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饮

　　“天下第一杀手，传说中的用剑高手，如今剑不在身旁，成了没牙的老虎、断翅的老鹰，还能如传说中那般厉害么。”上弦月下两道挺拔的黑色人影闪现了出来，轻足点地，竟然没音引起一点点的声音。
“两位究竟是什么人，在下与两位恐怕没什么恩怨吧。”听出对方话语中的不善，冷干戈凝眉以对。
“我们只是要证明一件事，你真的很厉害吗？”左手边的黑衣男子道。
说着，两人步如疾风，猛力地朝冷干戈冲来，像两只蛮牛，势必要撞破阻碍。
冷干戈也不避退，双手发力，一手顶住一个，僵持着，谁也没有后退一步，冷干戈的脚下出现了两个深深地脚印。
两个黑衣男子猛地用力，冷干戈化掌为拳，在双方的冲击之下，都不禁向后退了数步。
“修为不差。”两个黑衣男子抽出了宝刀，双刀合璧，杀向冷干戈。
两人刀法纯熟，更无一点儿空隙可寻，冷干戈剑不在手，一时间占了下风，只能巧借快速的身形和精湛的轻功闪避。
两人步步紧逼，把冷干戈逼到了树下，冷干戈穿梭在树间，两个黑衣人竟然将满树枝桠砍得七零八落。
冷干戈随手拾起一根趁手的树枝当剑使用，虽然只是一根树枝，但在精纯的内力配合下，竟成了坚硬如金石的兵器，与宝刀撞来打去。
手执利器，以多对少，竟然不能胜过一个只拿着一根树枝的年轻人，这两人惊怒交集，出刀更快，用力更猛。
冷干戈不禁倒退了几步。
二人再攻，忽地，冷干戈将手中木棍弹出去，那根木棍向着两人中间刺去，两人置之不顾。
谁知那木棍到了两人后面竟一分为二，折返回来刺向两人。
听到风声，两人避开。想到竟然差点儿中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招儿，两人怒意更甚，两道巨大的刀芒在宝刀之上闪烁，眼看着就要铺天盖地地涌来。
凛冽的寒风吹过院子，冷干戈额前的发丝被吹了起来。
“两位住手。”刺史的声音显得那样急切。
一个黑衣男子道：“禀刺史大人，我们只是想见识一下这位公子的本事，给大人提前证实一下。”
然而刺史的面上却一脸喜容，道：“三位都是当今武道上一等一的人物，何不化干戈为玉帛，结为知交。”
冷干戈道：“这两位都是大人身边的红人，在下一介草莽，不敢高攀。”
刺史笑呵呵地道：“诶？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靖边双煞，黑貉，墨罴，昔年也是成名一方之雄。他们两位自上一次在问鼎阁见到阁下，知道阁下功夫了得，一直有请教切磋之意，所以才来试探一番，惊扰了阁下。二位，还不给冷公子道个歉。”
靖边双煞对觑一眼，面上虽是不服，然而是刺史的话，不敢不照做，便拱手道：“方才有开罪公子之处，还望海涵。”
“两位不必记挂在心，小事而已。”
刺史开怀大笑，抚摸着冷干戈的肩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冷公子不仅剑技超群，心胸也这么开阔。我看几位也是一见如故，不如就去楼中小酌几杯吧，我正好也有事要与冷公子商议。”
冷干戈受不起如此抬爱，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刺史是何等人物，自己卑贱如此，哪有什么资格与他共饮，当下客客气气地道：“草民不敢，还望刺史大人不要折煞草民。”
黑貉道：“刺史大人请人饮酒还从没有被人拒绝过，你连刺史大人的面子都不给吗？”
“草民不敢。”
刺史道：“好了，黑貉，冷公子是我们的客人，如此待客，不是礼数。冷公子，请到小楼中一饮吧。”
说着，刺史向楼中走去，黑貉墨罴紧随其后，冷干戈跟在最后面。
楼中，灯火辉煌，窗户边有杏色布帘，将火光局限在了楼中。每间屋子前都站着两个衣服鲜亮的仆人，恭恭谨谨地守候在门边。
刺史等人来到一间颇为亮堂宽大的屋子前，仆人推开门，几人走了进去。
屋中数张桌案，分主客席位安排下。刺史走过去坐了主席，黑貉墨罴站在他的身后。
冷干戈看了看场面，其豪华的程度早不知胜过了问鼎阁多少倍。
刺史指了左边一个客席，道：“冷公子不妨坐下，老夫与公子对饮。”
“不敢，不敢。”冷干戈不安地坐下。
仆人们端来玉壶美酒、银盘珍馐，刺史倒了一杯酒，道：“冷公子今日降临蓬舍，在下不禁老脸生辉，这杯酒我敬公子。”
冷干戈惊愕得立刻站了起来，斟满一杯酒，道：“不敢，不敢。”在刺史饮下之后一口饮尽。
刺史示意冷干戈坐下，道：“公子随便些，尽管把这儿当作自己的家。”又接着吩咐身后的两个人道：“黑貉、墨罴，你们三人不打不相识，就敬公子一杯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地道。随即走出来，端起酒杯，向冷干戈敬酒道：“冷公子武艺精湛，我兄弟两个见识到了，希望以后能和冷公子交个朋友。”说完，两人先干为敬。
冷干戈也不敢怠慢，饮尽杯中之酒。
奇怪，刺史大人明明说有事要商议的，可是到现在了却没说是什么事，表面上是请自己喝酒，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他这葫芦里究竟是卖什么药的。俗话说“近官如近虎”，与堂堂的刺史大人在一起，冷干戈不禁有些惶然，而且每多待一秒钟，恐惧的心理也就重一分。
不久，五六个舞姬从门外走了进来，个个锦衣纹缎，容貌绝美，站在屋子中央，舞动起宽大的袖子，扭动起或纤细或丰腴的腰，跳出美妙的舞蹈，舞姿动人。
冷干戈对此不敢兴趣，倒了两杯酒，慢慢喝了，并不看舞姬们一眼。
刺史大人看在眼里，再次倒满一杯酒，敬起了冷干戈，道：“来冷公子，我们再干一杯。”
两人便满饮了这杯酒。
看着舞姬们跳舞，刺史大人笑嘻嘻地道：“冷公子仪表俊美，人物轩昂，更加上年轻有为，可谓是人中翘楚。冷公子这般杰出，不知道娶了妻室没有。”
冷干戈答道：“在下飘零江湖，潦倒数年，娶妻之事，未敢奢想。”
“哦？”刺史大人看起来十分好奇，道，“老夫有一养女，生的貌比姮娥，才堪咏絮，冷公子若是有意，老夫就做个媒人，成就了这一段美好姻缘。”
“不敢，不敢。在下一介贱民，就是万死也不敢答应大人的要求。”
靖边双煞面色一寒，目光凛然地看了一眼冷干戈。
刺史大人倒是笑容依旧，道：“冷公子，问鼎阁待你可还好。”
“很好，萧老阁主待我恩重如山。”
刺史又道：“冷公子，老夫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讲。”
刺史道：“古人云‘一抔之水，焉能养龙；一石之山，焉能养虎’，问鼎阁在武林中虽然是名门显派，却终究是一群啸聚山林之辈。阁下一身本事，屈居于此中，恐怕终究脱不去匪寇之名。何不舍山林而居华堂，为朝廷效力，以冷公子的本事，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
冷干戈沉吟了一会儿，刺史看在眼里，嘴角浮现出一抹弧度。
“请恕草民不能答应，草民出生在江湖，江湖即是我家，萧老阁主对我有恩，只要问鼎阁在一日，草民就一定要陪伴问鼎阁一日。”
刺史嘴角的一抹弧度瞬间消散，他身后的两个人陡然间呼吸加重，刀鞘之内，刀刃发出铮铮之声。
刺史抬手止住身后的两人，笑意再次浮现出来，道：“冷公子既然对问鼎阁忠心耿耿，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来，冷公子，再饮了这杯酒。”
饮酒结束之后，冷干戈告退。
靖边双煞问刺史道：“如此傲慢不知好歹之人，大人为何还要留他一条小命。”
刺史道：“如今正是清明和萧家女儿的联姻阶段，如果杀了问鼎阁的人，此事恐怕就吹了。不过，此人既是这般无礼傲慢，将来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动了烛火，使得三人的影子如鬼魅一般摇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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