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我为你而生,你最重要。
空气温度一瞬降至冰点。
苏蕉莫名浑身发冷起来, 他感觉气氛不对,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苏蕉张张嘴, 犹豫的望了望那个木头神庙, 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木头神庙确实是他做的, 也确实是想给贝斯卡的,因为这里的活人只有贝斯卡一个。
想要祈祷传达给神明的话。
不设祭坛,就可以做一个简单的神庙。
只是贝斯卡似乎对神明不感兴趣, 所以他没打算给了,没想到被他这样拿走……
就在苏蕉想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下一刻,他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和贝斯卡的一声闷哼,紧接着他就被拽到了一个冰冷的怀抱。
苏蕉:“!!”
贝斯卡嘶了一声,踉跄着站起来,望着兔子神, 眼神冰冷又嘲讽。
苏蕉想过去看看贝斯卡的伤势——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大活人啊!
然而兔子神紧紧的捏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的把他拉走了。
他简直要气坏了。
他认识那个人,一开始他没有想起来,但是后面——他整合了路易的记忆后, 他就想起来对方是谁了, 贝斯卡——之前总是跟在王子那一脉的狗东西。
牢狱没有让他死的透透的吗?
——在看到苏蕉被贝斯卡抱住的那一瞬间。
祂几乎没有办法克制内心的凶残和暴戾,祂真的不介意亲手送他死。
苏蕉回头看见几个兔子人过去,把贝斯卡拉了起来。
苏蕉还想看仔细一点,下一刻已经被兔子神拢到了怀里, 什么也看不见了。
苏蕉觉得有点生气, 他开始用力挣扎, 拽开了兔子神的手,“你做什么?”
少年眉头紧皱,生气的时候脸颊有些微红,金瞳一瞬也锋利起来。
兔子神紧紧盯着他,胸脯起伏着,“你担心他?”
仿佛竭尽全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睛红的似乎要滴血:“你……好久不和我说话,转头就去找那个王子的……”
祂似乎察觉了什么,顿了顿,“找他?”
“你不仅主动找他讲话,你还主动送他礼物,你靠他那么近,你……”
他桩桩件件数着苏蕉的罪过,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似的,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起来:“你还让他抱你!!”
祂仿佛委屈极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最后说不出话来了似的,只能盯着苏蕉。
——他眼睛本来就红,说到这里更是红的厉害,里面好似滚着炽热的岩浆,又装着发烫的月亮。
苏蕉:“……”
苏蕉都无语了,什么跟什么啊。
他反而好整以暇起来了,“就这?还有吗?”
兔子神:“……”
苏蕉按了按眉心,耐心的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兔子神似乎炸了,祂强调一样说:“你没有给我过礼物!!你给他礼物!”
祂一定要苏蕉把重点从「祂打了贝斯卡」挪到【苏蕉把礼物送给了别人】这件事上,祂一定要苏蕉认识到这对祂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比天塌下来还要重要的事一样。
但显然苏蕉并不觉得这有多么重要——
他还是皱着漂亮的眉毛,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祂,那金色的眼睛不再温柔,仿佛流露着审判的光。
这眼神不啻于给了祂热腾腾的心两刀。
兔子神眼睛似乎都要湿了,难受的要死的样子,“我那么喜欢你……”
祂说:“你不送我礼物也就算了,你居然只在乎我有没有打人……天哪,祂竟然要哭了!
苏蕉盯着祂红红的眼睛,一时半会都没能反应过来这回事,但瞅着那红眼睛,又的的确确是有这回事儿的。
他犹豫的想……不至于吧,打人的那个明明是祂啊。
于是在对方红彤彤的眼睛里,苏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也许对兔子神来说,那份称不上「礼物」的神庙,确实比较重要。
少年有些为难似的,小声辩解说:“也不能说没有给过吧……”
——不能说没有给过?
兔子神简直要气笑了。
是的,的确,苏蕉这样说是一点错都没有的——那块银色的怀表——如果兔子神没和路易融合,那这勉为其难能称之为「礼物」——在兔子神连礼物的概念都没弄清的时候,这的确是可以让兔子神心满意足的礼物。
但是现在融合了路易之后,这块怀表,不啻于左手倒右手,算个什么老什子的礼物!
兔子神简直想当场还给他。
最后祂冷着一张好看的脸,冰冰凉凉的说:“有吗,我忘了。”
祂转身要走,苏蕉下意识的拽住了他,“等等。”
兔子神脚步立刻停下了,但还是硬邦邦的站在原地,一声也不吭,高高的身影看起来倔的要死,实际幼稚的要命。
看着兔子神跟气的说不出话来似的,苏蕉终于无奈了。
苏蕉有些纠结的想,所以要送礼物吗,要和好吗。
好像是得这样的。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有误会就要解除,难过了就要去哄。
可是……
“可是,你也不听我好好讲话啊。”
苏蕉第一次跟人说这样的事,觉得捏了一把汗,莫名的紧张着,他也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他受了委屈都是憋着,一开始是没有人可以说,后来是说了因为没人在乎,后来他就很少说了,只有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说。
但是苏蕉觉得,他要说出来……就,不依靠那个「忍无可忍」的被动技能,不依靠神性,就是软弱的苏蕉自己……要试着把一些介意的话,说出来。
为什么有些话忍耐到极限才能说出口呢,其实没有必要的吧,没关系的啊,是这样,没关系的,你看你在很多人面前放肆了很多回,他们都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你不用害怕,你有这个资本,你可以任性的。
在这个人面前。
你可以拥有这样的勇气。
苏蕉捏着祂袖子的手慢慢收紧,他低着头,声音很认真的说:“你总是在想自己的事情,一厢情愿的说什么喜欢我……从来不在乎我在想什么。”
少年的声音很柔软,潺潺的如同水流。
兔子神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但祂还是没回头。
苏蕉想,所以兔子神其实被影响的还是很深的,如果是以前的兔子神,大概二话不说就回头了。
苏蕉不知道,兔子神这个时候是很想回头的,疯狂想回头,想把苏蕉拽到自己怀里使劲亲,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他没有这样,他的每一句话他都有认真听,从来没敷衍过。
但是「路易」不愿意。
贵族的那点子卑劣的骄傲约束着祂,让祂不愿意回头,又或许,祂很希望苏蕉再多说点什么,最好哄一哄他……不哄也没关系,骂他也可以。
但不要皱着眉头,用那种很冷淡的,理智的,脱离世界之外似的眼神凝视祂,不考虑祂的心情,不考虑祂的动机,不考虑祂……有多么在乎他,只是无情的指责祂犯了错。
就好像他的世界里,一切无关感情,只有对错。
祂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眼神。
祂听见苏蕉继续说。
“我……不喜欢那样。”
苏蕉抓着他的手慢慢放松:“而且你误会了,那个东西并不算是什么礼物。”
就在苏蕉的手要彻底放松的时候,猛然被抓住了,整个人又落入了兔子神怀里。
仿佛怕他跑了似的,祂紧紧的拥抱着他,头埋在他肩膀,闷闷的说:“你骗我。”
苏蕉:“我……”
兔子神又语速很快的说:“我没有……不在乎你的心情,你那天说什么我都知道,我有在听。”
过会祂又说:“那块表,是我要求你送给我,你才给我的。”
祂好像要一口气把所有的委屈都说出来:“而且,那个表,是别人送给你的,我……我一点也不喜欢,我不喜欢你带着它,所以我才要过来的。”
苏蕉:“……”
祂说:“所以,你没有送过我礼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就在祂感觉时光变得缓慢的时候,少年微微抬起了手,过会又放下,不知所措,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似的。
苏蕉:“好吧。”
“我会给你准备礼物的。”
“但是打人是不对的。”
苏蕉在对方想要争辩什么的时候又继续说:“而且我……是为了你才去找他的。”
兔子神顿了顿,似乎意外这个答案。
苏蕉于是解释说:“神明是需要信徒供奉的。”
“你的教义被那个叫路易的人扭曲了,他让你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残忍,暴戾,热爱战争的印象,所以在战争爆发,很多人死亡的情绪下……总之又因为无法控制的瘟疫的爆发,信徒们把怨恨、恐惧,绝望投射到了你的身上……导致你失控,让那些病疫一发不可收拾。”
苏蕉感觉自己说到路易的时候,抱着自己的人微微动了动,很细微。
“但是好在还没有到最严重的地步。”苏蕉:“还有人活着……只要有人活着就有希望的。”
兔子神沉默了一会,说:“我不需要他们信我。”
“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祂低声说:“不用你去找他们。”
“不是这样的。”苏蕉摇摇头,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拥住了祂的脖颈,“我知道,可能……你觉得我很重要。”
他似乎有些不太习惯被人认真的摆在这个位置,说出来的时候,有点害羞似的小声,语速也很快,“但是……但是我其实不是那么重要的。”
“就是,对很多其他人来说……你可能更重要一点。”
祂顿了顿:“没有。”
祂又有些不耐烦似的,他们怎么想跟祂有什么关系。
少年有些瘦,被高大的神明这样拢在怀里,交颈似的,小声说着话,“就是,你听我说完,他们有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比如亲人,比如伙伴,比如健康,比如和平,或者其他的,他们没有办法保证这些,于是他们寄托希望给神明,也就是你。”
“所以……神明很重要。”苏蕉轻声说:“你很重要。”
祂感觉心脏在发抖,一瞬间的战栗。
在苏蕉说——你很重要的时候。
祂的大脑自动忽视了前因后果,来龙去脉,而耳朵已经卑鄙的断章取义,一遍遍传递着不成体统的爱意——苏觉得祂很重要。
祂压抑着这种近似臆想的激动,让自己回归现实,老实又傲慢的说:“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你最重要。
祂这样想。
我为你而生,你最重要。
苏蕉:“但他们信任你,爱戴你,拥护你啊。”
“我知道你是很好的神明……不管外面有多少风言风语,说你残酷无情,我都没有信过。”
他微微往后撤了一些,注视着他撇开的,红色的眼睛。
“但是因为一些错误。”苏蕉说:“他们不信任你了,他们觉得你是另一种邪恶的样子,他们胆怯于把那些寄托给你。”
兔子神想,那又怎样。
或许路易是会为那些东西伤心,或许曾经的兔子神是会为无能为力而伤心,可是那又怎样。
现在的祂只要苏不伤心难过,就永远快乐。
不知道为什么,祂就是很憎恶,反感,厌恶为那些凡人付出,那让祂觉得恶心。
祂这些天经常会想起一些记忆碎片,追随路易尸骨未寒的士兵,死不瞑目的国民,或者是兔子神茫然又绝望的踩在罹患兔子病的难民身上,试图拯救又一次次失败。
那些绝望,崩溃,疯狂缠绕着祂的灵魂,无处不在。
祂时长为此挣扎痛苦,陷入灵魂割裂似的难受——这些难受让祂觉得恶心,祂觉得这不应该由祂承受。
但这些难过,只要想到苏,就会消失不见。
只要想到苏。
深陷痛苦的灵魂。
就会立刻。
得到救赎。
所以那些人,那些多余的,为他带来痛苦情绪的东西,如果都消失掉就最好了。
祂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眼前的漂亮少年捧起了祂因为想到那些凡人,而显得漠然的脸。
——“这让我觉得很难过。”
苏蕉说。
兔子神一怔:“……”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因为别人对祂误会,所以他……很难过吗。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苏蕉说:“我知道你喜欢安逸平静,热爱生活,也并不好战。”
“你可能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去拯救别人,但不管怎样,你去做了,并且总是能做的很好……你忍耐嘈杂的祈祷,回应信徒的祈愿,你有在认真的,去做好「神明」这件事。”
兔子神怔怔的望着苏蕉。
少年踮起脚尖,摸了摸祂松软的头发,“所以我不喜欢他们因为那些模糊错误的教义,因为风言风语,因为误会,或者其他阴谋,就这样对你失望。”
“你这样承受无端的污蔑,承受扭曲的教条,承受灾厄和战争给人们的绝望。”
苏蕉轻声说:“只要想到你……这样的你。”
他顿了顿,轻出了一口气,“我……一想到这些。”
“我就……有些受不了。”
卷着尘埃的风滚过衣角,兔子神忽然觉得,那挣扎的,喧嚣的绝望似乎在此刻忽然安静了起来。
太静谧了。
只有祂的心脏在跳动,一声一声,这声音太深刻,让祂的所有想法,都在此刻肤浅起来。
原来。
原来……
——你很重要。
不是他脑子的一厢情愿,也并非耳朵的断章取义。
这是统领全文的要义,这是赘在「一言以蔽之」后的必要强调,这是最动听的四个字,不亚于星辰珠玉,天籁华章。
“所以我想要改变他们的看法。”苏蕉阐述着自己的想法:“我想要他们知道,你并不是他们所误会的,那样残暴。”
「残暴」两个字,仿佛一口钟,嗡的把兔子神从甜蜜的梦中叫醒。
祂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祂就听见苏蕉说——
“你是一位很温柔的神明,我从头至尾,都有这样相信。”
兔子神很久都没有出声。
祂似乎是太过感动,以至于握住苏蕉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过了很久,祂才慢慢说:“嗯。”
其实也不重要吧。
祂迷茫的想。
就算祂手染鲜血,就算祂本性残暴,就算祂没有苏想象中那样美好……那又怎样呢。
就算祂融合了路易的欲望,就算……祂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粹的神明。
但那又怎样呢。
至少现在,苏是这样想的。
祂抱住他,压抑着什么似的,慢慢说:“我……想要礼物。”
“我还是不在乎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祂认真的告白着,并且把那个怀表塞给了苏蕉,“现在,我只想要苏的礼物。”
其他都是虚的,礼物才是真的。
我只在乎你。
作者有话说:
其实兔子神现在很割裂(幼稚的初生恋爱脑和之前的两个意识的记忆与责任在不断拉扯jpg;
当然,恋爱脑完胜。
苏蕉(扯耳朵):快去给我搞剧情啊断更两天还在原地谈恋爱不走剧情!!(撕心裂肺;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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