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川江绫也

良夜手肘撑着地板坐起，抹了把脸，神情怔然：“……还活着。”

        应声完便脱下领口湿透，下摆染血的外套，踉跄着往洗衣房走去。

        “他怎么了？跟丢了魂儿似的，起床气？”ginfizz转头看向同胞兄弟。

        sliverfizz从他手中拿过玻璃杯，物归原位。

        “嗯，可能是吧。”

        又过了一周。

        坏消息是fbi攻坚战最终以失败告终。

        好消息是gin（琴酒）又再次兢兢业业地投入在岗位上，至于vermouth？本来就不是能指望这位帮忙的对象。

        不是每一瓶真酒都能像gin大哥这样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抓卧底职业生涯中去，获得喘息时间的screwdriver决定在米花町4丁目开一家甜品店，在烘焙界发光发热。

        这颗于米花町甜品界时速40码冉冉上升的新星决定聘用良夜当店员，给他安排了一个明面上活动的假身份。

        于是他就开始了白天当甜品店员，晚上做复健的充实生活。

        只是冻结和受损的技能没有一点复原的现象，“契合度”的波动也是只是01、01地涨。

        受无时无刻不在骚扰他理智的疼痛所限，他在战斗时还要考虑过呼吸的因素，免得自己在出任务时突然倒地窒息。现在看力量还算说得过去，体质太差，导致耐力值也低得令人发指。拼尽全力短期爆发也不过是中上的水平。

        所以才会把爆破人员这种在组织里相当于文职的定位安排给他吧。

        不过有一点稍微让人有些在意。

        他那已经从常用技能中被pass出去的格斗技能，图标后面带一个小小的附注括号。

        括号里写着“警用”。

        哪种警用？是专门用来对付警察的格斗术，简称警用？

        “绫也君。”

        胸前戴着“川江绫也”名牌的青年应声来到柜台前。

        “送到波洛咖啡厅。”screwdriver倾情出品的西点在年轻学生中好评如潮，因而有些茶餐厅或者水吧也会向甜品店下订单，其中曲奇饼干最适合佐咖啡饮。

        “好。”临时外卖员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拎着打包好的曲奇，在店门外弯腰刷走一辆共享单车。

        没办法，失忆的缘故，他对驾驶的技能点无限趋于0。

        现在正是盛夏，且处于正午时分。良夜的皮肤一旦被太阳晒到就会泛红起疹，麻痒感久久不褪，他只好认命地加上一件薄外套，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不忘墨镜和口罩。

        看上去不像是送喷香的曲奇饼干，倒像是危险品。

        饶是他这样一副打扮，榎本小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让人倍感欣慰。

        “川江君，”她微笑着接过曲奇饼干。“这么热的天气，真是辛苦你跑这一趟。”

        良夜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要不要休息一下？喝一杯冰美式？”榎本小姐复又盛情邀请道。

        他拉开外套拉链，只觉得自己像一架暖风空调，热气正喷涌而出，难为榎本小姐还能面不改色地对着他微笑。良夜解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颇为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项圈，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指腹在锁骨窝里摸到一片湿润。

        而且，他已经拒绝过榎本小姐的好意两次了。

        “那就一杯冰美式，谢谢。”他手刚摸向腰间，对方就好脾气地摆了摆手。“我请你一杯，川江君。”

        他就听话地挑了一个角落的双人桌，卸下全副武装坐定，抬手扇了扇，企望被汗液打湿那难缠的感觉能消失得快一些。

        没两下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怎么回事。

        良夜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反扭对方手腕的欲望，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神态里写满“我挖到宝了”的中年大叔。

        不待他开口，对方就唾沫横飞地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413事务所的大森航平，是一个经纪人。”

        …你好，我是黑衣组织的casablanca，是一个爆破犯。

        “您的外貌条件非常优越！我希望能跟您签约！请问您有作为演员出道的意愿吗？”

        …您的行为举止非常欠扁。我希望能送您归西。请问您有作为沙包被揍的意愿吗？

        “谢谢您，但是抱歉。”黑发青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腕。“我没有出道的想法。”

        “相信我，您一定能成为炙手可热的明日之星——”男人殷勤地递来名片，在他的冷脸注视里吞回去后半截。

        黑发蓝眼的青年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却莫名觉得浑身发冷。

        “…还请您务必考虑一下。”大森最终还是不死心地在他的桌面上留下了名片。

        良夜略略扫了一眼，在对方转身时食指抵在桌面轻轻一弹，那张名片就精准飞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三分。他自娱自乐地想。

        “大森先生，您的爱尔兰咖啡。这是三明治和巧克力曲奇饼干。”榎本小姐端上一杯咖啡，又对良夜的方向笑笑，良夜回以微笑，静静等待。

        那位大森先生的桌对面还坐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状态：出离愤怒]

        她十分憔悴，遮瑕手法很低劣，反而突出了眼下的暗沉。除了微微放大的鼻孔和捏着叉子泛白的指尖，还真看不出她居然在生气。

        “由香，你知道，能在这部剧里拿到这个番位…”大森还在那边对女人滔滔不绝。

        另外一边的远处似乎围着一圈小孩子，也是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心慌。

        也许他不该留下来的。

        良夜静静敲着桌面。

        “川江君，你的冰美式。”

        “啊、谢谢。”

        冰冷的咖/啡/因似乎压制住了暴跳的太阳穴…错觉吧。他捏了捏眉心，低头看向腕表，再过五分钟就启程回甜品店吧。

        事实证明天不遂人愿才是常态。

        他刚刚喝净杯底，面带满意地戴回口罩，将墨镜挂在衣领准备拍拍屁股起身走人，就见刚才那个惹他讨厌的星探突然从座椅上一头栽了下来。

        [状态：双硫仑样反应]

        ……这家伙中毒了！

        良夜两步窜过去凑近，掏出手机摁下急救电话，榎本小姐面上微白：“这是…”

        “他中毒了。”从反方向缓缓走出的，是一个眼镜片反光的小学生。

        良夜报出地址后，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鬼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漫画镜头跟着这位死神。

        虽然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心肺复苏，但在急救车抵达之前，大森航平还是停止了呼吸。

        良夜隔着纸巾探了下他的侧颈：“…报警吧。”

        或许是常和死神相伴，榎本小姐很镇定，还能反过来试着安抚孩子们。

        “肯定、肯定是那杯咖啡…”坐在大森对面的女人脸色越发惨白，她一边起身一边抖个不停。“肯定是有人在咖啡里下毒！”

        良夜没搭茬，目光扫过桌面。

        [一盘曲奇饼干：你刚顶着酷暑送过来的饼干，在离开你的视野之前，它确实是无毒的。不过现在飘着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儿…你懂我意思吧？]

        [一杯爱尔兰咖啡：波洛咖啡厅的新品，威士忌与咖啡的绝妙搭配…严格来说是一杯鸡尾酒哦。]

        [一张三明治包装纸：便利店的人气商品，咸蛋黄肉松夹心，试问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警方来得比预计快多了，第一次见到目暮警官真人登场，良夜往一旁撤了撤，避免整个人都被盖在警官们投下的阴影里。

        “你别想跑！那个曲奇饼干就是他送来的！说不定大森君就是被饼干毒死的！”女人指着他尖叫道,指尖连带着恶意快要戳到他脸上。

        黑发蓝眼的青年挑起一边眉毛，毫不吝啬地赠予她已经死去的大森先生同款待遇。

        女人打了个寒颤：“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你是做贼心虚了吧，你…”

        “不。”良夜否定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位女士，”

        “这种尖型甲对指甲及手部的要求极为严苛，浮夸的造型也不适合日常，只会更容易伤到你自己。”

        “在甲型显得手指粗短的大前提下，你选择了饱和度高的甲油和哑光的甲面效果，点缀物面积大得田园乡村风都拍马难及——你的美甲师还真是辛苦。”

        “毕竟你的审美，简直就是灾难啊。”

        女人整个人抖若筛糠，像是下一秒就要被他气晕倒地。

        良夜倚着吧台，苦中作乐地想：如果她真晕倒了，那救护车还没白来。

        “安室君！”榎本像是忽然抓住救命稻草，向门外挥了挥手。良夜顺着她的目光转头，门口挂着的风铃声响后，走进来的是一个金发深肤的年轻人。

        他忽然觉得喉咙不太舒服，也许刚才该记得加点糖的。

        不然也不会有莫名其妙的苦味突然蔓延在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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