是全力以赴,手下绝不留情。最开始,姜海晏一次只能与他过七八招,便败下阵来。到了次日,姜海晏最多已能走上十三招。
如此,一日复一日,姜海晏的太白剑法在日益精进,而徐志阳的伤势,也几近恢复。
到了第十日,姜海晏已能在徐志阳手下走三十余招,徐志阳则停了药。
他颇为满意姜海晏的速度,道:“你能在短短十日内,有如此大的提升,着实是为难你了。今后,我不在你身边之时,你切不可就此荒废,还须时时练习,争取能似使飞花逐月一样得心应手。”
姜海晏恭声道:“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徐志阳挥了挥手,“我已替你购了一匹马,此去郢州,皆是逆水,乘船不如骑马。”
姜海晏奇道:“我可以返回郢州了吗?”
徐志阳颔首道:“太白剑法你使用起来,已无大碍,便是留你下来,亦只是陪你练剑而已,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不留你继续了。你早些去做你自己的事情,我身子也恢复得差不多啦,是时候该动身,去寻他们几个人了。”
“那您可有他们的消息?”
徐志阳摇摇头:“没有。不过你不必为此事担心,我虽然隐居此地,但江湖上,仍是有不少故人朋友的。纵然他们六人、连带李学鹏一块龟缩起来,必不可能完全销声匿迹,终是能够找到他们的蛛丝马迹的。何况……他们中虽有五人行踪不定,那使双剑的邱自鸣,我却知道他是‘蔡州铁剑’,在蔡州有一定名声,前往蔡州附近,必能有所收获。”
姜海晏见徐志阳已经打定了主意,也不好多话。
徐志阳又叮嘱道:“关于剑意,我还有一点要提醒你。剑意,是一种境界,不同人的剑意不同,或许对你有所启示,但绝对不能令你真正领悟出自己的剑意。所以,关于你自己的剑意,还须你自己的领悟。但……领悟剑意,以我自身经历来说,大抵是要一个合适契机的,而非整日苦思冥想即可领悟。你可千万不要一昧去思索,不然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听得徐志阳的警告,姜海晏却是一笑:“此事为时尚早吧?”
徐志阳道:“你师祖的剑意是年近不惑时领悟出来的。至于我嘛……那一年,约是三十五岁。”
姜海晏吃了一惊:“您比师祖还先领悟?”
徐志阳微微一笑,笑里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苦味:“时间叠加,经验累积,固然对领悟剑意十分重要,但……一个合适的契机最为重要。我不过是恰好在那一年遇到了那么一件事,而且,有你师祖作为指路明灯,我几乎站在他的肩膀上……”
他随即摇了摇头,“有的人天分很高,却终其一生都遇不着一个契机,这也是说不定的。而你……说不定比我还要早呢?当然喽,不同人悟出来的剑意不同,剑意亦有高低之分,我的‘自然’,远不及你师祖,只看你将来,剑意如何……”
徐志阳别开话题,忽又问道:“这几日同你练剑,并未发现你有多深厚的内功。难不成,徐志阳并未传授你一门内功心法?”
姜海晏颇有些尴尬,摇了摇头。
徐志阳便取出一本册子来,交给姜海晏道:“这门万象诀,是我练的内功心法,你且拿去,早晚勤加修炼,将来自有不小成就。届时再配合你的剑法,足以让你踏足一流好手。”
姜海晏倍感欣喜,接过册子,恭恭敬敬朝徐志阳行了一礼。
此间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姜海晏便骑了徐志阳为他购来的马匹,离开镜陵,一路朝郢州赶去。
山路崎岖曲折,姜海晏途中歇息了一宿,次日过了午时,他便已赶回郢州。
遥遥望着山谷内的房子,姜海晏心中登时浮现起陆河清的身影。他原是与陆河清说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必定会返回郢州的。不料拜了徐志阳为师后,他不好向徐志阳提出赶时间回郢州,这一待,竟是待了近半个月之久,也不知陆河清这半个月来过得如何,是否日日倚门盼他归来呢?
陆河清对他是否有意,姜海晏仍然是不得而知。
姜海晏自身,尽管不可否认,他对陆河清带有一定的同情怜悯,但男女之间的情愫,也不可断然说没有。
这使得姜海晏又回想起李学鹏在广教院厢房内对他说的那席话……
姜海晏仍是不知李学鹏让二人请他喝杯喜酒是何意图,但他隐隐觉得,李学鹏绝对没打什么好主意。想到此处,他牵着马匹,快速奔屋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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