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唐.柳宗元
第一章皇城来客（1）
时值冬日，大雪下了整整两天，雪花覆盖了整个大地，放眼看去，这苍茫大地早已是银铺世界，玉碾乾坤，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一丝杂色。
群山脚下，一脉江水浩浩荡荡地向东流去，水流到了西塞山，河道突然变宽，水势便也跟着减缓了许多。
天，静得像一个熟睡中的婴儿，只有天空上偶尔南飞的鸿雁传来的几声凄厉的叫声，仿佛婴儿的啼鸣，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西塞山山麓，大江水势舒缓处，江心有一叶小船。船头端坐着一位老头儿，这老头儿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一双眼睛有着洞穿世事的敏锐。
这老头儿身披蓑衣，头戴箬笠。手中拿着一根鱼竿，鱼线已没入水中许多。
“爷爷救我……爷爷救我……”船篷中传来呼叫声。
听到喊救声，老头儿放下手中的鱼竿，来到船篷里。
船篷中，躺着一位唇红齿白、容颜昳丽的少年，这少年满头大汗，心悸不已。
“又做噩梦了吧？”老头儿为他披上了一件厚衣服，安慰着他。
少年抹了一把汗水，点了点头，如水般清澈的眼眸眨了眨。
“最近你老是做梦，都梦到了什么？给爷爷讲讲。”老头儿坐在他的身旁。
“我不记得了，只是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心有余悸。”少年喘了几口粗气，站了起来。
“实梦虚之，虚梦实之，看来又有什么不虞之事要发生了。唉，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躲得过。”老头儿唉声叹气地小声嘟囔了几句。
“爷爷，你说什么呢？”少年追问，对爷爷叽叽咕咕的话很是好奇。
“没什么。”老头儿也站起来，“你看起来心不在焉的，跟爷爷出去钓鱼怎么样？”
“好哇。”少年也穿上了蓑衣，戴上了箬笠，拎起一杆鱼竿，和爷爷来到船头钓鱼。
不就，老头儿觉得鱼竿一沉，鱼线绷得老直，于是，他手腕轻轻一提，就见一条鱼儿翻着白色的肚皮落入了小船中。
老头儿取下鱼儿，放入鱼篓中。
“好嘞！好嘞！”少年使劲儿地鼓了鼓掌，“终于有鱼儿上钩了，可以有鱼肉吃了。”
“这条鱼太小了，等钓到一条大的，给你做酸菜鲑鱼吃怎么样？”老头儿看了看这个馋猫，意味深长地道。
少年咽了口口水，无可奈何，只能压制住心底的馋气，继续跟着钓鱼。
望着大雪纷飞的天空，少年往手上哈了几口热气，这才感觉到天有些凉。
“爷爷，我怎么连一条鱼也钓不上啊？”少年问了问经验丰富的老人。
“钓鱼啊，要心调于饵，手安于丝。”不知何时，老人掏出了烟杆，吧嗒了几口旱烟，一团团白色的气缓缓散开，由明渐淡，又由淡渐无。
“什么意思，好高深啊。”少年翻了个白眼，一头雾水，“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我看《人间钓叟》上说啊，钓鱼呀，要托丝弦之安，用钓饵之诱。”
少年咬了咬舌头，小嘴歪得能挂起一个油瓶：“都说了听不懂了，爷爷还说。”
看着少年那满脸英气的样子，老头儿却是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竟使得老头儿眼睛里有些湿润了，心中嘟囔着：嫣然啊，曾经的你，也很爱吃我做的酸菜鱼。
“爷爷，你怎么了。”少年惊奇地看着老头儿，“你怎么哭了？天冷了吧，要不要加件衣服。”
“不用了，爷爷是高兴啊。”老者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孙子，话锋一转，“钓鱼啊，最重要的是耐心，如果你没有耐心，鱼儿是感受不到你的诚意的。”
“你又不是鱼儿，怎么知道鱼儿感受不到我的诚意？”少年自以为这个回答很巧妙。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鱼儿感受不到你的诚意呢？”
少年红唇一努，颇不服气：“拾人家庄子的牙慧。”
老头儿放下烟杆，屈起两根指头在少年脑袋上打了个栗暴：“可见读书还是有用的，回去后，把我教你的功课好好温习一遍。”
少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手中鱼竿一沉，鱼线迅速落了下去老大一截，凭借经验，老头儿知道是一条大鱼，虽然还没有提起鱼竿，他嘴上就已经兴奋地道：“这条鲑鱼起码有八斤重，却儿，你有口服了。”
“耶！我要吃酸菜鲑鱼。”
爷孙二人划动小桨，把船泊在江边，下了船，往家走去。
二人一边回家，一边看了看西边的太阳，那如血的残阳挂在浓厚的阴云中，如同一副写意画。
“爷爷，村里的孩子都说我是个怪孩子，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一脸懵懂地看着爷爷。
“你还有爷爷呀。”老头儿握着他的手，将温暖传递给了他。
“那我爸爸呢？”
“你爸爸他不要你了。”
“那我妈妈呢？”
“你妈妈已经不在了。”
“真的是这样吗？”少年陷入了片刻的悲痛，不过片刻后，他便忘掉了这点儿事继续朝家赶去。
爷孙二人走了许久，少年突然看到了一只漂亮的鸟儿，这鸟儿有拳头大小，全身五彩斑斓，灵动异常。
少年看到，立马冲过去。那鸟儿受了惊，拍拍翅膀飞走了。
少年追了一阵，不知不觉来到了村子里，正要伸手去抓那只鸟儿，忽觉手腕被人扣住，动弹不得。
少年回头一看，扣住自己手腕的是爷爷。
少年看着爷爷一脸凝重的模样，颇不解地问：“爷爷，怎么了？”
“现在是冬天，所有的鸟儿都去南方过冬了。”老者扣腕的力道减了几分，“何况这种鸟儿你从前可曾看到过？”
少年大觉有理，便问：“这鸟儿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真正的鸟儿，是木头做的。”
“木头做的鸟儿还会飞？”
“是的。”老头儿回忆起什么，“普天之下，只有墨氏一族的人有这种本事。这鸟儿名叫谍翅，专门用来查勘敌方的敌情。”
刚说完，一股暖风袭来，只闻一声呼啸，一把飞剑从墙头上射下来。
老头儿眉头一紧，一把将少年拉到背后，流星赶月般取出别在腰间的烟杆，在飞剑上连扣了两下，将飞剑击飞了出去，插在一块岩石中。
那飞剑的来处，一个宽袍缓带的人飞了下来，单膝下跪：“宫翁拜见主人。”
“你的武功又退步了，本来我要四下才能击偏你的剑，如今只用了两下。”老头儿淡淡道，“想必你这么多年忙于皇城事务，疏忽武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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