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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芙蓉帐


锦姝看见掉落在地上已有污垢的雪色狐裘,一想起尹臣月温和谦逊的容颜便心生愧疚。又趁着饮酒后的微醺,壮胆着心中怒气,她一把推开轩承胤,自己一人,胡乱向一方向走去:“皇上要听顺耳的话哪里会听不到。”

        轩承胤脸上酒后的酡红更加明晰,冷冽面容多了一分魅惑,自己又在心底暗笑,这女子到底是有几分烈性。上前拉住锦姝:“你去哪里?”锦姝甩开轩承胤有力的大手,甩了好几下也没有甩掉,有些生气道:“我锦姝自来有什么说什么,你那些个蜜语胡话,我不想说也说不来。你放开我!”

        锦姝暗自在心里拿捏,眉头微微打皱,你百般宠爱于我,但我却百般任性,真不知你前世相欠于我,还是此生注定要我欠下你的。轩承胤一直未有放开她:“你一小小女子,想走到哪里去,这整个北朝都是朕的。”锦姝傲然回击,瞪着眸子:“那我就去那个什么叫柔然的。”

        轩承胤宽大的手掌用了力,将锦姝桎梏在身前。他宽额直挺的鼻梁正抵在锦姝白若琼脂的面容上:“你敢!”锦姝像似受了惊吓般,奋力甩开他的手,就像一只娇小任性的麋鹿,自顾往前行去。她俨然记不清自己是北朝敬帝的妃子,也记不清那男子是主宰北朝苍生的帝王。

        月下竹影交错横生,碧色青石催生暗苔。直到锦姝出了竹林,又一次来到绘楼,那是轩承胤命人用五行八卦隐藏在御花园偏僻处的一栋楼。记得尚未册封时,有一次避雨之急,无心闯入过此禁地。

        绘楼里亮着纱灯,摇晃暗影。锦姝拂袖轻轻推开房门,竹香扑鼻,乍地见轩承胤执壶倒茶,抬眸,无比挑衅的看着自己。锦姝转身而逃,轩承胤身手敏捷从背后紧紧的抱住她:“在朕面前你也如此放肆,哪里像是帝王的妃子,朕看,倒像匹野马。”锦姝黑溜溜的双眸流转,略带戏谑口气:“你哪里是像皇帝,三番五次围堵一个妃子,怎的不回去等着那些娇艳的女人对你千依百顺?”轩承胤趁着酒劲儿魅惑笑着:“看来朕今晚要驯服野马了。”

        轩承胤抬脚将绘楼的门嘭的关上,一手散了锦姝三千墨发。女子娇声怒斥,那双黑曜一般纯净的星眸迷离而又缱倦,升起暖流来。轩承胤素日里的威仪冷酷在这一刻瞬间崩决,幻为青竹琼影间的一丝柔情。

        芙蓉帐中暖,夜月雪色映红纱。红烛尽,香灰灭,鸳鸯交颈,透过浅浅的月色忘去,红罗纱中绮丽旖旎。砰的一声,洁白的雪落在宫阶上,无声缠绵。

        云若怜回到铜雀宫后便前往书房,书信予家人:孙氏一族将败,女儿已为父亲扫除障碍。襄嫔入冷宫,几日后父亲便可联名上书弹劾孙氏。

        孙云二家,向来视为仇敌。孙妩襄的父亲是吏部侍郎,云若怜的父亲是礼部中人。

        礼部,向来是朝廷中油水最为丰厚的部门,而吏部往往是吃力不讨好,且油水贫瘠。孙妩襄的父亲因此紧盯礼部云家,处处夹击云父势力。云父眼见孙氏渐得皇上眼,怕有朝一日受制于人故此出此阴谋,让孙妩襄触怒皇帝,使得孙家受冷。

        长乐宴后,后宫势力再次更迭。傅梦婉德妃崛起,正阳宫锦婕妤如雨后春笋般,不容小觑。而傅梦婉傅家,一直为苏门爪牙,苏门氏,亦是苏门端荣母家。

        内侍尖细的嗓音响起:“宣安贵人晋见!”安予瑾抬首看了看镶着珠玉金匾上的三个大字:毓秀宫。心底不由得一阵,惶恐之间,进宫行礼:“臣妾云嫦宫安氏参见德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傅梦婉让宫女把小公主抱了进去,瞬时展开笑容:“妹妹怎的如此客套,来来来,快坐,姐姐这里可不比正阳宫奢华宽大。”

        傅梦婉身着浅色碧水纹云缎,隐约间,可见那云缎宫装泛着鹅黄色光芒,典雅之中带有一丝皇族的气派。安予瑾微微抬眸,看着温柔如春风的傅梦婉:“不知德妃娘娘今日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傅梦婉脸色微微一凝,心想这安贵人可真是开门见山:“前些日长乐皇宴,本宫送了一支钗给锦婕妤,没想到冷落了妹妹,真是失礼。锦婕妤与安妹妹你如此交好,本宫哪里能单让锦婕妤一人受好?况且上次锦婕妤一升三级,安妹妹你却…………唉,想想你与她一同进宫却两番天地。也不知锦婕妤是如何想的,好歹也应该护着自家妹子。本宫倒真是替安妹妹你忧心。”

        安予瑾初入皇宫,俨然是心灵纯真,她即刻黯然了面庞:“是啊,都是一同进宫的,为何命运就这般不同。或许是臣妾姿色平庸,才疏学浅,故此才落得这般田地。”傅梦婉急忙拉过安予瑾的手安慰着:“妹妹莫要沮丧,这后宫女子个个身边都靠着一棵大树,只要大树不倾,一切都有出头之日。孤身奋战或是误入左道这都是自寻死路,本宫说的妹妹可明白?”

        安予瑾垂下头静默一时,柳叶眉上青黛微微蹙着:“德妃娘娘英明,臣妾愚钝,尚未领会完全,还请德妃娘娘往后多多指教。”宫女阳春捧着玉壶出来,傅梦婉继续说:“这是宫里熬药最好的药罐子,是个寒冰玉壶。玉壶工匠说此壶乃千年寒玉,有保药效之功,熬出的药可增加药性十倍,正是伤痛中的病人用这熬药可是好极。本宫这里还有些滋阴养颜的上好药材,等一会儿妹妹也一并拿过去熬着喝,不出半年,妹妹定然国色天香。”

        安予瑾青色柳叶眉缓缓展开来,粉红蜜桃儿似地嘴唇轻合贝齿,有着淡淡笑意,委身行礼:“多谢德妃娘娘,臣妾不甚欢喜。”

        安予瑾回宫路途中路过正阳宫,停下脚步来对着一旁的碧鸢说道:“碧鸢,将这寒冰玉壶送至正阳宫去罢,她还在养病当中,时时熬药。如此精巧玲珑的寒冰玉壶对姝妹妹颇有用处。”

        碧鸢颇有惊讶:“贵人,这可是德妃娘娘送您的贵礼,怎如此轻易出手?况且如今的锦婕妤可不是当初与贵人同出入的锦美人了。”安予瑾回首暗了脸色:“碧鸢,主子的事情何时要你来嚼舌根子?”碧鸢连忙垂首:“碧鸢不该,还请贵人恕罪。”

        碧鸢去送寒冰玉壶,安予瑾却一人回了云嫦宫,安予瑾抬首望向深宫上灰暗的天空,迈开无比沉重的步伐,缓行而去。

        彼时,入宫一年,锦裕是去了边关还是就在帝都,他可有成家,他可还记着那年梨园斗箫?入宫如此之久,想必皇上连自己名字都唤不上吧,安氏一族的使命,安氏一族的兴衰都与她有不可拆卸的责任。

        锦姝大舒一口气,娇笑着对积雪赞叹道:“北朝最难熬的冰雪时节可算过去了,本宫总算不用整日待在宫里,穿着全是皮毛裘袍,手抱手炉了。”积雪端着托盘,偷偷看一眼锦姝没有在看她,就从托盘里偷拿一块琉璃绕丝糕迅速的放在嘴里,不停的咀嚼,终于咬到琉璃绕丝糕中心的薄荷糖心,顿时大口哈气一脸享受。

        锦姝让月眉给自己换上一身淡水芙蓉色滚雪细纱流云纹齐胸宫装,两臂间搭上一条次第晕染冰蓝色蝴蝶纹的水袖。柔如云缎,黑如云墨的青丝随意用一根鹅黄色宫绢带捆在身后。一袭素华,轻减了时光。

        积雪双手放在下巴处,花痴的看着锦姝:“哇,娘娘,九天玄女下来都会看不过去的。”边说嘴里还喷出糕点来,月眉憋着笑蹙着眉头:“瞧瞧,又在偷吃娘娘的糕点。”锦姝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去告诉天元宫里面的小厨子,晚上再送来。”

        积雪不识好歹的回了一句:“娘娘每次都要我去天元宫找厨子,还不让皇上知道,娘娘大可以跟皇上说把拿厨子收到正阳宫里来。我每次去都要提防着皇上在不在,可是在百米之内我就感受到天元宫的寒气,每次去我都…………”锦姝懒洋洋的说:“月眉,去把琉璃绕丝糕端出去倒了。”月眉道:“是。”积雪连忙抱过托盘如兔子般跑了出去。

        芷岚小秦子跑进来,一脸惊讶与欢喜,小秦子说:“娘娘快出去看看,娘娘寝殿琉璃瓦上有只金色的鸟,可美了。可就是动不了了。”锦姝星眸一转,颇有好奇:“哦?走,出去看看。”

        正阳宫是从前的浮华殿,宏伟壮丽,即便是寝殿上的瓦都是用琉璃筑成。阳光倾泻而下,整个宫殿顶都是隐约可见的彩色。芷岚去搬木梯,锦姝看那寝殿上确实有一只金色的鸟,嗷嗷叫着动弹不得,芷岚搬着木梯走过来:“木梯找到了,小秦子还不快上去。”

        锦姝挥手阻止:“且慢,本宫亲自来。”众人未及反应过来,锦姝气沉丹田双腿一用力飞瞪,双臂顿时展开,轻松飞跃而上。那一瞬,正阳宫所有太监宫女们都痴痴的随着锦姝淡色芙蓉身影而转动头部,微微张开嘴,满脸不可相信。

        那一瞬,淡如雪色的芙蓉齐胸宫装长裙在微风中长长扬起,云袖如乱雪碎琼般飞舞,如梦如幻。如九天上,绝色仙子飞升仙境,美得不似这凡尘之物。就连素日里,平静稳重的月眉也愣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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