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好
宋越平今日心情格外的好,给陈贵妃请安时声音都比平时响亮。
“平儿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陈贵妃坐在贵妃椅上,抿了一口茶。
“宋疏桐那小子被宁王揍了一顿不说,现在正在御书房外跪着呢。”宋越平说得眉飞色舞,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你父皇罚的?”
“正是。”
陈贵妃有些难以置信:“宋疏桐每次受罚都雷声大雨点小,这次是捅了什么篓子,让你父皇真的罚他?”
“母妃有所不知,昨日宋疏桐骑马时险些冲撞了曦乐郡主——这事说来还有儿臣的手笔。”宋越平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陈贵妃差点把茶喷出来:“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宋疏桐身上撒了点会让马匹发狂的药粉罢了。”
宋越平神色阴鸷:“那药本来是为太子准备的,谁让宋疏桐对我出言不逊,本想让他摔个非死即伤,没想到他运气还算不错。但这个结果我也挺满意的,能让他因此失了父皇的心就再好不过了。”
“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一个世子罢了,竟然敢对你如此不尊!”
听完事情的经过,陈贵妃火冒三丈,末了压低声音问:“不会被发现吧?”
“母妃放心,那汗血宝马本就性烈,旁人看来就是宋疏桐不自量力惊了马匹,而且那天儿臣第一个离开,无论如何都怀疑不到儿臣头上的。”宋越平宽慰道。
“如此甚好”,陈贵妃松了口气,“反正迟早都要下手的,从宋疏桐开始是个不错的点,否则再过几年他成为太子的得力臂膀就不好动他了——对了,国公府那边怎么样了?”
“听说郡主正和宋疏桐闹绝交呢。瑛国公夫妇爱女如命,此番郡主受惊,国公府表面没说什么,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和皇室生了嫌隙,要知道那天可是太子负责带两个小孩,就这还好意思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样子。”
宋越平轻嗤了声,一脸不屑。
陈贵妃隐约察觉出儿子的意图,警告道:“不管怎么说,国公府和相府都是站在太子那一边的,你还是死了拉拢的心吧。”
“那可不一定。”
宋越平眼神晦暗,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
烈日炎炎,将白色的大理石地砖炙烤得滚烫,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孩就跪在上头,隔着夏日轻薄的衣衫,膝盖火辣辣的疼。
即便如此,他依然挺直腰板跪着,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滴落在地,还没晕开就蒸发不见了。
宋越明来到御书房殿外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今天跪得倒老实。”
他走到宋疏桐身边,凉凉地说了这么一句。
以往宋疏桐也不是没被罚跪过,但每次都偷懒耍滑:要么跪了一半跑去玩耍,要么干脆在膝盖下垫个蒲团,累了还坐在上面休息。
今天这样规规矩矩地挨罚还是头一遭。
“因为……我差点害了江枝枝,受点罚应该的。”
宋疏桐用沙哑的声音说。
宋越明没有多说什么,拂袖从他身边穿过。
“一个时辰早过了,那小子还跪着呢?”
见儿子进来,永昌帝头也不抬,继续批着奏折。
“修梧这次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宋越明替堂弟说了句好话,又向永昌帝请罪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一人,身为兄长却没有照看好弟弟妹妹,是儿臣失职。”
“你呀,对自己太严格了。”
永昌帝揉了揉眉心:“那件衣裳查得如何?”
“太医那已经出了结果,证实衣服上沾附的药粉确实有刺激动物发狂的功效……”宋越明欲言又止。
永昌帝斜睨了儿子一眼:“有答案就说,父子之间何须遮掩。”
宋越明回答:“那日二皇兄走时,曾经撞了修梧一下……”
“你怀疑是越平动的手脚?”
“儿臣觉得可能性很大。”
永昌帝静默了几秒钟才开口:“当日在场的就你们几个,枝枝和疏桐都是受害者,老四性格懦弱,温相的孙子和疏桐无冤无仇——排除所有人,剩下的只有老二了。”
“父皇……”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永昌帝语气沉痛,“疏桐和枝枝那么小,他怎么下得去手!”
“兴许二皇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宋越明犹豫地说出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你不必为他开脱,好歹是我儿子,他什么心思我多少清楚。”
永昌帝抬起头直视宋越明,认真地说道:“明儿,你且记住——你是朕的太子、大昭未来的皇帝,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这既是皇帝的承诺,也代表着一位父亲的对孩子的无条件包容。
“儿臣定不负父皇信任”。
宋越明低下头,掩饰眼角的微红。
出了御书房,宋越明又恢复成泰然自若的模样,见宋疏桐还直挺挺跪着,不由得露出苦笑:“起来吧,一个时辰早过了。”
“是我自己要多跪一会儿的。”宋疏桐固执地说。
“你跪在这里无非是想逃避罢了。”
宋越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就该当面去道歉。”
“……”
“难道你真就这样和枝枝绝交了?”
“……”
“绝交以后不能一起玩、见面了也不能说话,就像陌生人一样哦。”
“……”
“枝枝还会有新的好朋友,我想那一定是个比你温柔礼貌得多的男孩子。”
听到这里,宋疏桐终于忍不住了。
蹭地站起来,因为跪太久膝盖发软,整个人向后仰去,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没有一句抱怨,揉着屁股重新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宫门走去。
宋越明看着他踉踉跄跄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他这个堂弟,虽然总喜欢欺负枝枝、和她斗嘴,表面关系极差,其实把小姑娘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郡主,你真的要和世子殿下绝交吗?”
“嗯。”枝枝闷闷不乐地说。
“其实世子殿下也不是故意的,前几天送来的那几盆月季,听常荣说都是世子殿下费了好大劲儿才找来的稀罕品种。”
枝枝嘟囔道:“再名贵的品种,也比不上我亲手为娘亲种的嘛……”
“郡主种的自然是最好的。”玉翘说道,“可是按照世子殿下的法子,郡主新种的那几盆月季不是长得比原来快吗?肯定能赶上夫人生辰的。”
枝枝气呼呼地说:“玉翘你到底站哪边的啊?怎么一个劲儿为宋疏桐说好话?”
“奴婢坚定不移地站在郡主这边!”
表明立场后,玉翘又斟酌着开口:“听常荣说,世子殿下那天回去就挨了宁王的一顿板子,隔天又被陛下罚跪了好久……还有手上的伤,看着可吓人啦。”
“……我又没出什么事,泓叔和姑父罚他那么重干嘛……”
这几天宋疏桐来找枝枝,她都将其拒之门外,不知道他竟因自己受了那么重的责罚。
还有那天,也是他拼命拉住马缰绳。
当时自己被吓坏了,现在回想起来,宋疏桐的手掌好像流了很多血。
要不……还是不和宋疏桐绝交了吧。
枝枝想。
可是接连几天晾着他,任他怎么示好都不理不睬,他会不会生气?
说起来宋疏桐今天还没来,果然是生气了吧……
就在枝枝纠结的时候,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枝枝,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你可不可以把门开开呀?”
“是世子殿下。”
玉翘观察着自家郡主的脸色,觉得今天世子殿下应该不会吃闭门羹了:“奴婢去把门打开?”
“嗯,去吧。”
枝枝装作很勉强的样子:“我只是不想被他吵。”
“奴婢知道了。”玉翘忍笑点头。
院门一开,宋疏桐就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生怕江寒枝反悔似的。
“你、你今天愿意见我啦?”他语气讨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哼。”
枝枝正想别开脸,突然瞥见宋疏桐双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站姿也很奇怪,应该是挨打加罚跪的后遗症。
“你……你手还疼不疼?”她小声地问。
“诶?”
宋疏桐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不疼不疼,小伤而已,太医非要裹成这样。”
说完张开手掌复又合拢五指,向江寒枝表示自己没事。
“啊对了!”宋疏桐一拍脑袋,“我给你带来了这个——”
顺着他的视线,枝枝这才注意到常荣扛着一棵小树苗,不由得疑惑地问:“这是做什么?”
“江枝枝,我们一起种树吧!”
宋疏桐用缠着绷带的手拉过枝枝,把她带到后院里。
枝枝种过花,但树还是第一次种。
听了宋疏桐的话不禁燃起兴趣,由他拉着自己,忘了两个人还在“绝交”中。
玉翘找来两把小铲子,宋疏桐和江寒枝一人一把,吭哧吭哧地挖了老半天才挖出一个小土坑,正好够放下小树苗的根部。
在常荣的帮助下,两人共同把树苗放入坑,然后再吭哧吭哧地把土填上,踩了几脚把土踩厚实,最后浇上水,便大功告成了。
“种好啦!”
枝枝拍掉手上的土渣,转头看见宋疏桐,瞬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看你的脸,跟小花猫一样!”
殊不知自己也跟个花猫似的哩。
但宋疏桐罕见地没有反击,任凭江寒枝取笑,等她笑够了才忐忑地问道:“那……我们是不是不绝交了?”
“这个嘛——”看宋疏桐紧张兮兮的模样,枝枝故意拖长语调:
“看在你认错的态度这么诚恳,还有送的那些赔礼儿的份上——就不和你绝交啦!”
“真的吗?”宋疏桐激动道,“我们还是好朋友?”
“嗯。”
像是想到了什么,宋疏桐又补充说:“以后也不许绝交!”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万一你哪天又惹我生气了,那还是要绝交的。”
“不行,我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就是不许跟我绝交!”
“……知道啦知道啦,你好烦呀。”
见主子们和好,常荣和玉翘相视一笑。
“种了半天,你还没告诉我这是什么树呢。”
枝枝看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小树苗问道。
闻言,宋疏桐眨了眨硕大的眼睛,笑嘻嘻地说:
“是梧桐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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