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邀约(修)
两人气氛愉悦的用过朝食,这事情便算是翻了篇儿了。
验尸房。
邝祜年正垂眸立于一张二尺高的木桌前,桌上放着一具身形高大的男子尸/体,两名仵作弯腰仔细验尸。
赵圆跟在温思谨身后,走近桌前,目光落在桌上男子的面容之上,从眉眼一路往下细细查看。
男子肤色较深,五官生的粗犷,一双眉毛色/黑而浓重,鼻子高挺,双唇比寻常人厚实不少,即便此时闭着双眼,也让人不难猜出他非江南人士。
正琢磨着,郭仵作和杨仵作已直起身来,同各位见礼,道已验完尸。
温思谨抬手接过验尸状,一边道:“烦请两位仵作为我们三人讲讲情况。”
郭仵作拱拱手,转身面向尸/首,缓声道:“死者名为蒋善和,高约九尺,于前夜戌时离世,死因是食用过量砒/霜。”
“砒/霜?”赵圆面露不解。
砒/霜无色无味,确实是剧/毒,常用于药耗子,但量都不多,想要得到足以致人于死地的砒/霜,不是件易事。
“据说,砒/霜最初被发现时,多是用于辅助药物,流传最广的便是用于治疗梅毒和肺痨。”邝祜年开口道。
赵圆恍然大悟,“所以,蒋善和的砒/霜有可能是蒋善和从医馆或者从大夫处所得。”
“不错。”
见他们二人说完,郭仵作掀开蒋善和身上盖着的白布,继续道,“他身上全是陈年伤痕,多是幼时所受。他手上有许多刀伤,应是一柄细长的刀所致,皆已痊愈。指尖和关节处有厚茧,背部和胸前有几处很深的咬痕和细小的划痕。”
“至于他衣角处的痕迹,确实是山捻子的汁/水。”郭仵作指着尸体的一处衣角如是道。
听完仵作的话,温思谨看了眼蒋善和的尸/体,拿着验尸状走出了验尸房。
“大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赵圆跟在他身后问道。
温思谨抬眼望着檐角下的一只燕子窝,轻声道:“等。”
他将验尸状随手递给她,“如今虽已将案子捋顺,蒋善和也已承认罪行并畏罪自杀,剩下的便是找出缺少的证据,找出蒋善和手中的那几条人命。”
“那属我带人去找证据。”
温思谨背着手踱步往前,头也不回道:“这件事情先不急,阿圆你吩咐下去即可,今日你同祜年随我去见一个人。”
赵圆想不出来是何人,只以为是他的好友,只是奇怪自己为何要去。
顺天酒楼,雅座。
赵圆上前一步敲门,门即刻被打开,一张极平凡的男子面容显露出来。
男子弓着腰退到一旁,手微微弯着引路,边道:“世子殿下安好,大人已在屋里恭迎世子殿下许久了。”
温思谨抬步上前,目光扫过雅间装饰,闻言,不在意道:“温某如今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让赵大人恭迎倒是温某的错。”
“世子殿下此言差矣。”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赵圆听到刑部侍郎时,心下诧异,又听着温思谨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
进到屋里,方才引路的男子退至一旁,另一男子从屋内走出来。
他头上戴着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冠,一身的玄色衣裳,衣袖和衣角用银色和赤色丝线绣了些花纹,束着腰,足下一双高筒厚底的皮靴,看着十分利落。
“世子殿下的乃温北侯独子,于公于私,都担得起瑞元的恭迎。”赵瑞元抬手请他上座,目光略移,“没想到邝大人也在此,见过邝大人。”
邝祜年摆摆手,“祜年已辞官,称不得一声‘大人’。”
“既如此,瑞元便斗胆称一声先生了。”赵瑞元笑道,将他引向另一个位置。“邝先生连中三元,先后任职翰林侍读学士和太史,如今刚过而立之年,先生便辞官而去,实在是朝廷一大损失。”
邝祜年掀起衣摆坐下,两手放于膝上,面色如常,淡淡道:“朝廷中之人,论学识论能力,胜我邝祜年者不在少数,这天下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少邝祜年一人谈不上什么损失。”
“且就大人而言,大人同柏丞相难道不因祜年离职而欢喜?”他反问道。
“大人这说的哪里话。”赵瑞元被挤兑了,面色不变,“我与邝先生虽派系不同,追随之人不同,政见不同,但瑞元极为欣赏先生学识和为人,又怎会因大人离职而欣喜。”
“再者,柏丞相向来爱惜有学识有能力之人,先生若是有入仕的念头,不妨考虑考虑柏丞相。”
温思谨垂眸望向桌面,杯子里的茶水清晰的映着他的面容,唇角含着浅笑,“原来赵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区区一盏茶,竟想将邝先生招揽了去。”
他又侧过脸打趣邝祜年道:“祜年,区区一盏茶,着实亏了些。”
邝祜年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婉拒赵瑞元,“祜年如今无心仕途,只想遍览这大好河山,愧对赵大人高看。”
赵瑞元无碍的笑了笑,“人各有志,怎好强求。”
他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人,心生好奇,“这位是?”
还不待赵圆开口,温思谨已经说道:“这是赵姑娘,我的捕快。”
赵瑞元一进门就瞧见了她,本以为是温思谨随身带的侍女,还奇怪他怎会让侍女着一身男装,却没想到她是捕快。
昨夜赵圆在县衙里歇息,那身捕快服换了,另一身在家中,屋里只剩两套寻常男装,她便随手挑了一套。本打算用完朝食回家中换捕快服,却没想到一大早遇到了温思谨,接着被带来了这里。
“原是赵捕快,请上座。”赵瑞元抬手示意了一下位子,见她坐下,自己才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温思谨饮了口茶,目光微动,将茶置于桌上。
“顾渚紫笋,赵大人好大的手笔。”
顾渚紫笋,产于会稽顾渚山一带,鲜茶芽叶微紫,嫩叶背卷如笋壳,得名紫笋,自几百年前起便成为了贡茶,数量稀少。
“紫笋想来被誉为‘茶中第一’,茶分五等,一等必用于祭祀宗庙,被称为‘急程茶’,余下的皆被圣上用于赏赐后宫和重臣。这些茶,被赵大人用于招待我们一行人,可是大材小用了。”温思谨漫不经心道。
“这茶能被用来招待世子殿下,是这茶的福气。”赵瑞元应声道,话口一转,“实不相瞒,今日瑞元前来,也是有要事想与世子殿下相商。”
温思谨见他终于进/入/主/题,身子不动,手搭在木椅的扶手上,懒懒地抬了抬下颌,“请讲。”
赵瑞元拱拱手,面容严峻,“半月前,临都出了一起案子,三名举子进京赶考,却在临都一夕之间消失无影,世子殿下可曾听闻?”
赵圆一听,面上露出些许诧异,这不就是蒋修杰一案中所牵扯的案子?
这会儿赵瑞元正看着温思谨,没有留意到赵圆的异样,接着道:“这案子牵扯其实并不大,只是这三名举子中,有一人是太后娘娘母族的一个旁支的嫡子。事情刚发生不久,那举子的父母便日夜兼程赶至上京,禀报了太后娘娘,这事情便在圣上面前挂上了号,命我带人前往临都,捉拿凶手归案。”
温思谨面色不动,抬眸看他,指尖轻轻敲着扶手,“这案子发生在临都,赵大人今日来寻温某,可是为何?”
赵瑞元拱拱手,道:“我几日前到了临都便着手搜查,查出那三名举子曾陷害另一名从岑州而来的举子,令其断了仕途。恰好那举子离开临都时,就发生了那三名举子消失的事情,我怀疑这两者脱不了干系。”
何止是脱不了干系,极有可能就是蒋善和做的,赵圆心里想着。
断人仕途,确实可恶,却不到要取了三条人命的地步,蒋善和居然会下此狠手。
“那名举子确实在我青山县,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死了?”赵瑞元皱眉道,那可如何是好。
“杀/害那举子的凶手我们也已经找到,那名凶手在饮毒之前,曾道手中沾了几条人命,许就是赵大人所说的三名举子。”温思谨抬手抚平衣裳上头因坐下时起生起的褶皱,轻叹道,“因果循环,善恶有报。只是凶手已死,赵大人可想好了该怎么交代?”
被害之人是当朝太后的亲戚,因构陷他人,反倒被害。此言一旦传出,于太后娘娘名誉有损。
柏丞相一系多是文官,与太后关系匪浅,只是这事情圣上必会过问,若是就此隐瞒过去,便是欺君之罪了。
赵瑞元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瑞元受圣上赏识,是朝廷和这天下的刑部侍郎,自然会秉公回禀陛下,让陛下裁决。”
温思谨没有言语,将方才尝了一口便一直放着的茶又端了起来。
“世子殿下,可否让在下去看看那个凶/手?”赵瑞元问道。
“这是自然。”
又寒暄了一会儿,这局便散了,赵瑞元同温思谨约好次日去青山县县衙,便同温思谨一行人分道而行。
正值日头高照时候,赵瑞元背着手站在檐下,望着院中的青竹,眸色晦暗。
“大人,您说这会不会是温世子他有意为难您,不然怎么如此之巧,您一来查案,这凶手就死了?”小厮沉着脸揣测道。
赵瑞元摇摇头,“世子他虽然性子不一般,我瞧着倒是他是个有傲气的人,不屑于做这种事情。何况这件事情于他而言,并无任何益处。”
“那,大人您真打算如实上禀?”小厮试探地问道。
如果如实禀报,大人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赵瑞元望着院中的青竹不动,微风习习,青竹微微晃动,带出一阵阵“沙沙”声。
“容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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