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绑架
马场的事翻篇后,永昌帝大手一挥,将宋疏桐和江寒枝送进宫学,结束了他们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宋越明有太子太傅负责教学,而宋越平年初封润王,已经在宫外开府,因此宫学里只有宋越安、宋疏桐和江寒枝三人。
宋越安性子唯唯诺诺的,只会低头读书,宋疏桐和江寒枝就不一样了。
两个小霸王玩乐惯了,哪有那么容易收心,上课不是开小差就是说悄悄话,被太傅用戒尺打了几下才有所收敛。
三张书案呈一字型摆开,宋疏桐和江寒枝坐在左右两侧,中间夹着比他们高出许多的宋越安。
这样“凸”起来的位置排列,也是太傅为了避免宋疏桐和江寒枝讲话特意安排的。
但太傅的良苦用心显然没发挥作用。
此刻宋疏桐正把写有“散学后去哪里玩”的宣纸揉成一团,准确无误地扔到江寒枝的桌上。
枝枝展开纸团,认真思索一番后,在宋疏桐的狗爬字下罗列了几个地点,然后依葫芦画瓢扔了回去。
纸条在宋越安头顶飞来飞去,他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埋首于自己的功课。
太傅讲解完一段文章,停下来喘口气的空挡,余光瞥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嗖”地飞过,不禁怒道:“你们两个!不认真听讲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扰乱秩序、影响一心求学的人!”
“太傅此言差矣——”宋疏桐起身拱手道,“四皇兄那么专心,您怎么能冤枉他走神呢?”
枝枝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四殿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会被我们影响呢?”
“你、你们……简直是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啊!”
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顶嘴的后果就是被留堂罚抄今日讲解的内容。
枝枝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悄悄看了看左边的桌子,宋疏桐果然也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想来和枝枝一样,不想再领教戒尺的滋味了。
可是已经写这么多页纸了,太傅什么时候才放他们回去啊,肚子都快饿扁了——
唉,要是有救星就好了。
“你们两个又惹太傅生气了啊。”
仿佛听到了枝枝的心声,救星来得恰到好处。
她抬起头,欣喜地喊道:“太子哥哥!”
宋越明朝他们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对太傅说:“孤的弟弟妹妹素来顽劣,回去之后孤一定让宁王和瑛国公严加管教。”
太傅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怎么可能听不出宋越明的话外之音,但他本就是不畏强权的性格,否则也不会被永昌帝派来教导两个小纨绔。
拿起宋疏桐和江寒枝抄写的文章详细看了看:字迹工整,倒没有他以为的应付了事。
于是他摸着白花花的胡子缓缓道:“那就有劳太子殿下了——今日先到这里吧,你们两个可以回去了。”
“谢谢太傅!”
宋疏桐和江寒枝异口同声地欢呼,迫不及待地簇拥着宋越明往外走去。
“皇兄今天怎么有空来宫学?”
“明日是端午节,枝枝想不想去看赛龙舟?”宋越明无视堂弟,转而问江寒枝。
“想!”
枝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那太子哥哥带你去好不好?”
“好!”
“喂喂!还有我呢!”
宋疏桐见那俩兄妹相谈甚欢,忍不住插嘴道:“皇兄你偏心偏得也太过分了吧?”
宋越明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我可是听越安说了,是你先给枝枝传的纸条,自己不思上进,还带坏枝枝,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宋疏桐知道他指的是马场那件事,顿时有些心虚,低下头嘟哝:“可恶,那小子居然敢打小报告。”
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一记。
宋越明教训道:“没大没小,越安也是你皇兄,怎么说话呢?”
宋疏桐捂着头嚷嚷:“我不管,明天我也要去看赛龙舟!”
“太子哥哥你就带他去吧。”枝枝笑着帮腔,“宋疏桐缠起人来可烦了。”
宋越明揉了揉枝枝的脑袋,宠溺地说:“那就听枝枝的,明天把这个烦人精也带过去。”
烦人精本精在旁边抗议:“我才不是烦人精!”
翌日一早,两辆马车停在瑛国公府门口,原以为只有宋越明和宋疏桐两人,结果宁王和宁王妃也跟着来了。
“你来作甚?”看到宁王登门,江庭没好气地说。
“端午佳节,带若云出门逛逛。”宁王的语气里满是挑衅的意味,“我可不像某人那般没情趣,苦了弟妹终日闷在府里。”
“你说谁没情趣呢?”
“谁应谁就是喽。”
“宋泓你是不是想干架?”
“来啊,谁怕谁?”
眼看两个位高权重的人就要撸起袖子打起来,宁王妃和温氏赶紧拉住各自的丈夫。
“你们两个都多大人了,还像小时候那样见面就吵,也不怕孩子们笑话。”宁王妃狠狠瞪了下宁王,后者立刻消停了。
“他啊,平时经常叫我出去游玩,是我自己不爱走动。”温氏和江庭互相对视,眼里的柔情蜜意都快溢出来了。
宋越明知道这俩人感情好,便邀请道:“舅舅和舅母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我就不去了,晟哥儿还小,得有人看着。”温氏摇摇头,看向江庭,“你和太子殿下他们去吧,今天人肯定很多,帮忙看着点孩子们。”
“好。”
江庭对妻子百依百顺:“回来给你带梁记的枣泥酥。”
“爹爹快点啦,再磨叽比赛都结束了。”枝枝怕父母卿卿我我个没完没了,出声催促道。
“等一下,把这个戴上。”
温氏拿出三条五彩绳,分别系在枝枝和宋疏桐的手腕上:“这是五彩绳,辟邪消灾的,太子殿下也拿一条吧。”
“舅母,这是给小孩子戴的……”宋越明面露尴尬之色。
“你也才十二岁,可不就是小孩子。”江庭拍了拍外甥的肩膀,“你舅母给的,拿着吧。”
宁王在这个问题上和江庭出奇一致,他笑着说道:“越明平时再怎么像个小大人,在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父皇和母后虽然深爱着自己,但那爱里包含着对储君沉重的期待,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有舅舅和皇叔把他当孩子看待,希望他能拥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快乐和无忧。
宋越明心里动容,郑重地接过温氏手里那条普普通通的五彩绳:“越明谢过舅母。”
龙舟竞渡惯来是端午的重头戏,看台上人头攒动、声势鼎沸,都在为看好的队伍呐喊助威。
“超了超了!我就说那艘金色的划得最快!”
“你别得意,后面那艘青龙船很快就会追上的。”
宋疏桐和江寒枝趴在栏杆上,目光一刻也不离河面上争相竞渡的龙舟。
“你们两个小心点,头别伸太出去了。”宁王妃提醒道。
“放心吧,有我和江庭看着呢。”宁王说着,把宋疏桐拽回来一点。
他们处在视线最好的位置,单独的隔间又宽敞又舒适,让他们免受炎炎夏日的荼毒。
赛龙舟结束后,分散的人流马上又涌入集市,整条大街好不热闹。
马车在这么拥挤的地方根本行驶不了,宋越明一行人索性下车步行,让国公府和宁王府的家丁驱车绕道。
“爹爹,我想要一个糖人——”
枝枝被摊位上各式各样的糖人吸引了目光,拉着江庭的袖子央求道。
“好,爹爹给你买,枝枝想要什么?”
“要小兔子!”
“现成的兔子有什么意思,我要当场捏的。”
宋疏桐指着江寒枝对摊主说:“我要捏个小人,就照着她捏。”
“那我要捏个宋疏桐!”枝枝觉得糖人宋疏桐吃起来味道肯定很不错,果断放弃了小兔子。
“好咧!”
年迈的摊主慈眉善目,冲两个孩子招招手:“小公子和小小姐走近些,我眼神不好使,离太远怕捏不像。”
宋疏桐和江寒枝闻言走上前去,仰着小脸让摊主看个详细。
“轰——!!!轰!!!”
背后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浓浓的黑烟自街道中心弥漫开来。
“是火药!快跑!”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有人这样喊道,带起惊叫声连连,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四下逃窜。
“不好,先送孩子们回去。”
江庭和宁王第一时间想拉回宋疏桐和江寒枝,怎料人潮汹涌,直接将他们冲散。
宋疏桐和江寒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世界便陷入黑暗之中——有人用麻袋套住了他们。
“桐儿!枝枝!”宁王妃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孩子被掳走,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得亏有宁王搀扶着,否则怕是会晕倒在大街上。
宋越明对随行的护卫怒吼:“还愣着做什么?快追!”
抓走宋疏桐和江寒枝的几个黑衣人身形如同鬼魅,在人头攒动的闹市游走自如、飞檐走壁,护卫们很快就跟丢了,灰溜溜地回来复命。
“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对下人一向宽厚的宋越明勃然大怒:“找!都给我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掳掠国公府和宁王府的孩子,何人这么大胆?”江庭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向家中翘首以待的妻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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