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棋逢对手
次日，卫氏带着她为玉姝准备好的嫁妆，来藕香亭给玉姝道喜。
玉姝身边的红玉、绿珠、紫萍等人正清点镇国公府送来的聘礼。
按道理，这些都该卫氏这个主母来打理的，可是，林世凯对卫氏说：“你还是别插手了。”
口吻里对卫氏依旧是不大信任。
卫氏瞧着那些珍贵的稀罕玩意儿，心中又痒痒了，这回她可真是把全部家当都赔进去了。
可玉妍说：“能够破财免灾，已经是万幸了，母亲你知足吧。”
卫氏也只好忍着心疼，把她院子的东西整理整理命人给抬了过来，进来半天也没个人搭理她。
藕香亭里的人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装作看不见她。
卫氏气得心肝疼，却也只能忍着，笑说：“你们忙着呢？”
红玉这才有所反应，“哟，太太来了，给太太请安，奴婢们正忙着，就不招待太太了。”
卫氏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里头玉姝正让蓝蝶拿着尺子给她量尺寸，准备做嫁衣，这原本也是卫氏该张罗的事情，眼下，玉姝都自己张罗了。
玉姝想着若是她母亲在，她何苦这么操这些心，不由感伤起来。
又想着，昨日她受辱至此，林世凯为了维护颜面，不予追究，姜府许家没人给一个交代就算了，竟然还把明珠给发配到了庄子上？
受了罪，又损了兵，郁结于心，难以纾解，听见外头说卫氏来了，想着她若是不发难几句，对不起明珠为她做出的牺牲。
“给大小姐道喜了。”卫氏笑盈盈的进来，讨好的说道。
玉姝冷冷回了一句，“太太，同喜。”
玉姝站着平伸着双手，眼皮也不曾抬一下，蓝蝶也继续量着，并没有给卫氏行礼。
卫氏听见玉姝喊自己“太太”，连“母亲”也不喊了，心中的气一下子冲到了脑门上，却也无可奈何，依旧笑着说：“恭喜大小姐嫁入公爵之家，日后必定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承太太吉言。”玉姝道：“我倒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但求舒心度日，若有余力，便要养几条闻风识路的狗，免得到了别人家里，迷了路。”
卫氏脸色一下子黑了，这一语双关的，真是让人吃不消，不但骂了她是狗，还提了昨日的事儿？
“是是是，听闻镇国公府前前后后了占着半条街，的确要养几条这样的狗。”卫氏应和着，急忙转移话题道：“如今你要出嫁，我这个当继母的，也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为你准备了一些嫁妆，你出来瞧瞧？”
玉姝对卫氏这个做法倒是惊讶，又想，肯定是卫氏见她如今成为了镇国公府的准儿媳妇，担心她秋后算账，便来求和示好的。
“多谢太太费心了，若非太太为我的婚事操碎心，我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姻缘。”玉姝回头道：“我定会将太太的这份心意记在心坎上。”
玉姝的口吻也不严厉，可卫氏却听得心慌，玉姝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是拿着刀在割她的肉，比凌迟处死还难受。
卫氏顺着玉姝的话说：“为你费心也是我该做的，当母亲的不为女儿去操劳，为谁操劳呢？”
恰好蓝蝶量好了尺寸，记在纸上，卫氏急忙接了过来道：“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大小姐自己来费心？全部交给我罢，那边我也正让李妈妈为你准备香室了，也派了人去为你张罗好的香来”
蓝蝶瞧着卫氏那个样子，心中暗笑着，对玉姝说：“小姐得此好姻缘，应该去祠堂拜见老太太与太太，好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玉姝“嗯”了一声道：“我正有此意。”她瞧着卫氏道：“不如太太与我一同去吧。”
卫氏内心叫苦连天，她害怕触动老太太的亡灵，更是不想去王氏的灵位前行妾礼，内心里悔得不行，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耳光。
好端端的怎么生出这样的歪心来？没害成玉姝，反倒让自己今儿站在这里受一个晚辈的奚落。
卫氏扯了扯嘴唇，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哎，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
“有什么事儿比去拜见老太太更重要？”玉姝问道，卫氏知道逃不过，也只能答应了。
李妈妈正在外头将卫氏准备好的嫁妆交接给红玉，红玉瞧着李妈妈给的册子，这么看看不对，那么看看也不对，苦恼着说：“哎，若是明珠在就好了，她最擅长做这事儿。”
李妈妈奉承说：“大小姐身边的姑娘都是聪明伶俐的。”
那边紫萍冷笑说：“可不是，不聪明伶俐，太太也不派我们来伺候。”
李妈妈道：“是是是，赶明儿姑娘们一同陪嫁到了镇国公府，好日子正等着姑娘们呢，若是讨得姑爷喜欢，收了房，按更是享不尽的福了。”
紫萍横了李妈妈一眼，“哼”了一声道：“我们只想着伺候好大小姐，可不敢有这般想法，李妈妈这样说，莫不是对老爷有想法？”
众人听着哄哄笑话起来，李妈妈那张脸难看得被车碾了一样，本以为跟着太太能够风光一些，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卫氏苦着一张脸从里间里出来，李妈妈见状，心中直叹气，怕是她也没落好。
蓝蝶扶着玉姝出来，对红玉说：“太太与大小姐要去祠堂，你快去准备好蒲团，免得太太给先太太行礼的时候，凉了膝盖。”
红玉急忙道：“哎，我这就去。”
卫氏气得一手捂住了胸口，看这架势，今天她若是跪下去了，就没有那么容易起来了。
一行人正要去，且听藕香亭的门口热闹起来，何大媳妇急匆匆的过来禀告说：“大小姐，少爷小姐们，还有静园的苏小公子，一同给大小姐来道喜了。”
话音还未落下，只见林玉妍与苏昱、翊安、翊轩四个并肩朝内走来，身后是玉姚、玉婉与翊仁，再往后是被奶娘牵着的玉婧，以及被奶娘抱在手中的翊鑫，再往后则是曦月，旁边是玉妍身边的翠娥，还有伺候玉姚、玉婉的丫头，手中都捧着礼品锦盒，真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平常里，藕香亭里也有客人，可是还从未一次性来过这么多，他们纷纷上前贺喜，这边礼物还没有收完，几位姨娘也来道喜了，并且各自带着为玉姝准备的嫁妆，一时间藕香亭里满满的都是人，非常热闹。
玉姝忙着待客，也就顾不上为难卫氏了，卫氏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玉姝见几位姨娘都热心的给她装点嫁妆，心中的愁闷也稍微散了些，一边道谢，一边吩咐人看座上茶，又让人准备宴席，说留众人吃饭。
云姨娘道：“大小姐即将出阁，怕是与兄弟姐妹们相处的时光不多了，我们在这里，怕是让你们放不开，便不留了。”
卫氏急忙道：“是啊是啊。”瞧着玉妍翊安等人道：“今儿个你们好好陪你们长姐庆祝一番，也不必守什么规矩了。”
卫氏又张罗着人去吩咐厨房给他们准备饭菜，然后，逃一般的离去了。
等着出了藕香亭的大门，卫氏抬手一摸额头，全是汗水，感觉自己上了一回断头台。
果然，等着长辈们都走了，众人也都放松了。
玉妍带领着弟弟妹妹齐声道：“恭喜长姐，贺喜长姐。”随行的奴仆也齐声道：“恭喜大小姐，贺喜大小姐。”
玉姝也是有苦尽甘来之感，忙着道：“快别贺喜了，等着长姐出阁之日，你们再来贺喜，眼下还早着呢。”
玉妍说：“等着那日，我要为姐姐上簪。”
玉姚说：“那我为长姐盖盖头。”
玉婉说：“我为长姐穿喜鞋。”
翊安道：“我与翊轩要骑着大马为长姐送嫁。”
那边翊仁抢话道：“我也要。”
翊轩瞧着他说：“你还太小，骑不了马。”
玉姝有些喜极而泣，连连说“好好好”。
云姨娘本是要带玉婧走的，因为她还小，容易搞破坏，可是，她自己想留下来，云姨娘就随了她，只是嘱咐奶娘好好照顾。
此时这个小家伙仰着脖子瞧着玉姝问道：“那、那我为长姐做什么？”
玉姝见她仰着脖子怪累的，直接把她给抱起来了，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一下说：“你啊？你为长姐点眉心可好，你这只胖乎乎的小白手儿，最有福气了。”
玉姝握住她的手晃了晃，玉婧奶声奶气的回答说：“好。”
苏昱在旁边瞧着他们兄弟姐妹如此亲厚，心生羡慕，朝曦月使了使颜色，曦月奉上一个锦盒道：“这是我家小公子为大小姐准备的贺礼，请大小姐笑纳。”
曦月打开盒子，里面是黑白两个玉制的棋罐子，打开盖子，里面都是上等玉制的棋子，一罐白玉棋，一罐黑玉棋，颗颗光滑圆润，晶莹剔透，价值不菲，怕是卫氏所有的嫁妆加起来也不如这幅玉棋值钱。
玉姝忙道：“这份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实在不能收”
玉姝放下了玉婧，玉妍忙将玉婧牵开，其他人也逐渐散开。
苏昱上前道：“元世子是我的发小，姝姐姐与我亲如姐弟，我送再重的礼也不为过，何况，明年姐姐出阁，我怕也不能去参加你们的婚宴，只能提前将贺礼奉上姐姐与元世子喜结良缘，只怕所有的祝福，姐姐都听遍了，我要特别一些，我祝姐姐与世子棋逢对手”
玉姝听着这话还真是特别，疑惑道：“棋逢对手？”
苏昱重复道：“是，棋逢对手。”
突然，玉姝好似茅塞大开，幡然醒悟，古往今来，男子便是三妻四妾，她也从未想过未来夫君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对弈则必定是一对一，苏昱这是在告诉她，元世子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会待她一心一意。
玉姝心中更是感激起来，将礼物收下道：“我还未多谢侯爷为我费心。”
说着要俯身给苏昱行礼，苏昱急忙拦住道：“这是姐姐注定的福气，父亲也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玉姝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当日我送给顾姐姐的耳珰，为何会到了元世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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