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他乡遇故知
思则姑姑听明珠如此说，不由大笑了起来，“若真有这么一天，你还会报复我，我怕你感激我，还来不及呢？若是没有我，你还是个”
思则姑姑突然想起来，明珠还未说出自己的来历，便再次问她，“说来，你到底是谁家的小姐？怎么女扮男装的出门？你说你上错了船，那你原本是要去哪里？”
连续几个问题，让明珠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思则姑姑已经第二次问题，不回答怕也不行。
于是，她笔直的站起了身，正正规规的给思则姑姑俯身行礼，“回姑姑的话，小女子扬州人士，姓胡名含蕴，出门是为了上京选秀，还请姑姑照拂一二。”
思则姑姑瞧着明珠那伶俐的样子，心中格外喜欢，夸赞道：“好苗子，好伶俐的丫头，那我就不问你了，我们彼此帮忙，不问前因后果。”
“哪里彼此帮忙，分明是你强逼我。”明珠嘟着嘴道，思则姑姑不由要抬手要打她，她急忙给躲开了。
思则姑姑收回手，慈母般的口吻对明珠说：“乖，到了京城，我一定让你全身而退。”
京城？明珠遐想着
这个地方，一直都活跃在明珠的耳朵里。
当初玉姝要嫁给元澈，就说让她陪嫁，要准备去京城。
后来，又跟着苏昱回京城，其中变故不断，都没有去成。
想不到的是，这次竟然是因为上错船了，必须要到京城了。
既然如此，也没有过门不入的道理。
苏昱
明珠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他，想着她若是突然就出现在了苏昱的面前，不知道他会如何？
他一定会感觉很惊喜吧。
明珠本以为她顶替胡含蕴在这船上待着便可，不料，秀女们在船上也不能闲着，学这又学那的。
一会儿是琴棋书画，一会儿是诗词歌赋，还要跳舞唱歌、绣女红。
学就算了，还要考核。
学习总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明珠受玉姝与苏昱的影响，略知一二，唱歌跳舞，也还勉勉强强，好歹看得多。
可是，这女红
“呀。”一群秀女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明珠几乎每一针都要扎手，她的尖叫声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思则姑姑走了过去，瞧着明珠绣架上的“图案”，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专门教女红的嬷嬷，忍不住的问思则姑姑，“听闻姑姑有一双慧眼，总是能够为皇上挑到可心的人，怎么这会甄选出来的小姐，竟然还有连针线都不会拿的。”
其中有个秀女走出来道：“胡妹妹的女红本事，我等都见过，绝不是这样，一准是她被姑姑罚了，心生怨愤，因此，故意捣乱。”
思则姑姑也是头疼啊，本来她很担心明珠不会琴棋书画，不会歌舞乐器，可是，这些她都能够应付一二，万万没想到明珠栽在女红上。
“姑姑，这种行为，是否要受罚？”另一个秀女开了口，紧随着众多秀女都附和着。
明珠心里头直叹气，看来胡家小姐人缘不好啊！
思则姑姑也是无奈，朝明珠重重喝道：“简直是屡教不改，如此敷衍，如何不罚？小姐们都是身娇体贵，我也不能打骂你们，便罚你擦拭绣房的地板，以儆效尤。”
明珠目瞪口呆的瞧着思则姑姑，低头瞧着自己被扎红的十个手指头，委屈又无助。
黄昏之际，所有的秀女都去休息了，明珠趴在地上擦地板，突然看见了一双绣花鞋落在自己的身边。
她仰头看去，只见一名秀女站在自己身边，因为那人带着面纱，她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害她受罚的那群人？
不过，刚刚提议让她受罚时，大部分的秀女都附和了，她只当这人是来奚落自己的，自然没得好脸色。
“怎么？还不够？”明珠气恼的扔掉了手中的抹布，“我擦地板，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都是小姑娘家家的，心思怎么都这么坏啊？”
明珠提起双手给那人看，“我十个手指头都破了，十指连心，知道不知道？你们还害我在这里擦地板？”
那秀女听着她的抱怨也不生气，而是蹲在她的面前，捡起抹布，“我是来帮姐姐的。”
她声音轻柔，随后取下来面纱，莞尔一笑，“姐姐别动气，那些人不过是嫉妒姐姐貌美，担忧姐姐在参选时，抢了她们的光彩，故此，才对姐姐百般刁难的。”
明珠瞧着眼前的女子，简直是惊呆了，一双眼睛呆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倒不是她的容姿如何貌美，而是，这张脸很是熟悉。
“合香？”明珠惊叫道。
女子大为吃惊，急忙拉住面纱，“你认错人了。”
合香不这么反应，明珠还真当自己认错人了。
此时，见她如此，更是确信无疑了。
明珠忙着追问：“你不该在花船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合香也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她警惕的瞧着眼前的女子，疑惑的喊了一句“姐姐”。
她与胡含蕴也是相识了一段时间，此时，她不由怀疑起这被黑墨涂过的脸庞，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胡家小姐。
明珠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合香，想到当初在花船上与合香相识的情景。
他乡遇故知的情谊，就更为浓了。
她忙着用手绢沾着水，将脸擦干净了，将自己的脸完整的呈现在合香的眼前。
合香看见那张脸，并不是胡含蕴，吃惊得眼睛都直了。
“你不要叫”明珠拆开自己的发髻，然后又将头发搞搞竖起来，“你看我的样子，认出来了吗？”
“白、白公子？”合香惊叫道，明珠急忙抬手捂她的嘴巴，“不要叫。”
“天哪。”合香的惊讶比刚刚的厉害多了。
因为，无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白公子，竟然是个女人。
天黑了下来，船依旧缓缓的行使在江流上，徐徐的晚风带着少许的凉意。
明珠与合香一同坐在绣房旁的甲板上，边观赏着外头的月色，边说着话。
合香喜极而泣，“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够有这样的缘分？”
“我也想不到。”明珠抬头瞧着圆圆的月亮，转眼月亮又圆了。
上一次月亮圆的时候，她还跟苏昱、王子鸣、谢宏等人在院子里打算盘，盘算盈亏。
真是时光飞逝啊！
“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明珠问道。
“也是机缘巧合。”合香解释道：“有些事情，我还不曾与公子哎，我如今该如何称呼你？”
合香还不能完全的适应过来，她心中的“白公子”此时好似成为了一场梦，梦醒了就消失了。
明珠笑道：“从前我穿着男装，不能与你说心里话，既然上天给我们安排了这样的缘分，不如我们就以姐妹相称如何？”
“那再好不过了。”合香高兴道：“我是辛未年生人”
辛未年？明珠不会数这个天干地干的，干脆道：“不要说什么年头了，你喊我姐姐，我一准儿比你大。”
毕竟，她是个奔三的女人了。
“姐姐。”合香温柔的喊了一声。
“哈哈。”明珠高兴的笑了起来，“你快说，你是怎么成为秀女的？”
“我是个乐女，我母亲也是个乐女，但是，我父亲却是出身显贵。”合香提起父亲，总是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是衡阳安国侯陆氏的后人，家世显赫，我们母女一直为家族所不容，流落在外，可是前不久，父亲突然派人来接我回家。”
“所以，这些年，你这个父亲都没管过你们？”明珠忿忿的问，竟然还有这种父亲，眼瞧着女儿沦落到了烟花场所，也不闻不问？
“嗯。”合香点了点头，“哪怕是我母亲临终之际，他也没来看上一眼，我心里头也早不指望这个父亲了。”
“那他又为什么派人来接你？”
“原本我也不知道，只是我母亲的弥留之际，很是担心我此生无处栖身，盼着有一天陆家的人能够接纳我，父亲突然派人来接我，说让我认祖归宗，我便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合香愁闷的道：“不曾想，竟然是因为我的嫡姐，不愿意入宫选秀，父亲便寻我回去，让我替她入宫。”
“真是”明珠愤怒到连骂人的词语都找不到，这样的父亲简直是太可恨了。
她不由想到了琳琅山庄的君儿，那个天真活泼，琴艺又好的女孩子。
想到那日，他们离开时，青夫人抱着君儿匆匆离去的模样，想到那个正房太太盛气凌人的样子，真的很担忧她们母女的命运。
“你也就这么傻乎乎的答应了？”
明珠对当今皇上，也没有太多的概念。
但是，就他算计元澈上战场的这事儿，皇上就是个十折不扣的“心机婊”。
而且，无论是历史上的宫斗，还是影视作品里的宫斗，都是太过惨烈了。
可见处于权力之巅的宫廷，并不是个好地方。
有些人不乐意入宫，也是可以理解的。
合香微微垂着头，“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答应入宫，我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做陆家的千金小姐，不然，我依旧都是乐女，日后年岁大了，免不得沦为‘娼妓’，若是老了，就是个老娼妓，与其如此，不如入宫去搏一搏，好歹是个出路。”
合香这话说得好生伤感，明珠不由认为穿越过来做个丫鬟，真的没有那么差劲。
这个时代的底层，真是没底线了，你认为自己够惨了，可是，下面还有比你惨很多很多的人。
如此想想，又认为自己很幸运，没有遭遇更加糟糕的事情，已经算是“开挂”的人生了。
“你能够如此想，也是一种上进。”明珠伸手揽着合香的肩膀，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其实，我早就想要跟你说，我们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依附男人呢？完全可以为自己筹划嘛。”
明珠对合香突然有了一种保护欲，就好像从前在藕香亭里的小夜一样，只是对小夜，单纯是因为她年岁太小，需要年岁大一些的人保护。
对合香，却是因为她的人生遭遇，她实在已经很坚强，但是她太需要人的保护与爱护了。
明珠道：“你若是为了出路而入宫，我就不拦着你了，可是，你要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归宿，你可要想明白了，那个地方不太适合做女人的归宿。”
“我走到这一步，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合香平静如水的微笑着，轻轻的靠在明珠的肩膀上，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安定。
“当日，我只当公子嫌弃我的身份，才拒我于千里之外，如今想想，姐姐是在教我如何为自己着想。”
合香有些崇拜的瞧着明珠，“我也正是听了姐姐的话，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明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却依旧有着一颗想要改变这一切的心思，所以，心里头十分不舒服。
合香说完了自己的事情，便问明珠，“姐姐又怎么成了胡家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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