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反派的第十一日
“没有。”
少年也许是被吓傻了,竟颇为嫌恶地扫眼铁门,漫不经心地说道。
昭瓷瞪大眼睛,赶忙跳起来捂他的嘴。
“你想死吗?”她恶狠狠地道。
薛忱没有回话,眨了眨眼,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乖。
她这嘴显然没捂及时,门外的人肯定听到薛忱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回话,将门撞得更猛烈了些。那铁门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似乎随时都能被卸下来。
“你要是找死,就自己去送死。我还不想死。”昭瓷将他拽到门口,没好气地道。她在附近找了根铁棍,横着抵住铁门。
“行啊,我给你当垫背的。”薛忱轻轻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道,甚至还有些困乏地打了个哈欠,压根没把门外那堆人当回事。
“在想什么呢?”有人问道。
昭瓷的脸给戳了下,她还沉浸在回忆当中,不假思索地道:“想你啊。”
面前的人立刻就笑了,笑得真心实意。
但就是这笑,叫昭瓷察觉到几分不对味。
以前没感觉,这么一对比,她觉得遇袭那会儿薛忱的笑是不是有点不怀好意在里头?
她身子前倾,狐疑地将薛忱上下审视一番,皱着眉问道:“你那声‘没有’,不会是故意的吧?”
昭瓷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可薛忱就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薛忱冲她弯弯眉眼,笑得极为无辜:“不是。”
“真的吗?”虽然这么问,但昭瓷显然还是相信了薛忱。
毕竟薛忱那么弱,肯定打不过门外那堆人嘛。
薛忱闻言,却只是笑而不语。
他确实是故意的。
但这可不能告诉昭瓷。
喜欢凑热闹的姑娘叫他留在原地,自己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那栋楼冲去。身形灵动,像只翩跹的蝴蝶。
本来梳得好好的惊鹄髻因她几番动作,稍微有些松落。那姑娘只是抬手微微扶了下,继续蹦蹦跳跳地往人群里挤去。
下次给她梳个什么样的呢?
薛忱笑了一下,背着手快步跟上她,不着痕迹地替她挡住人群的推搡。
冷不丁的,昭瓷突然一把扯过他,拉到身前稍微空旷些的地方。
昭瓷又有点儿生气,狠狠戳着他的眉心,皱眉指责道:“你不是不喜欢凑热闹嘛?要跟着你就告诉我嘛,万一被人撞到了怎么办?你身上伤还没好吧?”
她絮絮叨叨的,有点儿啰嗦。
薛忱望着她白皙又干净的脸庞,眼前浮现的却是黑衣人闯入明弘道长住所那日,昭瓷满脸血污的模样。
她握着凰火,灼目的鲜血顺着剑刃往下滑落,模糊了剑身上暗红的纹路。
她自己明明就快要哭出来了,见到他时却用力一吸鼻子,抬手抹把脸颊,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出来干什么?我说了会护着你,就一定会护住你的。”
她立在黑暗中,身后是堆叠成小山样、没了声息的那群杀手。
薛忱在夜里也能清晰视物,将她那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神情收入眼里。
很丑。
薛忱想,可直到现在他却还将那场景记得清清楚楚。
薛忱笑了笑,抬手抚开昭瓷微锁的眉头,认真保证道:“下次一定。”
一定还这么干。
但昭瓷满意了,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起双脚,勾着个脖子努力往前边看去。
这会儿她才知道这原来是京城颇受欢迎的花楼。
昭瓷赶忙抬起一只手捂住薛忱的眼睛,心想可不能带坏孩子,自己却津津有味地往里边看去,想看到传说中国色天香的花魁大美人。
令她失望的是,不晓得发生什么了,花楼里除了肃穆的侍卫别无他人,花楼外也是一圈圈佩刀侍卫守着。
昭瓷很快就认出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正是花楼的鸨母。
她跪在地上,朝为首的侍卫不住叩头,嘴里嚷嚷着“冤枉啊!大人饶命!”
“这是怎么了?”昭瓷困惑地眨眨眼,出声问道。
薛忱把她的手从眼前拉下来,握在手里捏了捏,漫不经心地笑道:“可能是发生什么喜事了吧。”
“哎呀,小伙子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昭瓷身旁的大娘往他两这靠了靠,挤眉弄眼地道,“你们这消息可太落后啦。”
“那请问大娘,这儿发生什么事了?”昭瓷虚心请教。
薛忱却没出声,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笑。
那大娘是个热情又爱说话的,听见她这么问,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镇南王府的世子不知是得罪了谁,被人给扒光衣服丢进花楼里,以高价卖给某位富商。最后却因服侍不到位被那富商暴揍一顿,丢了出来。”
大娘回忆了一下那场景,啧啧道:“这下镇南王府可丢尽面子了。不过可别说,那世子的身材倒真是不错。”
昭瓷脑子转大半天,才反应过来镇南王世子就是顾惊澜,小说中追求者无数的男主。
而且听大娘话里的意思,还是给光着丢了出来?
昭瓷有点儿混乱,她记得小说里没有这一出。
到底是谁干了这明显是反派的活儿啊?
花娘被侍卫压走了,人群渐渐散开,大娘见到花娘如丧考妣的神情,颇为解气地啐了口唾沫骂道:“这专拐骗良家男女的臭婆娘,可算遭了报应。”
该说的都说完后,大娘冲两人道个别,不知怎么瞧出二人是夫妻,说了好些祝福的俏皮话,才挥着几根大葱潇洒地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
冲击实在太大。昭瓷看着有侍卫严守的花楼,怔愣好久才回过神,失望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薛忱问道,面色突然有些阴沉。
“我输了。”昭瓷真心实意在难过,“这位仁兄具备我没有的潜质,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昭瓷一点儿不同情顾惊澜,只为自己没想到这么反派的行为而难过。
她可是知道的,顾惊澜在蜀郡处处留情,骗了姑娘家的身子,却根本不会兑现自己的承诺。不少姑娘都被他蒙骗,嫁不到好人家,又等不到他来娶。
要是有人不幸怀孕,上京找他。
顾惊澜只会让护卫把人揍一顿丢出去。昭瓷有个交好的美人姐姐,就是被丢出去的那个。
所以昭瓷想找顾惊澜麻烦,还有点儿报仇的意味在里边。
想到这儿,她又有点可惜自己出门出晚了,没能看到那精彩的一幕。
身侧的少年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的。
昭瓷有点儿抱歉,不再往前逛逛,赶忙拉着他往回走。
唔,回去他得先喝药,然后睡会觉,醒来去跑跑步吧……
昭瓷想着。
“你不继续逛了吗?”薛忱又打了个哈欠,听话地跟着她往回走。
“逛完啦。”昭瓷笑道,“我想回去歇会儿。”
“喔。”薛忱不再说话了。
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坐马车的。
马车平稳缓慢地驶过闹市,最后停在安亭侯府门口。
可安亭侯府也热闹的有些反常,看架势像是来了什么达官贵人。
侍卫列队森严,还有下人恭敬地候在门口。
昭瓷和薛忱下马车时,安亭侯一行人恰恰好从里头出来,连本该被禁足的常倾都在。
走在最前面的是位长相出众的公子,他似乎对常倾有点儿什么想法。
三步一小回头,五步一大回头,七步一停顿,恨不得将人黏在常倾身上。
这等奇观令昭瓷看的啧啧称奇。
她正想赶紧带薛忱回房里时,薛忱先拉着她躲到阴影处,还很贴心地掏出一把瓜子塞她手里。
于是,两人边嗑瓜子边看着戏。
见那公子这幅模样,安亭侯和侯夫人似乎颇为得意,满面春风地推了常倾一把。
常倾扭扭捏捏,面露羞涩地走到那公子面前,咬着唇半晌才开口,怯生生地说道:“太子殿下,臣女送你。”
“不必。”太子面露柔情,当众小心翼翼地牵起常倾的手,停下脚步垂首道,“外头阳光大,阿倾在屋里歇着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或是任何人敢欺负你,便到东宫寻孤。只要孤有的,统统都能给你,连这江山也是。”
不是吧?
这是太子啊?
未来的千古明君啊?
昭瓷震惊到瓜子都忘记嗑了,这种话他也敢说,难道他的脑袋不止一个?
昭瓷觉得自己的见识着实短浅了些。
常倾有些惊慌,可眉眼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她抬起手,食指贴在太子嘴唇上,轻声道:“嘘,这话殿下可不要再说了。臣女只要殿下好好的。”
“阿倾……”太子感动极了,情难自禁地拉起她的手。
要不是身后的老太监咳嗽提醒时间不够了,他可能还要来一篇剖明心迹的小作文。
他们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昭瓷搓着手上的鸡皮疙瘩,扭过头很认真地叮嘱薛忱,“你可别学他。你要学他,我就把你逐出家门。”
也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薛忱,他笑得格外开心,飞速地点了几下头。
常倾像块望夫石一样立在原地,依依不舍地看着马车载着太子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马车时,他们才注意到在一旁立了不知道多久的昭瓷和薛忱。安亭侯还有事,冲昭瓷微微颔首后便回府了。
“来。”侯夫人同唤小狗样冲昭瓷摆了摆手,态度明显不如昨日热络。
回应她的是昭瓷清脆响亮的嗑瓜子声。
侯夫人等了半天,只得自己走到昭瓷面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瞧瞧你像什么样?还是得学学你姐姐。”
“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么?昨日您还说姐姐不如我,得多学学我呢。”昭瓷又抓起粒瓜子丢嘴里,笑吟吟地道。
这句话差点没把侯夫人噎死,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昭瓷也不急,自己的瓜子吃完又从薛忱手里拿了把过来。
“妹妹你也太不懂事了。”常倾贴心地上前几步,嗔怪道。她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薛忱身上,手捂唇轻笑着:“其他的先不论,就说识人这块,妹妹真得学学我。”
昭瓷还没有反应,侯夫人先重重地哼了一下,附和道:“识人这块,倾儿你确实是常家第一人。要当年老侯爷也有你这……”
侯夫人叹口气,不说话了。
当年老侯爷正是站错队,丢了从龙之功,安亭侯一脉才慢慢没落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常倾摆摆手看起来很谦虚,却很主动地将整件事噼里啪地说完:
“我不过就是落水昏迷醒来后,碰巧发现烈日下跪着个遍体鳞伤的仆从。于是我心生不忍将他救下,养在身边。恰巧这人是流落民间的太子,又恰巧他知恩图报,这才有你看见的太子上府探望我然后邀请我参加宴席的场景。”
昭瓷听得瞠目结舌又叹为观止。
槽点太多,她无力吐槽。
而且,她总觉得这剧情听起来特别耳熟。
像是……救赎反派的剧情。
不不,还是不像的。
昭瓷想起刚才那画面,不自觉抖了一下。
她可不知道有哪本救赎反派的小说,会来段那么肉麻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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