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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六章:第六日


早上吃饭时,刘哥主动给王城倒了点花生米(阿峰买的),加之昨天晚饭后宣布的‘王城睡在他身边’这一论断,两个行为结合在一起在某种意义上已经奠定了王城的地位,大家都不傻,老二戴哥、老四也开始尊重起这位刘哥的老师——王城了;只不过,威哥开始和王城慢慢保持距离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规律”,王城发现每餐的饭菜都是固定的:早餐水上漂空心菜、中午水上漂蛋皮、晚上水上漂冬瓜;没有惊喜、没有意外,用戴哥的话来讲‘看守所只要保证你不被饿死就成’。对啊,当你进到这,所有人都将活着作为最高原则和最基本要求,“号子”里的人如此,管教民警亦如此,这可能就是“改造”手段之一吧。

        上午无事,中午吃饭摆桌子前,阿峰和威哥相约一起发泄压力,发泄的方式是一人捶一人一拳先,最开始威哥找的是王城,但王城不想也不敢惹麻烦,就拒绝了,于是乎威哥找了“号子”里两个外地人的另一个“阿峰”。如王城所料,最开始一两拳,他们来都小打小闹,逐渐的越来越较真,到之后两人都咬着牙、一副誓要将对方弄死的表情,刘哥赶紧及时拉住了,这要演变下去,非要演变成一顿全武行不可。可是当时阿峰的手臂就青了。“阿峰,你这手臂明天起来非肿了不可!你们玩也不能这么玩啊!”刘哥说,威哥笑了笑说自己也很痛,王城看到阿峰眼睛里含着泪水。在“号子”里玩这种游戏必然会导致这种结果,大家都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下午阿峰未说话,只是低着头,送冰块的来了,也不见阿峰过去要一块冷敷,威哥倒不断询问王城有关“高起专”的详细事宜,毕竟,在“号子”里,王城的学历最高,在这方面也最专业、最有说服力,他想:如果老曹给他讲这些,威哥一定会揍他吧。整个下午监舍的气氛都非常down,王城也不敢高声言语,打坐快结束时,戴哥和刘哥换了位置,这些天刘哥一直坐在王城旁边的过道上,时不时和王城聊聊天,请教点问题,只有在刘哥想睡觉时,才会和戴哥换位置,这就要说道说道了:刘哥因为案子判了,可能月底就要下监狱了,所以有意培养戴哥作为接班老大,打坐沿着床排了两列打坐“队伍”,戴哥坐在靠过道的最后一个位置(靠墙),老三则坐在靠里边的最后一个位置,这两位置后背都靠墙,方便坐着睡觉。

        戴哥刚坐定就说:“王城,这几天都没来人,你说明天会不会来人?我猜明天一定会来人。”王城笑着说猜不到,戴哥接着说:“王城,你这么年轻,火气这么大,想老婆怎么办?这几天跑马了嘛?”

        “跑马?这是什么啊?”王城不解地问,戴哥淫笑着说:“跑马就是梦遗啊!在这鬼地方24小时有监控,身边都是人,‘打飞机’肯定是不行地,所以精子越来越多,有的时候就会在梦中跑马了。”

        接下来,戴哥又问了句:“谁跑过马?”威哥说跑了一次,刘哥说自己关了几个月跑了好几次,其他人都低声不语,这时戴哥说了句:“我他妈的关了没一个月,也跑马了,妈的,现在看到雌性动物我都会疯掉。”说完大家都大笑不停,这为无聊而又有点低沉的气氛增添了几分活力。

        晚上吃过饭,刘哥鬼鬼祟祟地把王城叫到身边:“阿城,我有个事想拜托你,我知道你的事不大,估计过几天就要出去了,我想拜托你给家里带个话。”

        “大哥你说,只要是我能办的,一定竭尽所能。”王城知道自己现在平平安安的待在这、大家都不欺负他甚至都有点敬畏他,都是由于刘哥的照顾,所以他感激地回答道。

        “是这样,你记住这个号码,出去后打给他,他是我哥,叫他亲自去我家给我老婆说照顾好孩子,如果有人来要装修款或者找我有事,就说我出去了,不知道我在干啥?知道嘛?一定记住了啊!”说着,刘哥给王城说了遍号码,王城默读了几遍,记下了,于是询问还有什么要交代地嘛?刘哥否认后,又说了一句:“千万不要把这个号码告诉别人!”王城点点头。

        不是所有关进“号子”里的人都是十恶不赦地,相反,他们也有七情六欲、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他们也有纸短情长。在进去之前,王城对待这些人是有看法地,甚至是偏见的,但当自己进去了,真正地深入进去后,才发现这些人其实也很善良,像胡哥这种连蚂蚁都不舍得弄死的人甚至善良到骨子里。犯法并不代表着十恶不赦,这是一个新命题。

        晚上,威哥和刘哥相约打“牌九”,当王城看到威哥从床底下拿出那一整套用肥皂和笔芯做成的牌九时,不得不佩服人类的创造力,人类在绝境下的创造力总是惊人的,听威哥说,他过去在监狱那会,还曾用藿香正气水、苹果、可乐制造过酒。

        今晚,没安排王城值班,他终于睡了个整觉。

        第六日

        今天是周一,是监舍里的人最开心的日子,周一嘛,一周的开始、万象更新,对于“号子”里的人而言,周一是一周一度的订货日,所有上了账的人都可以在这天通过填写订货单订购货物,也就意味着未来一周,“号子”里的人、至少是常委们,都能够不用苦受“水上漂”之苦。

        今天对于王城来说也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按照办案中队领导的意思,今天很有可能就会把王城放出去,所以他很期待,刘哥也很期待,刘哥期待是因为他进来几个月,一直不知道外界的消息,所以希望王城能出去帮他带点消息出去,“号子”里的其他人也都非常期待,因为出去一个人,他们睡觉地方就能宽敞许多、也能多点饭、甚至常委名额就能空出一个。这时候老曹说了一句话:“那些人把你弄进来,怎么可能关你几天就放你出去?不要高兴得太早。”一句话给王城泼了盆冷水,过了会儿,小窗口突然被打开,一个民警在外头喊道:“王城、李少侠,拿一下你们的延期羁押通知书。”顿时,王城心里凉了半截,颤抖着手接过延期通知书,一看,发现上头原本羁押五天,已经于昨天延期了三天,也就意味着王城至少还要关5+3+n天检察院审批逮捕期限;王城感觉内心有点悲凉,刘哥、戴哥也走上前来安慰王城。不得不说,有些羁押次数或者时间长的“号友”,俨然已经算半个法律通,他们纷纷从法理和司法判例中为安慰王城的话找支撑。

        十点多一刻,分管监舍的副所长来开门放风了,无论何时,每次门口开锁的声音一响,刘哥戴哥总能第一时间冲过去,在门口等开门的民辅警,这可能就是监舍老大的职责和素养吧!今天的阿峰神情有点不正常,他询问刘哥能否去和副所长要点膏药,因为刚才驻所医生开小窗送药时,阿峰问过他有无膏药,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但手臂已经肿胀难耐,所以阿峰想要通过分管副所长得到点帮助,刘哥拒绝了,并表示这种玩闹造成的“事故”,没必要惊动副所长。可能实在是疼痛难忍,阿峰还是跑过去和副所长表达了述求,这下好了,一向脾气较好的分管副所长直接提前结束放风,把监舍封门关闭,此时,大家才发现阿峰没进监舍,这表示已经被带走问话了。毕竟监舍里无小事,一丝丝火星就有可能导致燎原大火。

        这时,刘哥和戴哥开始咒骂阿峰,因为这种行为必然会导致两种后果:一种是定性为打架斗殴,那么文明“号子”的称号又要没了;一种是如实定性,但这样刘哥和戴哥必然会因为管教不严而被责罚。两种必然的结果都不是好结果,况且这次的伤害完全是因为阿峰和威哥俩人自己“没病找鬼打”造成的,所以刘哥和戴哥非常愤怒。不一会,封门又开了,“阿威你过来。”副所长说,然后阿峰就进来了,换来威哥出去了,随着“砰”的一声封门关闭声,阿峰回到了自己打坐的位置,刘哥和戴哥也开始了例行问话,了解到分管副所长只是想了解这次玩耍的性质后,大家舒了一口气,不过,细腻的我看到坐在我旁边过道上的刘哥眼里闪过一丝嫌弃。

        不一会,威哥也进来了,刘哥赶紧大喊:“列队。”大家纷纷出去,来到活动室列队,跟着刘哥喊起来:“遵守监规,努力改造,服从监管。”王城此时很疑惑,怎么刘哥就知道这次开门,分管副所长就会要求大家列队呢?这种把“领导”心思吃透、走在“领导”前头的行为让王城又对刘哥多了几分崇拜。

        这是王城第一次看到民警的脚踏进监舍,副所长走进监舍,站在活动室通往房间的门坎上,面对着大家说:“本来九号监舍是相当于文明‘号子’的存在,怎么会出这种事?玩耍?玩成这个样子?你们带号子的小刘是怎么带的?隔壁监舍一个小伙子,本来上个月就要出去的,结果出去之前火气太旺,把另一个人打伤,结果呢?关禁闭,又一个故意伤害的罪名,这下又要多关一段时间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说你们作什么?……”副所长说了一堆,主要还是劝大家好好改造,并且现在大家都还不是罪犯,只是嫌疑人,要对生活对生命充满信心。之后,副所长就走了。

        中午吃饭,老大老二明显对阿峰多了几分冷淡、少了几分热情;威哥不知道是出于歉意还是感激,对阿峰多了点关心,明显话也多了一些,找到机会就和阿峰私聊。看得出,此时的他们处于热恋中,监舍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当然包括老大、老二和老四。

        之前看新闻看过这样一则现象:值班民警每次戏说没有接警电话,不出意外过会就会有;值班护士嘀咕怎么没有急救病例,不出意外也一会就有。大家将这类现象称之为经不起念叨现象(自己瞎编的)。昨天戴哥刚念叨今天可能会送人进来,这不,刚吃过晚饭就听见封门一开,一个民警带着一位羁押人员进来了。

        待民警一走、封门一关,看着抱着一个箱子的“新人”,照例是一番询问:哪里人,多大年纪,犯了什么事,以前进去过嘛?基本上问完,对眼前的新人也就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了,一般来说,“号子”里的人最不齿的就是“强奸犯和贪污犯”,这两类犯罪不出意外都会得到监舍里的人“格外的优待”。

        今天这位新人是因为购买了一辆价值2300元的被盗电动车进来的,他曾经因为故意伤害案早些年蹲过,这次算累犯,所以他也看得很开。关于外貌,他毫无特色,只能说浑身黝黑,连嘴唇都是黑的,头发不知道在哪家路边发廊做了个廉价离子烫,此刻耷拉在额头,肚子圆滚滚的,还露出一条伤疤,普通话极其不标准,可能是因为港片看多了,他喜欢把警察叫“条子”,把女朋友叫“马子”,当天晚上,阿峰看着中央八套播放的感情戏而想女朋友想得要死要活时,他适时提出了“马子就是要揍”的伟大理论,他指出‘女朋友不揍不乖,他的“马子”越揍越爱他,所以女人就是要揍’。看着他粗犷而憨厚的长相,我们都对这一理论深表怀疑,对了他就是司马。司马因为之前就在监舍待过,所以所谓的监规并不需要教他,他早就会了,监舍的常委们最喜欢这种新人,不需多费口舌就能让他遵规守纪,而往往这种新人会比第一次进“号子”的新人更能遵守规矩,因为他们更知道监舍里的弱肉强食的规矩。

        因为新人进来前三天连续值两岗的铁律不能变,所以今晚照例只需要值一岗,威哥照例安排王城在凌晨最后一岗。到了快六点时,刘哥又准时醒来叫他上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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