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要睡

真知吓傻了。

        她第一次看到宇智波带土哭成这样。他是个爱哭鬼，经常因为一点小事泪水收不住，同时也怕痛，轻轻碰一下都痛得皱起眉来，真知并不嫌弃，甚至觉得这样的带土颇有童心，很可爱――泪光在眼睛里打转，那双晶莹的眼睛里映出来真知的影子――可是，他从来没这样哭过。

        好像哭过头了，眼圈通红，即使是在月亮下眼睛里也没有一点光，像个死人一样。

        真知突然很害怕。害怕带土这种模样，害怕带土没有光的几乎想盯透她的眼睛。

        她害怕自己的秘密会暴露，会让带土疏远她。她没有什么可套住带土的东西，她害怕带土随时收回那没有缘由的爱意。

        鼓足了勇气，她决定先开口：“带土…？”

        “……。”

        他没有回话，双眼只是沉重地向上抬了一下。

        刚才吓到了还没发现，乍一看带土是挺整洁的，但仔细看就能看到他身上细小的伤痕，集中在手脚上。他手里提着一双断了绳的木屐，双脚上都是血污，领口被拽得很乱。

        真知想好好地坐起来靠近他，可是一动就牵扯到背后的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带土看到她皱眉这才动了动，如梦初醒般后知后觉地站起来走近她。他又跪下了，两腿分开跪在她两边，挺直着身体低头注视她，深吸了一口气――带土抱住了她。

        抱得好紧，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宇智波带土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背后的伤口，可是男孩使出全部力气的按压还是让她忍不住抽了抽气。带土没有想要松开她的意思，真知也没有力气推他，两人保持着几乎要融为一体的姿势，僵持不下。

        “……真知。”带土终于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

        “――小小的孩子，怎么弄成这样的，还是在这么晚的时候！”

        医院的夜班人员看到真知背后的伤口后又心疼又恼怒地指责了她，然后又忍不住打量这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女孩，皱着眉想给她登记。宇智波带土及时挡住了真知，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

        “医生姐姐，是我不好，练习豪火球之术的时候弄伤了她，我觉得她的伤势比较重要，可以先治疗再登记吗？”

        “……好。”医生挑挑眉，虽然一幅很不相信的样子，但还是松了口，“可是我怎么没有在木叶见过这个女孩子？”

        “我平时不出宇智波族地，您没有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真知及时补充道，垂着眼盯着地面，半响悄悄挪动视线到带土的脚上，他赤脚站着，似乎感觉不到脚上伤口的疼痛。

        真知现在是十三岁女孩的样子，个头比带土高了一截，还穿着已经破破烂烂的高专校服。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穿越把身体也带过来了，她只能打着马虎混淆过去，在带土看不到的角落偷偷看他。

        消毒水的味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医生让她脱了衣服，给她包扎好之后又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之后便嘱咐她好好休息，先不要躺着，强行让她趴在了病床上。

        带土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的星星。他身上的伤口在被发现后也简单处理了一下，此时脚不沾地，翘着脚来回晃悠着。

        带土真的很奇怪，似乎不打算问任何她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也不说为什么他能认出她来。他只是沉默着一言不发，替真知从医生底下开脱是为什么、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反而让真知感觉到强烈的不安和惶恐，她把头扭到带土看星星的方向，可惜她的视角太低了，只能看到木叶病院打扫得很干净的墙角。

        “带土，你不打算问我什么吗？”真知的喉咙被枕头咯着，只能又低沉又沙哑地说话，“……你不要不说话。”

        会让我很害怕，她想。

        “……真知想让我问吗？”

        带土反问她，然后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真知面前蹲下了。她和他平视着，平时大大咧咧的带土没有表情地与她对视，似乎察觉到她的不自在，带土无奈地笑了。

        “真知不想让我问、也不想告诉我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对真知的伤害吧。”他说，“那我就不问。”

        带土握上了她的手：“所以，真知。”

        “不要再这样抛下我了，我会很伤心的。”

        带土的握法很奇怪，先抚摸上她的手腕，摩挲着她突出的手腕骨，再移动到手心，不轻不重地保持一个频率摁压着。说完那些话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真知的手上，反倒是真知被这些话顶得哑口无言，半响支吾着回了一句：“抱歉。”

        “为什么道歉？”

        “我抛下你了。”她闭着眼睛说，“对不起，带土。”

        她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带土的靠近。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说的话忽远忽近，像在梦里一样。

        “……道歉的话，只说一次就好了。”

        ―

        带土带着她跑了，正确的说是逃跑了。

        理由有一是她现在的身份是“未来的宇智波真知”而不是宇智波真知，显然是没法登记的。原因有二是因为真知感觉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要呼吸不了了。

        带土靠近的时候，她闻到带土身上小孩子的香味，呼吸压得她睁不开眼，带土却揉了揉她的头然后拉开了距离。

        …待不下去了。

        “真知还能自己走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真知朝着他的脚扬了扬头，“弄成这样…你不觉得我会生气吗？”

        带土愣了一下，然后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来真知会为我感到难过呀。”

        说的话莫名其妙的。她不为带土感到难过的话还能感到高兴吗？

        他们在夜间出逃，目标是宇智波族地。宇智波带土帮她打开了病院的窗户，真知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帮没来到的护士整理好了床铺，然后直着腰尽量不弄开伤口，像机器人一样直挺挺地爬了出去。

        带土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略显忧愁地看了一眼自己：“我太小了，没法背你。”

        “背啥啊，我现在比你高半个头呢。”真知拉着带土的手，“感觉你现在跟我弟弟也没有什么两样嘛。”

        “我不是你弟弟啦！”

        他们在木叶的房顶上快速奔跑着，真知的身体素质突然好了很多，带土边翻墙边偷偷看她，真知为了追求速度毫不顾忌地大力踩在别人房顶上，在房主恼火之前就跃到了另一座屋顶上。

        真知的齐肩发在风中飞舞着，黑色的发丝和长大的变得更加成熟的面庞，带土以前也看过，他感觉自己都要忘记了――就在这时候，真知突然变成了这样，让他感动得有点想哭了。

        长大的真知感觉眼睛更大了，眼尾悄悄上扬着…鬓角都遮住耳朵了，她果然不是那种会自己修剪头发的人啊，虽然他也还不会，但他会学的。皮肤变得稍微有点血色了，是因为太阳晒多了的原因吗？他果然……

        “带土，”真知突然扭过头皱着眉看他，“看路别看我。”

        小心撞墙上――可是她这句话还没能说出来，带土就“砰”一声撞到了电线杆上。

        ―

        “疼疼疼……”

        “都怪你不看路啦，我很好看？”

        带土傻愣愣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哑哑地说：“嗯，可好看了。”

        他们回到宇智波族地的时候感觉已经十一点十二点的了，带土本来想翻窗子回家，可是考虑到奶奶已经睡着了，他不想打扰奶奶，就又可怜巴巴地乞求真知收留他一晚。

        真知同意了，他于是在心里暗爽yes了一声，然后他俩站在门口等真知找钥匙，真知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才发现：她现在的身体上，没有自己的家门钥匙，反倒是有把咒术高专宿舍的钥匙。

        最终还是翻窗户进来了。

        真知似乎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借着窗户照进来的月亮的光把上衣脱掉，招呼了一下带土：“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后面有没有沁出血来？”

        “呃……”带土结结巴巴的，“是、是有一点……”

        真知叹了一口气：“太好了，看来暂时先不用管它了。话说，晚上你打算怎么睡？我打地铺你睡我的床吧。”

        “那、那怎么行？我打地……”

        “不管你了，我先睡了喔。”

        真知从橱柜里扯出一床被子，象征性地铺在了地上然后趴了上去。说实话她根本不用睡，但是考虑到她不睡带土可能也不会睡，她还是决定趴下再说。再说了，万一这样就能变回去了呢？

        她闭上眼睛强制自己进入睡眠，昏昏沉沉之间，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靠近了她，然后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是带土。

        带土躺在了她身旁，给她披上了什么东西。

        带土温热的呼吸被他自己使劲抑制得断断续续的，一呼一吸都小心得没话说。带土就这么躺在她旁边什么都不做，室内的空气静得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带土握住了她的手，像许愿一般，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真知，”他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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