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黑曜

锦姝眉眼带着笑意，点足轻飞至宫殿顶上，伸出白日琼脂的玉掌轻轻抚摸这只金色的鸟儿。那小鸟蜷缩一团有手掌般大小，浑身金黄，纯黑眼眸边上有层淡金光圈。那黑亦如锦姝之眼眸，黑曜之黑；那金亦如皇宫之华彩，赤金之金。

        金色小鸟像没出生多久似地，身上长满细小柔顺的绒毛，一双黑曜大眼好奇的盯着锦姝看，嗷嗷直叫……这鸟儿极为可爱，但叫声不似寻常鸟。锦姝笑着逗弄它，顿时爱不释手。

        锦姝伸手去捧它起来，却发现金色小鸟的脚陷在琉璃瓦中不能出来，还淌着鲜血。锦姝唤道：“小秦子，取金创药上来。”好不容易将金色小鸟轻轻取出上了药，锦姝回头看看宫殿下面，她微愣，怎么这么高？左顾右盼之际，问芷岚：“放在这里的木梯呢？”芷岚笑着：“回娘娘，奴婢见娘娘飞了上去定是有绝技傍身，所以奴婢就将木梯送去偏殿那边给那些工匠修建凉亭宫阁用了。”

        锦姝愣在哪里，忘记自己是如何运功上来的。缓缓起身，没有方才的平稳，抱着金色小鸟，脚踩在光滑的琉璃瓦上，越看便越觉得正阳宫高得惊人。不料，一个踉跄身子顺势滑倒，往下坠落，底下众人睁目惊呼：“娘娘！”

        从宫殿正门迅速飞来一黑影，任何人都不曾看清，只觉着一阵旋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黑影疾速飞去抱住坠落的白影，一黑一白，徐徐坠落，淡如雪色的芙蓉长裙缠绕着黑色锦袍在风中柔柔飞舞飘落。

        寝殿外，浮花树上的浮花盛开，风吹花儿漫天飞扬，如一张巨大的半透明淡紫色浮花纹幕布徐徐展开，二人此刻正在画中徜徉。锦姝抓着轩承胤黑底金龙云纹锦袍，轩承胤眼睛灼灼火热的看着锦姝，眼底间泛着一丝怒气。怀中金色小鸟嗷嗷直叫。两人点足落地，身上落满淡紫色的浮花来。

        轩承胤回身俊俏面容散发丝丝寒气，横眉威严对着殿外奴才就是一顿训：“想要造反，是吧？让主子一人上那样高的宫殿，且都不知娘娘有伤在身？出了事，朕要你们都人头落地。”

        锦姝在身后替轩承胤拍下落在身上的浮花，温声道：“好了，有惊无险。臣妾不是好好的吗？”听见锦姝毫无所惊的语声，轩承胤转身过来，眉目间带有责备的看着她：“身为宫中嫔妃，忘乎尊卑礼教，学人家上房顶，你要朕颜面何存。”锦姝谄媚讥诮一笑：“还好皇上气宇轩昂，天资聪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救下臣妾性命，臣妾感激不尽，北朝有皇上这等不凡身姿的帝王可真是我大北朝之福啊。”轩承胤斜睨她一眼：“此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朕以为，不大中听。”

        锦姝搀着轩承胤的左臂，两人回身往宫殿里走去，锦姝扬起左手示意众人都散去。积雪端着托盘拉着月眉往一边去，一边极为不满的发着牢骚又一边垂涎这托盘里的琉璃绕丝糕。

        她蹙眉叹道：“方才就是去天元宫找那小厨子，那小厨子忒讨厌，说正阳宫又不是天元宫凭什么给做糕点，天元宫的糕点不要钱呐！还说要告诉皇上，正阳宫的人多次威逼利诱天元宫金牌御厨犯下大错。还说天元宫的厨子只能为皇上做膳食的，御膳房都没权力干涉。我顿时吓呆了，前几次还能用锦婕妤受伤期间需要甜食料理身子的由头诓骗那小厨子，可这几次我去越发的不好说话了，气得我把娘娘的免死金牌扔给他。

        哎哟，我告诉你，那小厨子可贼可贼了，就像那猴子那样一跳，免死金牌就落在另一人的身上了，我抬头一看居然是皇上，顿时扑到在地求饶不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解释完了后，皇上居然还笑了，还说以后娘娘想吃什么随时来天元宫找小厨子。我本来以为我就要这样离娘娘远去了，没想到皇上笑了，还让我随行回到了正阳宫。”

        积雪大吸了一口气，从托盘里拿出一块放入嘴里，月眉一手拍下：“瞧你，都做的什么事，尽给娘娘找麻烦。”积雪吃到琉璃绕丝糕中间的薄荷糖心，痛快得打哆嗦，笑道：“什么麻烦，本来皇上是要去柳美人那里，我这一去还帮娘娘邀了宠，娘娘还得感谢我呢。”月眉一手捏在积雪脸上：“小妮子古怪着呢。”

        锦姝将金色小鸟包扎好便让芷岚抱下去养伤了，芷岚抱着小鸟，浅笑问道：“娘娘和这漂亮的小鸟甚是有缘，何不给小鸟取个巧名儿？”锦姝想了想望向身边气宇轩昂的男子，轩承胤走过来摸了摸金色小鸟的羽毛：“羽毛金色璀璨，一双明眸恰似姝儿黑曜石般的眸子，何不就叫黑曜？”锦姝黑色眸子灵活的转了转：“黑曜……臣妾，多谢皇上赐名。”

        又是一年春好处，春花黄梨花烫。御花园中，桃花盛开，如粉色烟霞一般迷离、艳丽。似桃粉敷面的江南纤弱女子，偏倚在这万丈春园中，低吟浅唱。

        然，偏偏在此时，前朝出了不少事。轩承胤自年后便鲜少来后宫，即便来，都是坐坐便走，凭锦姝的聪慧早已知晓前朝之事颇有棘手。

        锦姝走过去，抢过他的御笔，凤眸看着他无波无痕的玉面，俏道：“皇上这些时日鲜少来后宫，今日来这正阳宫也带着奏章，敢问皇上，是否遇见颇为棘手之事？”轩承胤摇摇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锦姝见他眼下重重青影，面色苍白，一看便晓得是劳累过度的倦容。她拂拂衣袖坐在轩承胤身旁，将御笔还给轩承胤，心中不忍他如此操劳，道：“皇上乃北朝帝王，又岂会为区区小事而操劳过度？臣妾是想为皇上分忧。”轩承胤伸出大手，轻轻摸着她坠在肩上柔软的墨发，眼神温和了些：“你在朕面前又何必自称臣妾。”锦姝总是淡淡一笑。

        轩承胤的眼神再次落寞，面带霜色忧愁道：“科举取士，乱象横生。满朝文武，包庇贿赂。朕本意在百官面前考验下那几人，没想到试题居然被人猜出。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若是如此以往，必会朝纲败坏，江山沦陷。去年朕与你一同出宫就是追查此事，查获不少案子，可惜牵连甚广，朕不能一步登天。”

        锦姝听闻也明白，拍拍轩承胤的背安慰着：“这件事牵扯着朝廷上下多少人的利益，若是皇上来个连根铲除，惹急了那些豺狼虎豹，很容易物极必反，威胁皇上的皇权。可若是不加以惩治，又会朝中无人，朝中结党营私。”轩承胤忽然眼前一亮，微有欣喜的看着锦姝：“你还懂治国之道？”锦姝抬了抬下巴，轻挑细眉：“，皇上可是小看臣妾了。”

        轩承胤继续分析着：“如今后宫也是两分天下，太后苏门一族，淑妃顾家一族，皆牵扯纷繁错杂的势力。朕也曾扶持过其他妃嫔，不过可惜，没多久便家道中落。”

        锦姝转动黑曜石般好看的双眸，像极了暗夜里璀璨星辰。她在心里暗忖，难道轩承胤如此信任她？她颇疑的道：“皇上为何连后宫中权衡利弊之事都要与臣妾说，别忘了，臣妾也是后宫中人。”轩承胤揽过锦姝：“朕从不当你是后宫中人。不过你是女子，这些朝政权衡利弊之策不是你一小小女子可去操心的。”

        锦姝抱紧轩承胤结实有力的腰：“臣妾只是，想做皇上身边最有用的人。”锦姝明白，枕边人可以无数次的更换，可有用的人却不同。既要做他爱的人也要做有用的人。轩承胤眸色盈盈望着她：“国家大事还是朕来操心。”

        锦姝推开他：“民间都说敬帝惜才重贤，不问出身不问来路，只要是人才皆委以重任效力北朝。为何偏偏到了臣妾这里皇上却万般阻挠，难道皇上瞧不起女子？”轩承胤剑眉英气散发，伸手在锦姝腰间往自己面前移，鬼斧神工的帝王尊容霸气外露：“刁钻狡猾阴险无比的……”一个深吻落在轩承胤左颊。轩承胤微愣，随即半阖龙目邪魅望着她，这小女子分明是美人计，色诱君王。

        晚膳敬帝陛下也留在这里，锦姝多次追赶，还没好气的对着黑曜说：“皇上可是在正阳宫待上一日了，明个儿后宫又要说闲话。”积雪递上肉末喂黑曜：“娘娘，后宫哪一日没闲话呢？”

        轩承胤稳坐青玉案批阅奏章，朱笔横舞，不经意的插嘴：“那可与朕没干系。”积雪走去小心翼翼，试探的禀告道：“皇上，奴婢还能去天元宫拿糕点吗？”轩承胤抬头看了一眼积雪，道：“朕把小华子派到正阳宫来吧。”锦姝在一侧，急道：“那皇上就不方便了，还是让积雪去拿吧。瞧瞧她这水桶的腰，飞饼似地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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