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活着的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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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按兵不动，不要让别人察觉到异常。”

        坂口安吾一边想着太宰治对他说的这句话，一边把今天需要录入的资料输入到电脑文件夹里。

        “坂口安吾，首领叫你去一下办公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森鸥外突然要见这个情报员，但是恰好在他面前汇报完工作情况的中原中也只能领命来通知。

        来了。

        坂口安吾眸光明明灭灭，他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

        推开门，森鸥外正坐在办公桌后写着什么，金发碧眼的幼女坐在红色的毛毯上，拿着蜡笔在白纸上面涂涂画画。

        他叫了一声“首领”，然后就低着头安静的在森鸥外面前等待。

        “啊，安吾君。”森鸥外冲他笑了笑，声音依旧是令他作呕的虚假温和：“最近身体怎么样，听说之前你大病了一场呢。”

        准确的说只是他不想上班了而已，在那天发烧之后他就借故请了半个月的假期，并且有身为干部的太宰治的佐证，他的请假条很快就审批下来了。

        坂口安吾努力忽视心中的恶感，用与之前无异的语气说道：“已经完全好了，首领。”

        “那就好，说起来……”森鸥外从自己面前的一堆文件里面挑挑拣拣的拿出一张，放到坂口安吾面前，“安吾君，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需要你去完成一下呢。”

        那张纸是关于mimic的资料。

        “去这个组织里面，卧底。”森鸥外特意把卧底两个字加重，意味不明的盯着坂口安吾的反应。

        可惜坂口安吾不为所动，只是稍微流露出了浮于表面的惊讶，“哎？我吗？”

        作为非常重要的情报人员，被派去做卧底这种危险的任务，的确是需要惊讶呢。

        他的神情的确是十分惊讶，森鸥外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可是他的瞳孔并没有下意识的放大，即使掩饰的再好，也可以看出这个人并没有真情实感的惊讶。

        如果他不是医生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被骗到，森鸥外想。

        坂口安吾非常讨厌他隐蔽的探寻的视线，或者说他对于森鸥外的一切都很讨厌，到了几乎要产生一种生理性厌恶的地步。

        他努力抑制着内心深处浮现的纷杂恶意，那种痛苦和压抑再次充斥着他的脑海，而后又似乎顺着血液遍布全身。

        好想杀掉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好想杀掉他。

        “你的任务是打探这个组织潜入横滨的目的。”森鸥外靠到椅子上，旁边的幼女与此同时也停下了画画的动作，走到他的身边去。

        “毕竟我们不需要这种不安分的因素。”他说：“安吾君，明白了吗？”

        啊，是这样啊。

        坂口安吾回答道：“是，首领。”

        “关于其他的资料我会让人帮你准备好，三天后，计划就开始。”森鸥外和身边的小女孩露出如出一辙的微笑，这样的画面要是让普通的路人看到，大概会觉得毛骨悚然。

        “你要好好加油啊，安吾君。”

        坂口安吾冲他微微俯身，“是，首领。”说完，就转过身一步一步的走出去。

        不可以，不可以。

        明明都重来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连情绪都渐渐无法压制了。

        不可以杀掉他，现在还不可以。

        “喂，安吾。”站在拐角处的太宰治忽然叫住他，少年整个人都陷在阴影里，他站的角落照不进一丝的光亮。

        他说：“你在想什么？”

        坂口安吾的脑海空白了一瞬，然后有些迟钝的朝他看去。

        太宰治没有笑，没有他们见面时一直都会挂在脸上的笑容。他冷着脸，一旦撕扯掉那层虚伪的面具，就会变成这种真实而可怖的模样。

        [连血液中都流露着黑的人。]

        其实这个比喻还是很确切的，坂口安吾想。

        “不回答我啊。”太宰治走到他面前，捏住青年的下巴，明明他比对方还要矮了几分，却生出了完全压制对方的气势，“你现在的状态，一定会被森先生察觉到异常的吧？”

        变化，异常。

        坂口安吾在内心反驳道，他当然会有变化，这根本就是无法避免的吧？他可不是这些手脏心也脏的怪物，一次次去重复失败和死亡当然会发生难以操控的变化吧？

        说起来，他又有哪里表现得不对了吗？

        坂口安吾现在才反应过来，迷茫的看向一旁的窗户。

        明净的玻璃照射出他现在的模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己，却无法用言语去形容。

        “呐，太宰。”他挣开对方的钳制，平静的，压低声音在太宰治的耳边询问道：“你可以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吗？”

        那样他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可是，可是之前的太宰治背叛了他，义无反顾的从楼顶跳了下去。明明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即使他们还都在港口mafia，他们的未来也是可以预料的光明与平坦。

        可是太宰治就那样不负责任的死掉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呢！

        他辜负了自己的努力，这个人自己一心求死，却还想要别人都好好的活着。

        真自私。

        听见他的话，太宰治的瞳孔张大了一瞬，而后又立即恢复平静。

        看着对面的人在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自己情绪之中难以自拔的模样，他刚想开口叫醒对方，就被那双饱含恨意的眼睛震住，一时间竟然无法开口。

        那是比所有的感情都更深刻的，汹涌的恨意。

        这是太宰治第一次对[人类]这种东西感到困惑，他无法看出这种恨意从何而起，也无法看出为什么是针对他自己。

        最后，还是坂口安吾自己冷静了下来。他就沉默的站在那里，和太宰治对峙，如同荒野中一朵烧干的玫瑰。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会让太宰治给予如此的比喻。

        孤独的，燃尽的玫瑰。

        “你就当我发疯了吧，不用在意。”坂口安吾避开少年的目光，转身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太宰治做不到的，他早就验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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