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

　　大皇子匆匆忙忙出了参房，宫翁见大皇子狼狈不堪：“看来那只凶狗为难你了。”
大皇子懒得理他，径自去吃饭了。饭罢，他真的是太疲惫了，面色显得有些难看。宫翁给他吃了一粒秘制丹药“八日眠”。睡了八天后，大皇子才渐渐好转了过来，面上也有了几丝活色。
不移日，有小太监前来禀告：“皇帝陛下请大皇子过去。”
少时，宫翁带着大皇子去了君子堂，堂中浚景帝、董妃和二皇子早已静候多时。一看到大皇子，董妃大为愕然，心中嗫嚅着：纵然是母子，相似度也没有如此惊人的吧。
二皇子一见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依旧是堆满了满脸笑容，上前挽住哥哥的手：“皇兄，这几日去哪里溜达了，害得我好生想念。”
见他和颜悦色，天真烂漫，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心机深重的人，大皇子回应他了一个笑：“我把这皇城溜了个遍，这皇城真的大得出奇啊。”
二皇子笑嘻嘻地：“皇兄，这皇城的每一个旮旯我都了然于胸，下次皇弟带你去几个地方，保证皇兄没去过。”
“好啊，好啊。”大皇子一拍二皇子的双肩，“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浚景帝见二位皇子相处融洽，心中也是十分欣慰，转头对董妃道：“如今大皇子初入皇城，应该让他与二皇子一起学习练武，彼此竞争切磋，互相进益，诚为一大美事。”
董妃浅浅一喜：“陛下有如此打算，是皇室之幸，依我看，不如让诸位皇子与公卿大臣之子一起学习，彼此进益不说，还可以让公卿大臣蒙受皇恩，更加努力打理朝政。”
浚景帝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化尘！”董妃大呼身后仆人，“以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陪护二位皇子学习。”
化尘俯身下跪：“谨遵董妃懿旨。”
“慢着！”浚景帝一声断喝，“化尘一人保护二位皇子，这责任未免太重，不如化尘保护二皇子，另寻一人保护大皇子。”
“陛下这么说，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董妃波澜不惊地一探口风。
“宫翁！”
“奴才在！”
“以后大皇子的饮食起居可都由你打理了，你要好好保护大皇子，切莫辜负朕的一片心意。”
宫翁俯首下跪：“谨遵陛下钧旨。”
虽说这是自家人的谈话，大皇子却觉得空气沉闷得要命，一种压抑的感觉令人快要窒息。
大皇子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眼睛时不时地瞧一眼窗外的风景，几只鸟儿在树上往来翻飞，灵巧异常。
这让大皇子想起了墨奴的谍翅：“父皇，我想去见墨奴先生，他说要给我看会读书的猫，会写字的狗，和会画画的老鼠的。”
“好。”浚景帝看了看宫翁，“宫翁先生带大皇子去吧。”
大皇子早已厌倦了这里沉闷的氛围，没有向父皇请辞就出去了。
宫翁赶上了大皇子，一路上七迂八绕，来到了机关秘林，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扇巨大的门，这门一看就非常豪华，上面装饰着玛瑙、玳瑁、和田玉、鸡血石、钻石等物。如此豪华的缀饰，世上也只有在皇家见得着了。
大皇子看了看这两人来高的大门，用手捶了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又用脚踢了踢，声音像被大门吞了一般，静得出奇。
“这是怎么回事？”大皇子大声喊了几声，声音也不知道被什么吞没，毫无声响。
“你仔细看一看这扇门。”宫翁指着门，一边说，一边自己也注视着这扇门。
大皇子仔细看了看，想起了爷爷曾教他的奇门遁甲之术，心中似有所悟：“这是九宫格！”
“没错。”大声地说了这两个字后，宫翁又小声嘀咕着，“看来老庄主还是教你了不少东西嘛。”
曾经爷爷教自己九宫格的时候，自己觉得没有用，便没有好好学，如今见到了这九宫格，自己跟个白痴一样。
大皇子略觉丧气，用哀肯的目光盯着宫翁，双手平摊：“可是我不会啊。”
宫翁上前一步，用指头在门上拨划了几下，许久，门吱呀一声开了。
“拜见大皇子！”门内站着一个约莫有弱冠年纪的男子，一见到大皇子，就跪了下去。
“墨奴先生呢？”没等大皇子说什么，宫翁就抢先问。
“家师正在机关室，听闻大皇子要来，所以特地让我在此等候。”男子答道。
“带路！”这冷冰冰的两个字，又是宫翁所说。
男子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朝前走去。如此豪华的大门里面，却是极为清幽古朴，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路上零星有些青苔。路两边是湘妃竹，风轻轻一吹，掀起一阵又一阵竹浪。
“这墨奴先生是个隐士吧。”看到苔痕竹影，大皇子心血来潮地问了一句。
“家师向来爱清净，深居简出，一生只爱机关术，若不是皇室的命令，他是不会出这个机关秘林的。”男子详加解释。
“墨奴先生学究天人，以机关术化腐朽为神奇，为皇家供奉，天下人无不敬仰。”宫翁大加夸辞。
一路闲谈，三人又来到一片竹林，这里的竹子比别处的矮小，而长势却比之前的要茂盛。
“小心了！”男子以命令的口吻说。
“怎么了？”大皇子不解。
“这个竹林里生长素一种蛇，名叫隐蛇，它虽然小，喷出的毒液毒性却非常地强，足以毒死一头犀牛。”
“啊？”大皇子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一半，环顾四周，竹影婆娑，仿佛里面有数不尽的蛇一样。
眼见如此，男子淡淡一笑：“大皇子不必担心，只要抹上了黑雄黄就没事了。”说我，男子拿过去一包雄黄，递给了大皇子和宫翁。
二人抹上了这黑色的粉末后，才安心走到竹林小路上。果然，路两边出现了许多小蛇。
奇怪的是，这些小蛇面对宫翁时是一动不动，而面对大皇子时，它们似乎很害怕，胆战心惊地跑开了。
男子和宫翁感到讶异，却不知原因，便也没有多讨论，继续前行。
不久，数百间竹林精舍出现在了不远处三人百米开外。三人看了看，柳暗花明，树木秀丽，十分欣喜。
“他妈的，老子花了三年的工夫，竟然毁于一旦，气死老子了。”一间竹林精舍里传出愤怒地吼叫，怔得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那间精舍的窗户里又飞出一些破铜烂铁和破木头，看起来是动物的尸骸。
“看来是师父又失败了。”男子摇了摇头，感到无可奈何。
“怎么了？”大皇子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墨奴如此生气。
“嗯。”男子无奈地挤了挤眉毛，“我们这个竹林里，有很多蚊蝇，嗡嗡乱叫，吸血成性。也不知道师父从哪儿看到乌鸦屁可以驱杀蚊蝇。于是，师父花了三年的时间，发明了一只会放弃的乌鸦，用来驱杀蚊蝇，没想到功败垂成。”
“墨臣，大皇子到了么？”精舍内传来问话。
这个时候，大皇子才知道他叫墨臣。
“到了。”墨臣回答。
“请大皇子进来吧。”精舍内墨奴如是说。
墨臣做了一个请客的姿势：“大皇子，师父有请。”
三人一起进了竹林精舍，一进屋子，顿觉臭味熏天，纵然是一只猛虎，想要不被臭死都很难。而平常时候的蚊蝇，这里一个也没有。
这多半和乌鸦屁有关。
墨臣当先诧异：“师父，您这是……”
“这放屁的乌鸦本来我已经做好了，可谁知在调节屁量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度。一下子放了太多的屁，结果把我这三年的杰作都崩坏了。”墨奴言下之意不无惋惜。
宫翁看了看四面，到处是墨奴的发明：“以先生的本事，再做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说得轻巧。”墨奴一脸不屑，“再做一个，还要浪费老子一个三年啊。”
墨奴唉声叹气良久，惋惜自己的杰作毁于自己的一时不慎，却也无可奈何，看了看大皇子，才又道：“大皇子是前来看那个会读书的猫，会写字的狗，和会画画的老鼠吗？”
一听这话，大皇子顿时乐了，庆幸对方还记得之前说过的话，当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对那些东西表现出无限地向往。
“随我来吧。”宫翁拉着大皇子的手，朝另一间竹林精舍走去。俶尔，他们来到了一间较大的房间，房间四壁是或大或小或长或短的阁子，盛放着许多不同材料制成的小玩意，和许多新旧不一的书籍。
墨奴攀上梯子首先在阁子里拿出了一只木毛，一只木狗，和一只木老鼠。
大皇子指了指猫：“它要怎样读书啊？”
墨奴拿来一本书放到猫的面前，扳动了木猫身上的开关，当即木猫就喵喵叫了一声，两只爪子捧起书就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大皇子兴奋极了，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言不虚啊。
大皇子又扳开了木狗和木老鼠的开关，木狗果然写起了字来，木老鼠画了画。字，堪称大手笔；画，堪称妙笔丹青。
试了这几样东西，大皇子喜得无可不可，想自己也会机关术就好了，肯定能制作出更有趣的东西。当下对着墨奴道：“墨奴先生，我能向你学习机关术，制造这些有趣的东西吗？”
“大皇子有心，墨氏之幸。”墨奴弓腰回复。
“那你教我吧。”大皇子见风就是雨，制作这些玩意儿的心都想到嗓子眼儿里了。
“好！”随即，宫翁抱来两叠厚厚的书，少说也有四五十本，放到了大皇子面前，“等你把这些书都搞透了，你的机关术也就算有小成了吧。”
“这么多书啊。”大皇子随意翻了两本，顿时泄了气，小嘴一嘟，“要看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啊。”
“培养一棵树需要十年，培养一个人需要百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只要大皇子有心，必能精通机关术。”
“唉，算了。我讨厌看书，这机关术看来是学不了了。”大皇子看着那两叠书本发了会儿呆就朝外面走去。
“大皇子既然不想学，墨某也不勉强。”看着大皇子远去，墨奴跪送，“恭送大皇子。”
大皇子和宫翁去后，墨臣问师父：“师父，机关术不是不外传的吗，怎么大皇子要学机关术你答应得那么爽快。”
“这个我早知道。”墨奴又站了起来，“直接回绝，不免会得罪大皇子，所以我才用那么多书来搪塞他啊。更何况我教了他，可就要与二皇子为敌了，二皇子更是一个不可得罪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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