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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76章


——那种情绪没完没了,让祂几乎茫然失措,只能任由眼泪落个不停,如同自己最厌恶的软弱者。

        苏蕉被祂抱着,  他没有挣扎,只是沉默了。

        就在祂摸索着想要亲吻他的脖颈时,忽然听见少年微低的声音:“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祂一顿。

        他们靠得非常近,  夜晚的花树披着一层绯红的月光,  让他们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显得破碎又朦胧。

        但有一瞬间,  这一刻的少年好像离祂很远。

        这种感觉很不好。

        让祂本能般皱起了眉:“什么?”

        “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祂能感觉苏蕉抓住了祂的衣服,手指攥得紧紧的,他说:“那是……你的信徒。”

        “呃……”苏蕉感觉拥抱着他的神明身体似乎僵住了。

        祂从痴迷的状态中渐渐回神,  转而凝望着他。

        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信奉着你,爱戴着你,他们……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没有人比苏蕉更懂那种感觉。

        那些人,那些在灾厄之中徒然绝望的人,他们深陷痛苦,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把一切希望寄托于神明。

        他们的信念,  给神明力量,也给神明枷锁。

        他们信神则是神,畏灾则养灾。

        想通「天灾」诞生的原因时,苏蕉也曾痛苦挣扎过,  因为这意味着他确实在走一条不归路。

        ——神明的尽头,  是天灾。

        屠龙者终成恶龙,这般的笑话。

        在兔子神没有出现的一整个白日,苏蕉坐在透光的图书馆里,看到薄薄的山雾被日光浸得透明,  他一整天都很沉郁。

        从黎明初始,  到黄昏薄暮。

        他看见血色的昏黄染红山脉,  群鸟归巢,周而复始。

        那一瞬间。

        苏蕉忽然想通了。

        这世间,所有的路都是有尽头的,就像太阳会落山,但终究会再次升起。

        但是人总不能因为「人总有一死」就躺平等死。

        同样。

        他也不能因为「神的尽头是天灾」就躺平等着变成天灾。

        重要的是太阳途径蓝天的过程,而不是日暮西山的结果。

        “他们不信我。”祂陈述事实一般说:“我救不了他们。”

        祂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很冷,眼神也很冷,绯红色的眼珠酝酿的冷寒之下似有暗流汹涌,又寂静无声。

        少年望着他,忽然说:“你是不是在难过?”

        祂一怔,紧接着眉头皱起来,立刻否认,“没有。”

        为了让自己的否认显得干脆有力,祂直起了身体,居高临下似的,冷漠的望着少年。

        祂想,祂为什么要难过,祂一点也不难过。

        于兔子神而言,他们总是有太多太多嘈杂的欲望,纷乱贪婪的祈求,并且一厢情愿的塑造祂。

        而于路易而言,那些「信徒」不过都是些软弱至极,面对困境无能为力,只能寻求神明庇佑的懦弱之徒。

        死了便死了,活着也不过是百无一用的废物。

        是这样的。

        祂近乎冷酷的想,于是张口:“我没有必——”

        苏蕉说:“没关系。”

        祂顿住了,祂想说,什么没关系,祂根本没有介意过,什么没关系,他们的生死,祂从不在乎。

        不知道为什么,祂望着少年流淌着月光的眼瞳,否认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相反的,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慢慢发酵——

        无论是路易还是兔子神,这种情绪完全陌生,活了二十多年也不曾体味。

        那应该是……

        少年主动拥抱他。

        祂很高,他需要稍微踮起脚尖,才能靠近祂的脖颈。

        祂茫然不知,只是觉得那情绪蔓延着,缓缓的,经由四肢百骸,一瞬间,祂竟……感觉到了痛苦。

        于是在祂诞生之前,那些模糊的,以为忘记的画面,忽然又清晰了一些……那些深刻在路易,或者兔子神灵魂里,不曾被记住,或者刻意忘记的东西,在少年的温暖的拥抱中,忽然就窜了出来。

        “我们会赢的,外城的杂碎罢了,将军,您放心,这次肯定妥妥拿下!”

        是年轻兵将爽朗的笑声。

        “等这次初战告捷,将军会陪我们喝酒吗?”

        “去去去,将军那么多政务要忙,哪里有空陪你喝酒。”

        “哈哈哈……啊不对,什么将军,马上就是陛下了!”

        ……

        是追随路易的兵将。

        ……

        又是模糊的,一个落雪的冬日,年幼的贵族少爷不喜欢纷繁的家宴,跑到了自家城堡的边缘,隔着栅栏往外面看。

        这是很失礼的举动,但少爷性格很古怪,跟随过来的新女仆不敢贸然说话,只能轻声问:“少爷,你在看什么?”

        “很冷啊。”

        小男孩的手抓着栅栏,语气咕哝说:“外面……有只流浪狗。”

        “呃……”

        “那不是流浪狗……那好像……是个孩子,少爷。”

        “下雪了,他好像很冷……为什么?”

        女仆下意识的说:“最近的流浪儿多了很多……因为国王的粮食税改……”

        于是很多人陷入了赤贫,甚至丢弃了儿女。

        她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伯爵颁布了新的粮食提案……这种状况会改善很多的,少爷。”

        “可是。”他喃喃自语:“他看起来很冷。”

        女仆连忙打开门,去抱那个孩子,然而——

        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

        那是路易第一次见到因为饥饿死去的人。

        他那个时候甚至不太理解死亡是什么,只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开始讨厌每一个雪天。

        让矜贵的少爷看到这种景象,自然是仆人的失职。

        女仆受了惩罚,而路易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苦难。

        ……

        后来……后来。

        他成为了国王的兵刃。

        他觉得自己应该忘记了那种刻入灵魂的冷意,忘记了那个拥有死去流浪狗的雪天,只是在他开始参政之后——

        “路易殿下似乎很在乎粮食税收呢。”

        “减了很多。”

        “呃……”……

        路易其实不太能理解国家的概念,他有时候忙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书,安静的思考着国库,税收,粮食,金钱,权利,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它们像一个一个的抽象符号,没有具体的呈现。

        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他会想,应该这样做,这样做他可以获得更多的声望,可以有更多的拥戴者,更多的金钱,更多的权利,野心大一点,他可以推翻国王……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想的应该是这些现实而冷酷的理由吧。

        但是,后来,有很多人追随他。

        “因为殿下帮助了我的家人。”年轻的兵士不好意思的说:“您颁布的新政让我们轻松了很多呢。”

        “我们都希望您可以成为国王。”

        “陛下的铁血政策太过严厉苛刻了……虽然外面都传您是铁血政策的维护者,手段过于残忍,但……我知道您不是的。”

        “他们都说您残忍,但他们懂什么呢,如果您不残忍,怎么能在一次次中保护他们?一群只会马后嘴炮的傻逼,被吃了也只能替人数钱吧。”

        ……

        “我希望您能带领我们开启一个新时代。”

        “呃……”他们悄悄的传达着:“我愿奉您为王,登上黑铁王座。”

        那个时候路易想什么呢。

        他恍然大悟似的,模模糊糊的想。

        哦……这样,原来这样。

        他的想法没有错,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着,但是,怎么说呢,就好像,原来一切只是设想,一些空中楼阁,但一切发展起来后,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之后,又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原来这个国家兴旺起来,可以让他们那样单纯又天真的追随着自己,不管他手染多少鲜血,不管他多么残酷无情。

        就好像他不再仅仅是国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刃。

        也不再是一个失却了父母的流浪之徒。

        他的确是血腥之徒,残酷之辈,但也是他们铁骨铮铮的将军,是他们无所不能的king。

        所以他那个时候,对指责他的苏说。

        ——你为你的神明活。

        我为我的国家死。

        ……

        他说完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他其实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些东西的,他好像随心所欲,只要一切都在计划中发展,国家兴旺,只是附带的东西。

        因为他想要报复王子,想要更多的拥戴者,想要军功,所以他需要平息国民对王族的愤怒,所以他去改善人们的生活,所以他一次次迎上战场——只要他是民心之所向,那么谁都不能击败他。

        ……

        可是他还是这样说了。

        就好像……他一直都有这样想。

        就好像。

        他很在乎……似的。

        ……

        他快死的时候,满心都是天使。

        他没有想过那些死去的兵士,也没有想过痛苦绝望的国民,他想的只有天使。

        路易总是清晰明了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一直如此。

        他确实一直如此。

        他从来不为他人想,绝对的利己者,如果一件事对他有利他就会做,如果能一石二鸟好事成双,那不是不能顺手做。

        他想要天使,很贪婪,非常贪婪。

        但是……真的没有痛苦吗。

        横尸遍野,满地饿殍,一手扶持的国家化作废土,真的不曾痛苦吗?

        他的灵魂被欲望裹挟,而痛苦沉淀在骨头里。

        原来……他不是不痛苦的。

        只是那个时候,活着已经很难过了,他不可以,不敢,也不能——不能去想……去想那些死去的追随者,那些覆灭的国民,那些期盼着美好未来的孩子们。

        他们统统没有了未来。

        如果不去想美好的,纯洁的,他所渴望的天使,如果不是这一份肮脏又贪婪的执念,如果不是这种变,态一样的欲求,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他要怎样才能在那炼狱一样的绝望里撑下去?

        ……

        苏蕉忽然感觉有湿漉漉的液体落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怔怔抬头,却看见了祂流下的眼泪。

        ——那种情绪没完没了,让祂几乎茫然失措,只能任由眼泪落个不停,如同自己最厌恶的软弱者。

        但是。

        苏蕉:“没关系。”

        少年抬起袖子,一点一点的给他擦,很小心。

        他还是踮着脚尖,露出了一点瘦而雪白的腰,他温声的安慰他,“没关系。”

        他似乎只会说这三个字。

        但足够了。

        祂凝视着他,嗓音沙哑的说:“我有去救他们。”

        兔子神去救他们,可是没有用,他们似乎不再信任祂,反而对他充满恐惧和厌恶。

        祂仿佛辩解似的说:“但是没有用。”

        “嗯。”少年哄祂似的,很轻的说:“我知道你会这样做的。”

        他说:“我知道你在乎的。”

        没有神会不在乎自己的信徒。

        “我也是。”他金色的眼瞳在月光下水润的发亮,“我也在乎。”

        祂想,祂以为自己不在乎的。

        原来,太痛苦了,所以祂不愿意,也不敢去想。

        所以,祂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

        于是,祂知道。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知道。

        ——天使是他的欲望之火。

        也是希望之灯。

        无论是路易还是兔子神。

        苏都是祂走出绝境的唯一勇气。

        祂低头,吻住了少年。

        这次少年没有抵抗他,也没有躲避,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之后苏蕉就认真的去思考怎么把天灾解决。

        这次的「天灾」有些特殊,传统来说,很像是战争导致的瘟疫。

        “算是,但不完全是。”

        就在苏蕉把情况认真分析给兔子神听的时候,兔子神插嘴说,“这不是因为战争自行孕育的病毒。”

        苏蕉:“?”

        兔子神却好像不想多说了,祂顿了顿,说:“有意义吗?”

        苏蕉:“嗯?”

        “很多人已经变成了这样子了。”祂的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似的,“他们也许再也没有办法变回去了。”

        “这种病毒……造成的后遗症,也会非常可怕。”祂说着,“治好了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呃……”苏蕉看着兔子神,十分震惊似的眨眼。

        兔子神:“?”

        “你居然会想这些事情。”苏蕉惊讶的说。

        兔子神:“?”祂为什么不能想这些事?

        兔子神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疑问。

        苏蕉有理有据的说:“以前无论我做什么你都嗯嗯不管的。”

        苏蕉:“而且从来不问。”

        兔子神:“……”

        祂很快回忆起,没融合路易灵魂时候单纯的兔子神。

        的确是这样,说是苏蕉指哪打哪也不过分了,让救人就救人,让当神就当神,听话的不得了,对于苏蕉要做的事情,提出的要求,直接照做,从来没有疑问,也没有要求。

        能让兔子神愤怒的点只有两个——

        一,苏失约了。

        二,苏疑似出轨了。

        ……

        融合了路易灵魂的兔子神眼神阴郁的闭嘴了。

        祂觉得自己以前太愚蠢了,吃了好多亏。

        但是苏蕉也没怀疑什么,只当是战争过后大概又产生了变化,他很快放下惊异,认真的回答兔子神的问题:“因为很多时候,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兔子神:“?”

        “是。”苏蕉说:“治病的过程是很痛苦。”

        “但如果不面对,任由发展的话,也不可以的吧。”苏蕉说:“如果有……”

        他顿了顿,迟疑说:“如果有历史的话,会发现,历史上的人也经历过很多很多的灾难啊。”

        他想起来,这片大陆……是没有历史的。

        为什么?

        他又一次在心里悄悄质疑这个问题,但很快又放下,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问题上。

        他见兔子神没露出质疑的神色,继续说:“但是不管怎样,人们还是挣扎着延续下来了,于是那些在经历者眼里很可怕的天灾啊,什么的,再说起来,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而且,其实情况也不是很糟糕。”苏蕉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被兔子病毒感染了,还有人好好的活着不是吗?”

        “有人活着,就说明是有救的。”苏蕉说:“可能病痛会很难过,但都会过去的……嗯。”

        苏蕉说话的时候,兔子神一直注视着他。

        祂发现,苏说话的时候,会有点不好意思似的闪避感,好像很羞涩于去谈自己的想法那样,会在末尾加一个不太确定的「吧」,或者加个疑问词,总之就是不太肯定的,小心翼翼的在诉说着想法,像小猫明明伸出了爪子,想要试探,却怕伤了人似的,要把爪尖藏在毛茸茸的垫子里。

        但他的银发闪闪发光,金色的眼睛也很明亮。

        祂充满兴味的想,苏是只看似皮毛雪白银亮蓬松的一大团,很华丽很凶很有气势,但其实是胆子很小,金色眼睛一闪一闪的小猫咪呢。

        祂想,如果是祂来说的话,一定不会这样讲话。

        路易的风格一向言简意赅,几个字让人领会琢磨一整夜也不是没可能。

        兔子神的话……

        祂不是很想回忆兔子神那些舔狗发言。

        当、当然,确实是真心话,也是很想说的话,但是对融合了路易灵魂的祂而言,其实是……有点蠢的。

        ……

        祂这样小小的纠结着,但看到眼前皮毛发亮的雪白猫咪——嗯,天使。

        忽然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纠结了。

        有什么好纠结的。

        祂确实……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啊。

        那些为灾民而生的痛苦难过,那是属于死去路易和原来兔子神的东西。

        而祂是由对苏的欲望为核心诞生的东西。

        「喜欢苏」这件事本身,才是祂存在的真意。

        ……

        苏蕉疑惑看祂:“你觉得呢?”

        兔子神严肃的说:“嗯,你说的对。”

        苏蕉:“我刚说什么?”

        兔子神:“。”

        兔子神面不改色:“你说不管什么苦难,都会过去的。”

        苏蕉:“不,我在问你喜不喜欢玫瑰蛋挞,我看见今天的午餐餐点里有这道菜。”

        兔子神真挚的说:“我很喜欢。”

        其实苏蕉刚刚没有说这句话。

        他说的每个字祂都有听到,祂可以一心二用的。

        但一心二用很不好,尤其是在苏说话的时候,他应该生气,嗯。

        苏在因为他走神没有好好听他讲话生气了诶。

        祂竟然又诡异的,悄悄的在心里甜蜜了起来。

        ……

        苏蕉把兔子神关到了图书馆外面,一天没和兔子神说话。

        对兔子神凄凉的印在玻璃上的脸也视而不见。

        ……

        不听人说话真是太过分了。

        苏蕉一边翻书一边想,太过分了。

        他在这里努力的想解决办法,很需要兔子神这个当事人提供有深度的意见,结果对方整日神思不属,魂飞天外……太过分了。

        ……

        过会,苏蕉瞧见不认识的单词,又有些抑郁的想。

        要是兔子神能在一边给他念书就好了。

        祂学识渊博,认识很多,还能跟他解释。

        ……

        得。

        苏蕉也看不下去书了。

        瞧着外面眼神发亮的兔子神,苏蕉拉上了大大的窗帘,把日光和兔子一同屏蔽掉了。

        但是办法还是要继续想……

        他的眼神落在了藏书馆的木头钟上,若有所思。

        如果理论成立,或许可以试试另一种办法。

        勒令兔子神不要跟着自己后,苏蕉去找了贝斯卡。

        贝斯卡的日子过的还不错,正在努力的练拳,看见他来,诧异的说:“稀客啊。”

        苏蕉:“你的伤好了吗?”

        贝斯卡挥舞了一下拳头:“早好了。”

        “那就好。”

        苏蕉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

        少年干净漂亮,耳垂的珍珠流苏微微发光,整个人好看的像是山巅雪,根本无法拒绝。

        贝斯卡缓缓的眨眨眼:“什么忙?”

        苏蕉拿出了一个木头钟改造的……神庙。

        贝斯卡:“?”

        贝斯卡:“这什么玩意?”

        苏蕉也有点心虚,他咳嗽了一声,“总之……这是一位神明的栖息地……嗯,我信奉的神。”

        贝斯卡:“?”

        贝斯卡无比质疑的眼神落在上面。

        苏蕉忽然又问:“你愿意帮忙吗?”

        贝斯卡:“……”

        少年又用那种眼神看他了——那种干净的,疑惑的,再加上那张让人无法招架的脸。

        “当然。”贝斯卡听见自己发自灵魂的回答:“当然,我会帮忙。”

        苏蕉:“哦……那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因为一些原因,这位神明需要一些帮助,他需要一些更虔诚的信徒。”

        贝斯卡用无比真挚的声音问:“那么,这位尊贵的神,他是?”

        苏蕉顿了顿,轻声说:“绵延午夜的希望,鲜血与疾病的救主,热爱玫瑰与绯色的……猩红之神。”

        这是他为兔子神亲手写下的「名」,结果因为没有深入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让祂与血腥天灾产生了联系,他其实很后悔。

        但是,后来苏蕉又认真思考了,他顺藤摸瓜,抽丝剥茧,沿着事情的变化脉络一帧帧回忆,他发现——

        其实这个「名」,本质上,是没有问题的。

        无论是午夜,还是鲜血与疾病,玫瑰与绯色,都是很符合兔子神的陈述。

        这是最符合兔子神的「名」。

        是路易后面扭曲的教义,扭曲了信徒的看法,更改了兔子神的「命运」。

        而他要做的。

        是继续使用这个名,然后——

        贝斯卡:“……”

        贝斯卡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苏蕉要他信的居然是这一位。

        “你让我信奉那个家伙……”

        他强忍着愤怒般:“信奉那个家伙推行的神明教义?!”

        “祂可以拯救它们。”

        苏蕉指着那些变异的兔子人,“祂可以拯救你在乎的,但是可能已经变成兔子的家人,贝斯卡。”

        贝斯卡冷笑:“你在说什么梦话?”

        提及到自己最厌恶之人推行的宗教,贝斯卡只觉得血液里的愤怒几乎要烧起来,他说:“路易他杀死了王子!!而且他推行的这个——”

        他咬牙切齿般吐出了这个名字:“血腥之神!他……祂是战争的罪魁祸首……如果没有猜错——也许祂就是这次瘟疫的源头!!”

        有那么一瞬间,苏蕉是有点无力的。

        贝斯卡也是这样想的。

        所有人都这样想的时候。

        ——神明就会化作天灾。

        就在贝斯卡肆意发泄着自己愤怒的时候,却猛然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眼前的银发少年抱着神庙,安静的望着他,金色的眼瞳像一种贵金属,但它看起来不如金属一般犀利,也一点都不冷漠,反而让人觉出了一种莫名的难过。

        “神其实是,很苍白的东西。”

        苏蕉听见自己的声音,“你信祂是神,祂就是神,信祂是鬼,祂便是鬼。”

        不知道为什么,贝斯卡心中的那种躁动和愤怒,忽然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想到了和眼前的少年在冰冷的地牢……空气不太好闻,有尸体腐烂的味道,他也很饥饿,死亡的阴影环绕着他。

        而少年的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在瘟疫弥漫的空间里安静的呼吸着,像只不死的怪物,存在着,就让人猜疑恐惧,十分不安,却又莫名觉得……很好。

        黑暗的,尸首遍地的绝境里,有这样一个安静的怪物陪伴着……很好。

        他拉着这个怪物跳进了水中。

        于是在水中,在不断下沉,即将溺死的刹那绝望中。

        他被纤细的手握住了。

        ……

        活下来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回想那一幕。

        瑰丽波澜的水波里,那如闪耀着的,锐利的金瞳。

        如锋利的小刀,又似一根根毒刺,扎进破碎不堪的心脏里,从此中了一种在午夜里发作的毒,想得身体发热,牙齿发冷,骨头发痛。

        那不是吃人的怪物。

        是惑人的魑魅。

        它们可以生生吃掉人的心。

        让被吃掉心的人忘记信念,一生求它一顾,此生为爱而活。

        而现在,这魑魅用那双惑人的金色眼睛流露出难过的神色,说着什么动听的话,诱惑他掏出自己对王子的忠诚,剃掉一身忠骨,作他的笼中物。

        哪里这样简单。

        哪能这样简单!

        过会,贝斯卡不自在的扭头,却冷笑说:“神哪里是这样容易的东西。”

        苏蕉:“你若不信,那就算了。”嗯,下次再来好了。

        说着要走。

        下一刻,手腕却被握住了。

        男人的手劲瘦有力。

        过会,他听见贝斯卡生硬的声音:“你三言两语就要我信这种东西,未免太过儿戏。”

        他忍不住嘲讽说:“祂在你眼中,就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概括的东西吗?”

        他为他的敷衍恼怒。

        “这样敷衍。”

        他故意又恶毒的轻贱着:“看来祂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吧。”

        苏蕉不太懂他的瞬息万变,只当他是回心转意了,于是他回过了头。

        于是贝斯卡又看见了那让他心动的金色眼睛。

        他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他在心中狠狠的唾了一声,又在心中用俚语骂了几句,最后想……

        这一眼漂亮的瞧过来。

        真能要了命啊。

        “好吧。”

        他在这边想入非非,主角却毫无察觉。

        苏蕉想了想,决定认真的解释给他听,“啊,那我跟你仔细说一说教义吧……”

        这次无人搬弄,他要把心目中应有的兔子神的样子传达给还存在着的人。

        活着的人就是希望。

        只要未曾被绝望浸透,只要还有人活着,神明就能从信仰中复生。

        苏蕉是这样想的,不管结局,反正他要尝试。

        但他的愿望被无情打破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声音,如同冬日冰水当头浇下,无端听得人骨头发冷。

        是兔子神的声音。

        苏蕉心中隐约觉得不好,下一刻。

        他被贝斯卡扯住了腰,拉进了怀里,轻巧的拿下了苏蕉怀里的「神庙」——

        苏蕉:“?”

        贝斯卡:“这是送我的礼物是吗?你亲手做的?真不错。”

        他的眼神掠过一边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存在,用漫不经心又高兴的声音说:“很漂亮啊,我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苏蕉:?

        苏蕉:只有我一个人在走剧情线是吗?

        作者:是的,别人都在修罗场。

        兔子神:呜呜呜你送别人手作,你不送我,呜呜呜你什么都没送过我呜呜呜;

        啊,躺平一时爽,码字火葬场。

        再次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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