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非我所求

陈衍离开后，陈宿晔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明明自己只想要诓骗她，说些甜言蜜语让她将真心送给自己，但陈宿晔自己甚至都不想承认，自己竟然在那一刻想着让她不要牵扯其中，所以才说了明明知道她听了不会高兴的话。“陈宿晔……你可不能栽在情字上啊。弃了她吧。”他对着自己一遍遍的强调着。

陈衍坐在席位上，封母还询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哪里不适？”

陈衍摇了摇头：“只是头有些发涨，出去透了口气，娘亲不用担心。”

“若是中暑了实在不适，早些回也无碍。”

陈衍想了想，还是应了母亲，提前离开了，等到陈宿晔缓下情绪往宴会厅走去发现未曾见到她，心下一时着急，生怕她想不开去做了什么傻事，遂装作平静的问道：“三哥，封栖迟呢？”

“封夫人刚刚说栖迟有些中暑，身子不适，先回家去了。”

陈宿晔听后放下心来，只是抚摸着自己刚刚触碰了她嘴唇的指腹，一遍遍的想着刚刚的情景，她应该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她恐怕原先只以为我是个恣意洒脱的人，今日才发现我是个孟浪……这样也好，一切能乱我心神的，都该摒弃掉。

……

回到将军府，一路上春岑与寻凝都在嘘寒问暖，生怕陈衍身子难受，到了府邸还要立刻去请大夫。陈衍将她们拦住：“大惊小怪，我只是不喜欢那里，为早些回来找个借口罢了。”如此二人才放下心来。

陈衍躺在贵妃榻上，垂目沉思，今日陈宿晔的回答的确出乎意料，可陈衍也在心里有了两分猜测，这个陈宿晔恐怕是害怕自己扰了他的心神，才刻意以这样的方式拒绝阻止了自己对他的爱意？

伏欲听到陈衍的推断道：“那他若是铁了心再不与你来往，这任务还怎么做？”

陈衍将龟壳上的穗子绕在指尖说：“不会的，心真的动了那便好办了；人啊，最大的敌人就是情感。因为这会无时无刻的影响着他所做的一切决定。”

“我好像看出你曾经的模样了，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妖物。”伏欲断言道。“那你这下一步要如何打算？”

陈衍抬头扬了扬脖子，缓缓说到：“晾他几天，等到了中秋节那天，皇上一时酒醉便要给他安排婚事了……他本就不满意那婚事，如今要是真的对我动了一点心，更是难熬。”

转眼间也就到了中秋佳节，皇宫盛宴。宴请百官，陈衍借口生了病不曾跟着封母与父亲前去，只是在家中赏月。咬了一口五仁月饼，春岑又送上了一壶温酒：“小姐本就体寒，这马上到了秋冬，可要注意着别喝冷酒了。”

陈衍点了点头：“我这两日入夜睡下，从脚底就是冰冷的，是需要注意。”

寻凝听后急切起来：“小姐，您体寒就要和奴婢们说呀，晚上寒气入体的，如何能睡得安稳？不怪你最近精神恹恹。”说完，寻凝便命人打了一壶热水，又放了藏红花于桶内，让陈衍舒舒服服的泡起脚来去湿气。

入夜里，封母与父亲回来，陈衍并没有着急前去打探，只是甜滋滋的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起来，寻凝先开口八卦：“小姐，昨夜宫宴里，皇上给四皇子赐婚了，是凉州郡主桓梦，听别人说，四皇子脸色当时就变了。”

陈衍拿着漱口碗的手僵了僵，抬头问道：“他不开心？”

寻凝点了点头道：“可不，一个习惯了自由来去，百花丛中过的皇子，突然要娶妻生子，谁能高兴？”

春岑注意到陈衍的动作，也没有开口，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时至晌午，陈衍让春岑和寻凝为自己随意打扮了一番，往四皇子府那前去，昨日四皇子得父亲赐婚，今日按照这个王朝制度，要宴请宾客，封家也在其中，陈衍与封母一同前去了。

到了四皇子独立的门府，陈衍下了马车，一进院子便注意到了陈宿晔，他一身华冠，风流倜傥的谈笑风生，看不出一丝的难为情。封母在宴会中途直觉无趣就先回了府上休息，留下陈衍坐在一众女子席面上孤影惹人。

这时原本还在闲聊的女子们都移动去了前厅，说是渡月坊的曲子班让四皇子请来助兴，一时陈衍身边空了下来，就连寻凝和春岑都去看了热闹。

陈衍注意到了陈宿晔朝着自己走来，率先起身行礼：“恭喜四皇子喜得良缘。”

陈宿晔没有回应，只是站在陈衍面前看了她几眼道：“你昨日不适？今日为何能来？”

陈衍低垂着眉眼：“身子稍微好些了，自然不好再推辞。”

“你见过新娘子了吗？”陈宿晔摸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询问。

“回四皇子，还未能有荣幸见过郡主的娇容。”

“待会我带来给你看看，人倒是挺合我脾性，不会像你一样动不动的不高兴、哭出来。”说完陈宿晔便有些后悔了。

“听闻凉州那里人心豪爽淳朴，风光也是恢弘大气，想必郡主自然是我等幽闭闺房的女子不能企及的。”陈衍此时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调，尽显尊敬。

陈宿晔听完心里像是被石头堵住了，没有再开口，甩袖离去，等到众人陆陆续续回来时，他携手那位凉州郡主一一与众人介绍。到了陈衍这块，依旧面色不变，照常进行，临要走时，三皇子靠近陈衍道：“这几日听闻你身体不舒服，你家婢女说你是寒气入体的老毛病了，待会我叫小厮给你送去上好的阿胶，你要记得吃。”

这一举一动全入了陈宿晔的眼里……

等到回到将军府后，陈衍又开始十几日不出一次门，秋老虎的天气还未走完，已经抱起了汤婆子，陈衍知道，这是封栖迟自小落下的不足之症，年纪越大，这寒气在体内也就越来越厉害，只能每日泡脚泡的身上发了汗，晚上才能睡的好些。

由此陈衍也不忌讳着府里下人议论，只盼望着能议论到陈宿晔耳朵里，让他多想几分；以为自己是相思入骨得了病体。

而三皇子陈宿白也不再闲着，在原本的发展中，封母就想要将陈衍许配给三皇子，如今事态照常发展着，只是陈宿白比之前更加殷切些，每隔上几天就送来些去湿气、驱寒气的药材。陈衍也在他来看自己时，尽显娇弱。想必，若是陈宿晔有心，也一定会从陈宿白这里打探。

事实上也如陈衍所预料的，一旦人心动了，情感就会影响着这人的一举一动，这夜，陈衍受到了伏欲的提醒，那梁上君子来了，只是换了一人——陈宿晔，亲自前来。陈衍俯卧在贵妃榻上，手里还拿着龟壳，本就半遮半掩的丹凤眼如今更显得情深。

“小姐，该驱寒气了。”寻凝端着木盆，春岑抱的药材，按照大夫嘱咐，按着分量放入桶中，陈衍将自己冰寒的脚放入木桶中，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小姐，我觉得三皇子对您真好，什么稀罕物件的药材都找来了，每次来都要问问你的状况，您若是嫁给他，只怕有好多福要享。”寻凝一边给陈衍按摩头部一边调笑道。

陈衍合上双眼：“非我所求……就算不上享福。”

寻凝不解问道：“那什么是……”

春岑在一旁一边放着药材一边赶忙打断了寻凝的疑问：“小姐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安静做事。”

陈宿晔没有错过陈衍说“非我所求”时将手中的龟壳紧了紧的动作。

入夜陈衍迷迷糊糊将要睡着时，隐约感觉有什么将光线遮住了一般，心下自然明白是谁，只是没有起来，装作一副沉沉睡去的模样。

“我是你所求吗？”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陈衍的脸上，感受着如丝绸般滑嫩的肌肤。陈宿晔叹了口气，又握住了陈衍的手，感觉到了触手的冰冷，皱了皱眉头，明明被子里还放着汤婆子暖脚，可入手的冰冷还是让人心疼。

陈衍感受到一只大手将自己的手包裹起来，他人的体温一点点的回传在自己身上，她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入眼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自己床榻前，牵着自己的手，登时就要喊人，陈宿晔迅速将她嘴捂住，轻声道：“是我，陈宿晔。”看着陈衍不解的眼神，他说“我松开手，你别叫，否则你名节……”

陈衍自然明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答应了。

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陈宿晔就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突然夜闯，也不与我解释吗？”顿了顿，陈衍又道：“还是说你嫌弃今天把郡主的好没与我说全，过来给我开小灶了？”

陈宿晔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陈衍摇了摇头：“你真是……还不承认喜欢我？”

“如果你今日是来寻我开心的，那我便喊人了，今日不要这性命也要让你身败名裂。”陈衍面色冷了冷。

“好啊，你叫人，从此以后你嫁不出去，我娶不了郡主，咱们两个凑合过算了。”陈宿晔笑的眼睛弯起来，甚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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