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舞乐起

周围的一切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唯有清羽细致入微的话语和灿若群星的眼眸能被她感知到。

        “多……多谢清羽公子……”盛婉淑抿了抿唇，脸颊红了一片。

        从来都只有她在心底默默念着某个人，不想有一日竟然也能得到青睐。

        “清羽公子，太后说请公子第一个出场，此刻便需要准备了。”内官走近，恭敬地禀告道。

        以往宫宴都只是乐姬舞伶做寻常歌舞，不想今晚清羽竟要做剑舞。他本人虽入宫时日不长，却深得太后喜爱，这便有了第一个出场的机会。

        “太后的意思我不敢违背，这便同你一起去。”清羽说罢，和内官离开。

        今晚经过太后寝宫的人甚多，等她得知鱼符被调换定要彻查，有了盛婉淑和内官两人的证明，此事便与他毫无干系了。

        盛婉淑久久注视着清羽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衣角也完全隐没在远处的竹林后，这才依依不舍的一步步朝宫门而去。

        方才一幕幕不断在心头重演，盛婉淑忧愁不已。

        清羽的长相可以称得上世间无双了，性子又温柔谦和，比起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女孩子的莫四公子不知好多少倍。但莫四公子毕竟有显赫家世，清羽公子只是一介白衣不说，还被困在宫中。

        不过好在.清羽公子是喜欢她的。

        清羽重新换了衣服来到正苑大殿，对上座的太后恭敬一礼。余光慢慢查看着各位大人的位置，见坐在末位的盛弘远朝他投来目光，清羽心中了然。

        亮如白昼的灯火中，太后冠上珠玉璀璨。自手握权柄后，她从不在衣饰享乐上亏待自己。

        如今见殿内灯火通明，众人华服盛装，却不及清羽一身素服来的夺人心目，不觉心感甚安。

        这如珠如玉的俊杰之才，是只属于她一人的。

        “听说你会舞剑，何以空手入殿？”樊太后轻轻一瞥清羽，掩去眼底的所有痴狂。端起宫娥斟满的酒樽，示意众人一起举杯。

        “宫内不许有兵戈利器，清羽公子却要剑舞一戏，这是何道理？”列席上座的一位宗亲捋了捋长须，任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和嘲讽。

        樊太后只当未闻，慢慢品尝着秘制佳酿，笑而不语。

        “舞剑不见得非要用剑，以意为先便是。”清羽垂眸回答，面上波澜不惊。

        宗亲中有不少人厌恶樊太后，但拘于各自情由又不好直言相向，这便借了自己向樊太后问罪，倒也可正常。

        拂在长须的手停了停，率先发难的宗亲面露不悦。

        樊氏为了一个宠臣无视宫规，竟然不惜为了取悦对方与之一唱一和，真真是个无耻妇人。

        “姑敬尊长一杯。”樊太后笑容满面地端起酒樽。

        论辈分，发难的宗亲是先帝的叔叔，她理应敬重。至于对方话中有话的讥讽，她也无所畏惧。

        左不过一个靠着祖荫混日子的蠢老头罢了，谁有空搭理他。

        发难的宗亲心中怨气难平，注意到众人心思各异的目光后，咬了咬牙举起酒樽应付了樊太后。

        他今日若是不饮此杯，以樊太后的鼠腹鸡肠，定然事后报复。何况在座众人如此之多，何必要让心怀不轨者看了他的笑话。

        “清羽公子所言不错，凡事皆以意为先，这剑舞也是同理。”红光满面的盛大人看清眼前情形，堆笑着附和道。

        清羽倒是个有良心的，记得他的提点大恩。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自然也会在人前对清羽有所维护。何况维护清羽是可以令太后悦心的事，这个头筹必须得他来拔最为合适。

        有了盛大人一言，在座众人多皆出言相随。

        樊太后面含笑意，朝内官看了看。

        内官马上会意，吩咐早已乐师琴手准备就绪。

        鼓锤闷声一落，七弦琴泠泠作响，踏着前曲的最后一拍尾音，骨节分明的手自发髻间取下远山簪。

        踏着急转而上的乐音，清羽纵身轻巧一转，手中发簪直破浸润殿内的乐音，堪堪与鼓锤击落的声音严丝合缝。

        乐音和鼓声急如骤雨，清羽身姿稳中有快，半点不违章法分明不过寻常发簪，清羽握在手中亦如利剑，殿内众人不由得连连称奇。

        鼓声骤歇，七弦琴音缓如溪，清羽身形一晃，柔缓的姿态似乐音和着他而非他在和乐音。

        忽然，七弦琴铮铮促响，清羽眸光一凛，身形腾起，白衣墨发似粗率简笔，动作却一丝不苟。

        鼓声再响，殿内众人无不屏息凝视，想看着清羽究竟能否和上所有节拍。

        广袖轻挥，清羽步形显出紊乱之相，只听“铮——”的一声，远山发簪被清羽不甚掷在了殿内楠木漆柱上，本人更是重心不稳跌到在地，将正在举樽饮酒的盛弘远撞到了一边。

        盛弘远坐前案几上的点心果品洒落一地，本人更是沾了满手的酒水。

        殿内先是一瞬的静默，众人忽听得方才发难的宗亲仰头大笑，见盛弘远和清羽实在是形容狼狈，实在无法忍耐，也跟着笑了起来。

        既然有人带头，樊太后将来找人算账也算不到他们头上。况那盛弘远不够是区区飞骑军统领，笑话了他又能何何妨。飞骑军说好听是效命于陛下，可当今连陛下都是可有可无的摆设，盛弘远更算不得什么了。

        樊太后眉心微微皱起，只觉得面上无光，但又不舍责罚清羽，唤过内官低声嘱咐了几句，很快乐声重新响起，一队舞姬款款而来，殿内逐渐恢复了秩序。

        末席处灯烛不甚分明，舞姬们完全把盛弘远和清羽与众人隔绝开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并未多言。

        宫娥们走近收拾着地上狼藉，清羽随便绾了发径自出了门，盛弘远摸了摸怀中鱼符，若无其事地重新坐定。

        一曲舞停歇，众人见清羽不见所踪，只当他方才闹出大笑话回避了。又见盛弘远忽然离席拱手，知他必然是告请回府，皆低头哂笑起来。

        “太后，臣……”

        “去吧。”不待盛弘远开口，樊太后便随意地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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