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口异

怀府突然无声无息少了两个人，知道真相的人和听到风声的人全部三缄其口，谁也不想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找麻烦。一切又都恢复如初。

        箜篌声回旋庭院中，随风四散，吹开柔纱般的星夜。

        琉璃灯华彩万千，怀袖坐于廊下，斑驳灯影落满衣裙，似要飘然入月一般。

        楚今安自屋顶一跃而下，踏着夜色款步走入流光，凝看着沉浸在乐音中的女孩。

        心中某个角落，似落于掌心中的轻雪，让人忍不住想要留住这稍纵即逝的美，但又担心合上手掌会令这短暂的美融于无形。不能近一步，也不肯退一步，但即便只是默默看着，雪依然会化。

        楚今安侧首望向深寂的黑夜，怀府华美的屋舍在如墨的晚上，似一只熟睡的兽。等它睁开眼睛时，便会显露出獠牙和厉齿，如同这里的主人。

        “别弹了，难听得能要人命。”楚今安移步至怀袖近前，语出讥讽。

        怀袖抬起头，风吹起腮边长发，让她一时不能判断眼前出现的人影是真实还是梦境。

        迅速将遮在眼帘前的发丝拢起，怀袖惊异地瞪圆了双眼。

        “你……你怎么进来的……”怀袖结结巴巴的说道，四下顾看，想着要不要唤来丫鬟，忽然记起楚今安的身份，马上收敛起惊恐之意，板正脸色。

        楚今安饶有兴致的看着怀袖从大惊失色到努力镇定，唇边笑意深了几分，“御城司幸亏没有你这样的傻瓜。”

        犹还按在弦上的细指动了动，弱不可闻的音节划出，怀袖迎上楚今安嘲弄的眸光，诘责道：“原来暗卫都是靠骂人办差的，这倒是头一回见。”

        楚今安剑眉微一拢，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女孩，此时若是换做其他闺阁女子，不吓得尖声大叫也得是花容失色，怀袖倒是有胆子和他对峙。

        “我来此要取两样东西。”楚今安和缓了语气，眼眸扫过廊下袅袅燃着的熏香。

        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伴月香，只是寻常的木樨，不错。

        怀袖对楚今安傲慢自大的态度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深夜随意闯入民宅，开口出言不逊，要起东西来还像是别人求着他。

        “果然是暗卫。”怀袖小声嘀咕了一句。

        人见人厌，猫狗绕边，和市井传言中的一模一样。

        寒寂的秋夜，木樨清远香甜的味道沁人心脾，楚今安深深地吸了口气，冷漠的眉眼染上些许暖意。

        忽然对上怀袖抗拒的目光，立刻冷了脸，“怎么，暗卫要的东西，你敢不交？”

        心头浮起一抹涟漪，很介意女孩对自己的排斥，不过楚今安没有细思，毕竟对方是怀衫的女儿，娇纵任性，顽劣不堪，不然也不会险些坠马。

        怀袖愠怒，利落站身逼近棱角分明的年轻男子，“楚今安，你最好讲一点理，别真当我好说话！”

        娇小的女孩像是真的生气了，抿着唇白了几分脸色，楚今安俯身看着怀袖，眸中快速闪过一抹窘意。

        这么快就发脾气，真是没气量。

        “把上次江如练给你的东西拿来给我。”楚今安恢复了淡漠的样子。

        本来当天就该讨要来，只是那天他与怀袖见面后的场面完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伴月香？”怀袖没想到楚今安索要的东西竟然是江如练送来的生辰贺礼。

        一丝不悦迅速在眉眼间扩散开来，楚今安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不止是伴月香，还有手帕也一并交出来。”

        “你们要这些有什么用？”怀袖疑惑地看向楚今安。

        什么用也没有，就是看不惯。

        “你一定要我讲出来？”楚今安唇边浮起讽意，蔑视道：“江如练不想送给你了，自然是物归原主。”

        “噢。”怀袖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进屋取来了东西，“这是江公子的东西，还有这块帕子是我赔给他的。”

        女孩面上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楚今安心上一喜，暗自松了口气。

        满意地点点头，挑了挑眉道：“骑个马都骑不稳，真是傻到了家。”

        楚今安知道击鞠场上发生的事情，怀袖不觉得奇怪，可对方偏偏往伤口上撒盐，怀袖不能忍。

        只是刚要出言反驳，对方一个转身轻跃，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没见过嘴巴这么坏的。”怀袖嘟囔了一句，进了屋子。

        暗影中的楚今安抬眼看向窗上的纤细身影，复杂的眼神中闪动出一点微光，掂了掂手中的东西，想着丢在哪里才比较合适。

        碧水澄澈，双桥如虹，街市酒肆行人如织，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马车停在一间酒楼前，丫鬟打起车帘，怀袖走了下来。早上收到江如棉派人送来的信笺，邀请她来这里尝尝新的菜品，因此有了这一行。

        店小二一看来了客人，忙上前招呼，得知怀袖是受邀前来，问明情况后带着怀袖来到二楼临窗的雅间。

        “怀袖妹妹。”江如练含笑行礼。

        “如棉姐姐她……”怀袖看了看只有两人的雅间，大概猜出一二。

        “噢，是我托姐姐之名请怀袖妹妹出来一聚。”江如练略显愧疚地垂首道，又担心怀袖会有他想，忙急切解释，“我并无歹意，只是我这几日便要离开江州了，因此……”

        因此，想再见见怀袖妹妹你。

        江如练急得额上冒汗，与他斯文内敛的样子倒有几分违和，怀袖莞尔，别说江如练没有歹意，就算有，她也有把握对付。

        江如练此举不对，但看在他老实认错的份上，怀袖也不想过多计较。

        “你是要回外祖家念书吗？”怀袖坐了下来，与江如练攀谈起来。

        江如练一直矛盾于今日之举，他不托了姐姐之名，怀袖不一定会见他，但若是托了姐姐道名见了怀袖，对方很可能怪他，因此在怀袖未到之前，江如练又忧又喜。

        此刻一番解释后，怀袖并无责怪之意，江如练终于释怀了。

        “要准备秋闱的事宜了。”江如练温和的笑了，说的十分谦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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