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他的母亲放下手中的碗,用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才轻轻敲下仁王雅治的脑门。“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安幸,”她引着永井安幸换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拖鞋,让她先在餐厅里坐下,“你别听雅治瞎胡说,来,先吃饭,让雅治把你的书包找个地方放。”
永井安幸脚上的拖鞋明显不是酒店里常备的那种一次性的,也不是仁王家里谁穿旧的。崭新的,结实的,穿起来沉甸甸的,让人很安心。
她手里的草莓还没有放下,仓促间被仁王母亲接走,转交给刚从提问中逃离出来的润一,让他洗干净了放在桌上,大家一起吃。
阳菜姐从房间里出来,电话还没有断,和那头的朋友说,“我妹妹回来了,不跟你聊了,拜拜。”态度随意又自然。她走过来,两个人的脸贴在一起,手机咔嚓一项,一张自拍大功告成。阳菜笑着说:“我同学,老早想知道小安幸长什么样子了。”
润一洗完草莓,闻言抱怨说:“你什么时候炫耀一下你老弟?你老弟也挺帅的。”
“我炫耀了啊,”阳菜故意说,“他们说雅治长得可好了。”
润一:“……我姑且认为你没有给他们看我的照片。”
仁王雅治站在客厅,两个人的书包并排放在沙发上。他没急着过去,站在原地看他们插科打诨地笑闹。
永井安幸的背影起初还有些僵硬,慢慢地,舒展开来。她的肩膀开始因为阳菜或是润一的笑话打颤,笑声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传过来。
他的父亲拍拍他的肩膀,宽心道:“我们也过去吧。”
他们过去的时候,阳菜正在问永井安幸雅治在学校里怎么样?“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欠揍的样子?”她问,“我记得之前有个小女孩问雅治借橡皮,雅治让她自己从笔袋里拿,结果一打开,好大一只毛毛虫。把小女孩直接吓哭。”
永井安幸高兴地跟上回忆,说:“但那个不是假的吗,模型。”
阳菜问:“你怎么知道。”
永井安幸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来,说:“是我在超市看到后告诉他的。”
仁王雅治想了想,想起来了。小学的时候是有过这么一回事。老师过来后让他给小女孩道歉,他死活不说,最后还是永井安幸先开口,说对不起,“那个是我放在雅治的笔袋里的。”
她说谎的样子也很乖,很有信服力,“我和美月吵架了,想吓唬她……对不起,美月。”然后又转身看他,“对不起,雅治。让你因为我挨骂了。”
小安幸长得乖,平时做事也很乖。因此老师不好再多说什么,让两个小女孩握手和好,下不为例。
他想着便笑起来,想接着说下去。
润一抢在他前面抱怨:“你们能不能说些我知道的?排挤我,我好受伤啊。”
仁王雅治便换了话题:“早跟你说了,你不是我们家的。”
他的视线对上永井安幸,对方的眼睛有些红,却满是笑意。
于是他们把话题转向润一,亲切地询问他复习进度如何?仁王阳菜与雅治的高中都是在立海大的高中部,期望润一也能努把力,一家人整整齐齐。
润一吃不下饭,剌嗓子。他向永井安幸求助,永井安幸视而不见,又火上浇油:“不难的,润一可以的。”
润一:“你瞎说。”
永井安幸:“真没有。我真的觉得不难。”
仁王雅治假意批评她:“安幸,不要拿自己当标准,你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吗?”
润一:“……有生之年我居然还能从哈鲁尼嘴里听到真话!我的确不能是这家的!”
吃过饭天有些晚,仁王雅治的父母让他送永井安幸回家。他们两个便肩并肩走在路上。她背着书包,手上提着仁王母亲送给她的一盆小雏菊,明黄色的花瓣在深秋里熠熠发光。
阳菜本来想留她在家里住一晚。她的房间也大,够她和安幸两个人睡。永井安幸婉拒了,坚持要回到自己家里。
她总觉得在多待一秒,自己就会流出眼泪。是暌违许久的幸福的眼泪。
永井安幸租下自己目前居住的房间后一直没有打理,简单收拾出休息学习的地方便算完事,年历、壁画、挂钟,什么也没准备,像暂时居住在酒店里的客人一样客气。
她把小雏菊放在窗前,感觉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她想,这一年也快过去了,等新年放假的时候,去买来明年的年历吧。
到时候还想买个相片夹,把自己的画的东西夹起来。
……新年了嘛,要画新的。
永井安幸在心里做着规划。就,先画一张仁王他们和自己。
年末的时候,她便把这张画的第一个版本打印出来,印成明信片,当作贺年卡邮寄到仁王家里。
仁王雅治的电话打过来,永井安幸在自己收到的贺年卡里找到仁王家的那一张,照旧是仁王父亲写的,钢笔字硬朗好看。
仁王雅治喂了几声,又不耐烦地转头让润一离远一点,才对永井安幸说:“你收到我的了吗?”
“收到了,”她没多想,举着贺年卡,说,“叔叔的字真好看。”
仁王雅治无语了片刻,说:“我说,我——的。我和他们分开写的。”
永井安幸愣了愣。
他笑了下,有些无奈的样子。“你等下再找找。对了,”仁王雅治说,“你寄过来的那张画,是不是少了人?”
永井安幸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悬在头上的图,轻轻嗯了声:“被邮递员弄丢了。我再补发一张吧。”
仁王雅治的笑声顺着电流传过来。她挂了电话后揉揉耳朵,总觉得哪里被蚂蚁咬过一样,又痒又扎。
偷偷挂在家里的仁王家全家图的第二版里,她把自己画了上去。
永井安幸又找到仁王雅治单独寄给她的贺年卡。他在电话里说得郑重其事,贺年卡上只有简单潦草的几个字,“明年见。”
她站起身,将这张贺年卡与仁王家其他人寄来的一起,夹在空中。
当初从故乡搬走时,她的母亲铁了心要与其他人断绝联系。后来她问仁王雅治,得知当年和她关系不错的小朋友后来也陆续搬走。
因此永井安幸今年也没能给过去的朋友寄贺年卡,只给自己在学校里认识的朋友寄过去,另外还多收了几张男子网球部正选的。
她盘算着,现在再寄,收到的时间也要在假期后了。于是她挨个给对方发邮件道歉,“十分抱歉,今年准备贺年卡的时候疏漏了。在此表达歉意,等开学我会将贺年卡放在储物柜里,不知道是否方便告知储物柜编号?”
切原赤也的回信是第一个:“不用不用!我在国中部!”
“但前辈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帮我借仁王前辈的游戏卡带吗?这个。谢谢前辈!前辈新年快乐!”
柳生比吕士绅士地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复:“不必客气,永井同学原本也不知道我的住址。”
“我的储物柜编号是这个。你的住址是柳说的。”
居然是柳。
永井安幸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柳在班里有过一个“数据库”的绰号,网球部的成员或许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12月初为了寄贺年卡,她和柳莲二交换过地址,在那个时候被记下的吧。
她想了想,还是去找了柳莲二,委婉地希望他能为自己保密住址。
柳莲二说好,表示抱歉,再遇到这种事会让对方直接来问你。
他叹口气,当初仁王雅治不动声色地暗示他要和永井互相寄贺年卡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早晚要直面永井的灵魂请求。希望永井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在隔壁班的好友,他还是很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
永井安幸的母亲和姐姐在九州,今年没寄来贺年卡。她的姐姐卡着点单独给她发了一条邮件,祝她新年快乐,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她早早把贺年卡寄了过去,因此没回。
等到明年,她会有更多互相寄贺年卡的人。朋友,长辈,老师,关照自己的老板。永井安幸哼着歌,去给窗台上的小雏菊浇水。
出了冬,便是春。
樱花开的时候,永井安幸向知念未来借了她去年的国中制服,和仁王雅治溜到国中部感受毕业氛围。
切原赤也被低年级的小女生缠着要扣子,他一个头两个大,看到仁王雅治的头发后便扯着嗓子喊他,试图祸水东引。
低年级的小女生无动于衷。她们来学校时仁王雅治已经毕业,从录像带里看到的前辈当然不如亲眼看过、近距离应援一年的前辈魅力大。
仁王雅治冷嘲热讽,“他如果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我还能帮帮他。”
永井安幸对此感到怀疑:“假装女孩子要扣子,然后哭着跑开吗?”
“这样他可以追着我离开。”
他信誓旦旦。但她坚持自己的观点。
也就是一年的事。去年这个时候,永井安幸才因为录取通知书松了口气,在班级里坐到校园关门。
她的书包从抽屉里带出一颗纽扣,不知道是谁的。永井安幸把它交给巡逻的学生会成员,正式告别她待了不足三年的校园。
仁王雅治听她几句讲起自己有限的国中经历,问她:“怎么不收纽扣?”
“又不知道是谁,”她轻快地说,“再说那时候我也没时间考虑这种事。”
仁王雅治像是早有预料地、甚至是引导着她说出这句话,跟着顺理成章地问她:“那你现在有时间考虑了吗?”
永井安幸转过头,仁王雅治靠在墙上,在玩他的辫子。
他的辫子落在第二颗纽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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