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细思量
“邱林灼延，你倒是颇有胆量，只是你孤身来此，可想过如何回去吗？”
莫致之掷地有声，扬起笑脸，对方茫然的表情转为诧异，莫致之的笑脸更明亮了。
顾黔骇然的侧身回看身边的老牧民，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钢刀有一日能够架在邱林王的脖颈上。
不仅是顾黔，周遭的众将士纷纷左顾右盼的窃窃私语起来。
邱林灼延，这老牧民竟然是邱林灼延！
“卸去他的伪装。”莫致之目光锁定在老牧民的脸上。
莫名正要上前，老牧民撤掉假面皮，冷笑道：“既被你们擒住，要杀要剐动手便是。”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老牧民恢复了他真实的面容，高鼻深目，五官锐利，阴鸷的眉眼间是强压的怒意和愤恨。
“来到这里，生死并不由你决定。”莫致之对上邱林灼延的阴沉的目光，有力的说道：“把邱林王押到大将军帐中。”
一众将士齐齐应声，邱林灼延甩开推搡他的兵士，冷哼一声，进了大帐。
盛阳秋已经安坐主位，下手处是营中的参军和知事们。
“邱林灼延，还不跪下。”刘参军觑着眼，似笑非笑地高扬嗓音。
邱林灼延恨不能马上出拳将那参军打倒，忍着气将头撇到一边。
“邱林灼延，你私闯我南朝营地被擒，不快快交代出前因后果便也罢了，竟敢无礼于大将军。”刘参军蔑然大笑，嘴角上的一撮小胡子趾高气昂的翘着。
邱林灼延不以为然地笑了，比之平时站得越发笔挺。
依靠着父王的心腹老臣们，他费了大力才将四分五裂的邱林部重归一体。饶是此般，个别虎视眈眈的族人仍想趁他地位不稳时暗中行动，这才有了他假扮老牧民来到南朝营地一事。
如今漠北与南朝休战，但这不过是一时之计，双方心里都很清楚。他何不借此机会偷出布防图来，好夜袭南朝营地。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趁此机会灭一灭南朝之威，也可收服部族中那些对他心有不服者。
可惜，天衣无缝的计策，就这么轻而易举葬送在了身边的少年将士手中。
邱林灼延神情阴郁，瞥见莫致之含笑望着他，一股怒火冲上脑门。
莫致之清楚，邱林灼延此刻定然恨死了自己，但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兴奋。只是兴奋之余，莫致之还有其他思量。
折辱过邱林灼延的刘参军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向盛阳秋拱手行礼，进言道：“大将军，属下以为，既然邱林王自投罗网，不如直接杀了他，不但可以鼓舞我南朝士气，更可震慑塞外诸部。”
盛阳秋呵呵一笑，抚须略忖。
活捉邱林王自然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杀了他上奏朝廷，定然能论功行赏，但细想下来，事情却并没有如此简单。
邱林灼延虽平息内部叛乱，但比起老邱林王掌控塞北几大部族时的游刃有余却大不如前，如今的塞外部族间可以说是互相掣肘，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刻杀掉邱林灼延，塞外各部族极有可能借此生事，合力进攻南朝。
朝中自樊太后垂帘，边塞军备就被大幅度削减，现在又值隆冬，虽然将士们日日操练没有停歇，但是战事一起，终究有补给之难。
一战之下纵然仰首伸眉，但如今并非最佳时机。
盛阳秋微叹，抬眼看向在座的其他参军和知事，“诸位以为，此人该如何处置？”
一众参军知事探讨的探讨，思索的思索，再或者一言不发作壁上观。
好半天后，其中一位才说道：“属下以为，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不如先将邱林灼延押解起来，以图日后。”
盛阳秋嘴角皱了皱，他就知道，这些人说不出个所以然。
“致之，你来说说看。”
下站的少年耐着性子听着在场众人的高谈阔论，舒展长眉，朗声道：“依属下看，不如放了邱林灼延。”
莫致之话音刚落，大帐内的一众人全部变了脸色。
邱林灼延偏过头，打量着这个比他只小一两岁的少年，眼中闪过惊诧。
顾黔不停地给莫致之使眼色，示意他赶紧改口，切不可随意说话，可惜莫致之根本不看他，顾黔只能是急得抓耳挠腮。
“此话何意？”盛阳秋敛去最后一丝笑容，面容严肃。
莫致之拱手，从容不迫的说道：“邱林部多次进犯我朝，杀无辜百姓，抢钱粮物资，今日邱林王特来忏悔，情愿归还曾经抢夺之地，并奉上水草丰盛的秋林部属地回报南朝。邱林王自此立下血书誓言，永不犯我南朝边境，否则身死异乡，无颜面见邱林部族众……”
“够了，住口！”邱林灼延怒声大吼，面红耳赤的发起抖来。
若非顾黔的钢刀还架在他的脖颈处，若非周围全部是持戈相对的兵士，邱林灼延早已对莫致之出手了。
莫致之笑得泰然自若，“我还没有说完，邱林王无无故打断，岂不失了礼数。”
营帐中的众人瞠目结舌，上座的盛阳秋抚须的手停下半空中，久久忘记放下。
许久，一阵低笑悄然响起。
既不能杀邱林灼延，也不能留邱林灼延，那便用他本人来做交换，不但为南朝赢得与邱林部更大限度的对阵之地，又能兵不血刃的挫败塞外各部族的锐气，对于朝廷也可交代。
众人见大将军发笑，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刘参军眼珠子骨碌一转，摸了摸上翘的小胡子，“除了四公子说的以外，邱林部还须进献黄金千两，白银万两，粮草牛马万余之数。”
邱林灼延只当未闻，愤愤地说道：“没有了本王，邱林部自然推举新王，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南朝人不要异想天开。”
莫致之淡然一笑，他早已料到邱林灼延不会束手就擒。
“邱林王的戒指在你手上，纵然邱林部中出现心怀不轨者，也是有心无力，届时势必会再次引起内部厮杀，你这些年的辛苦经营可就全部付之一炬了。”
邱林灼延目眦欲裂，攥紧的双手想要举起，却有千斤重担压着一般，根本无力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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