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今天总该下雨了吧。
李砚洗在小摊前等自己的南瓜小米粥时莫名想到。太阳出来的格外晚,云压得很低,土褐色的空气里弥漫着草木蒸腾的腥味,这让她浑身不自在,强烈需要一场大汗淋漓的运动,以排解体内黏答答的湿气。
“别跑!”一声大喝。
她瞧见一个人急速跑过,紧接着有熟悉的黑影子也跟着闪了过去。
秦观?
秦观追着钻进小巷,趁那人回头的刹那,提膝扫腿,而后快速扣住那人的肩膀反剪双手,“想跑到哪去?”
“秦观,干嘛呢?”身后传来李砚洗的声音,她额头上挂着汗,掌心里还攥着着半袋小笼包。
秦观看看膝盖下面被控制的人,又看看李砚洗探究的眼神,急忙腾出一支手摆了摆,“不是不是,老大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打架斗殴,也不是私自出警,只是这小子偷人家手机让我撞上了。”
“你胡说!我没偷,那手机是我自己的!”被秦观压制的男人高声说道。
李砚洗闻言一个挑眉,顿时来了兴趣。
她走上前抽出男人的手机,对着男人的脸一照,“面部解锁失败。”又抓起男人的手,“指纹解锁失败。知道密码吗?”男人眼神躲闪不肯说,李砚洗了然一笑,“不知道是吧?很好。”
她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副明晃晃的金属小铐子递给秦观,“秦观,送他去最近的警局。”
“好嘞!”秦观笑出一副亮闪闪的白牙。
李砚洗不知为何心情大好,上手揉了揉狗崽的头,“干得不错。”
再抬头看去,阳光越过云层绽放,雨未至而天已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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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血流僵滞,心脏愈跳愈烈,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掐住了血液的出口,将一切情绪都堵塞在挣扎的心脏中,无法排解。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表情?该做什么反应?是该笑吗?还是表现得自然一点?
他向警|察笑了笑,尽可能的保持镇定,但他很快意识到一切都是徒劳。抽搐的唇角,跳动的眼尾,翕张的鼻孔,还有止不住颤抖的脸颊,五官各自为营,张皇失措,再无法协同合作表现除‘慌乱’之外的任何表情,惊惶地都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聂先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吧。”那个警|察说道。
钳制他心脏的手松开了,压不住的血液瞬间泵出,在耳朵里轰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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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杀人。”
“每一个坐到这张椅子上的人都这么说。”李砚洗嗤笑道。
“我们在林岗的车里发现了他的血迹。”李砚洗食指点点桌子,继续说,“你是不是觉得,林岗的车是套牌,我们发现不了?发动机编号可不会骗人。”
“这说明不了什么,他的车有他的血,很正常,他前段日子割破过手。”聂庆绞紧了双指,再次强调,“我没有杀人。”
没有愤怒,也没有惊恐,聂庆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小桌上,仅仅是有些颤抖,但还算从容。秦观在站在单面镜后面,望着聂庆,也望着李砚洗。
“死亡时间内我有不在场证明。”聂庆做了一个深呼吸,他在尽可能的放松,奔流的血液逐渐归于平稳,“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人。”
不,只是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杀人。秦观在心里补充道。
“不在场证明?你没有了。”李砚洗笑道,“林岗的死亡时间根本不是晚上的9点到12点,而是下午的1点到4点,在那段时间内,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还有,你说巧不巧,林岗那辆套牌的车,偏偏就在下午1点多的时候去了万通商贸城……那天受害者协会没有聚会,你说他是去找谁的?”
“这证明不了什么。”聂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稳呼吸,道:“我爸的车不一定是我爸开着去的,就算是,他也不一定是去找我的,就算是去找我的,又怎么了呢?既然没有人能证明我没杀人,同样也就没有人能证明我杀了人。”
“监控显示,在林岗死亡后的凌晨,你是从商贸城外面回来的,但是并没有找到你出去的影像,难道你不是开车出去的吗?”袁一心玩弄着一缕垂下的头发,歪了歪头,问道。
“商贸城虽然监控多,但并不是每一个角落监控都能拍到。我只是正好就是从没有监控的角落出去的罢了。而且,你们应该可以查到,我没有驾驶证。”
没有人能忽略袁一心的美丽,聂庆也不例外,弱柳扶风,娇花照水,实在没有什么威慑力。当这场谈话的重心从李砚洗传递到袁一心手中,聂庆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的双手不再紧绞,眼神疲惫,心脏渐渐平静。
“这么说,你对商贸城的监控区域很熟悉?”袁一心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啊,“可是,没有驾驶证不代表不会开车,对吧?”
“我没这么说过。我也不会开车。”聂庆淡然道。
袁一心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将发丝捋到耳后,食指贴着脸颊摇了摇,娇憨地说道:“你说话可要想清楚哦,万通商贸城毕竟是汽修专营的,这车进进出出的,林岗去商贸城找你也不是这个月才有的事……你知道的,商贸城有那么多监控呢,而我们什么监控都查得到,几个月之前的也一样。”
她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看着聂庆,翘起小鼻子,得意地笑了笑。
玻璃窗后面的秦观一愣,转头问余酒:“你查到他开车的视频了?”
“当然没有。”余酒摇摇头,旋即笑嘻嘻地说:“但是一心姐也没说我们查到他开车的视频了,不是吗?”
对。秦观稳稳神,继续向里看去。
“我只是帮忙,我没开上路过,会开车也不代表会把车开到路上去。”聂庆刚刚沉静下来的心脏再次开始狂跳,“就算能证明我会开车,也不能证明我爸死那天晚上是我开车把尸体拉到芦苇荡去的!”
“所以不是你开的车吗?”袁一心问。
“不是。”
“那你那天有见过林岗的车吗?”袁一心又问。
“没有。”
袁一心听到这个回答,状似苦恼地托着脸颊歪歪头,秀眉微蹙,道:“不是你开的车,你也没见过林岗的车,那你怎么知道林岗是晚上被抛尸在芦苇荡的?林岗居然是晚上被抛尸的吗?”
“不不不,我见过一次,我忘记了,我下班之后从窗户看到我爸的车开出商贸城了。”聂庆的心脏又开始急速跳动,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你怎么回事,我们刚才问人家凌晨出门是不是开车出门的,那车肯定就是凌晨被开出去的,人家说是晚上,没有任何问题。”李砚洗轻轻打了一下袁一心的小臂,责怪道。
“抱歉抱歉,是我太着急了。”袁一心冲聂庆双手合十,吐吐舌头,看似歉意地说道。
毫无诚意可言。
聂庆一愣,隐隐有些烦躁。太着急什么?着急把我是凶手这事盖棺定论吗?!
“啊!”袁一心忽然双手一拍,恍然大悟似的,“所以你看林岗的车开出去了,感到奇怪,就追着车跑了出去,一直追到了芦苇荡看到了抛尸过程对嘛?”
“我没跟出去,我也没看到抛尸过程。”聂庆掐紧自己的双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你怎么就确定是晚上抛尸的呀,看到车开出去……他也有可能是第二天白天被抛尸的嘛。”袁一心问道,猛地抓住李砚洗的胳膊,摇晃着,像是发现了宝藏一般开心地说道,“诶,如果是第二天白天抛尸,他就有作案时间了耶。”
“那辆车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停在二手车市场!尸体早就被扔掉了!怎么可能是在白天被抛尸的!你长没长脑子!”聂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双手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桌板。
“哎呦~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呀,你既然早就知道林岗的车停在二手车市场为什么不说呢?这可不是见过一次啊,耽误我们时间。”袁一心松开李砚洗的胳膊,卷着头发娇嗔道。
“耽误你时间?呵呵。”聂庆简直要被气笑了,“没有证据就放我走!你们凭什么认定我是凶手!你们现在是在耽误我的时间!”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了?我们有证据的,只要我们检查完在你家发现的那些很重很重的装饰品就有证据定你的罪了嘛。”袁一心看向聂庆,不满地噘噘嘴,“你安静一点听我讲嘛,这么凶干什么呀,吓死人家了。”
“装饰品?呵,装饰品?!我爸是被人用石头打死的,你揪着我的装饰品不放干什么!是想造假证据判定我是凶手吗?我说了,我不是凶手!我听你讲什么啊傻|b女人!”
聂庆站起来,冲袁一心吼道。
等他这句话吼完,袁一心平静地看向聂庆,收起一切忸怩作态,微笑道:“我们只告诉过你姑姑,林岗是被击打后脑致死的,你怎么知道凶器是石头?你甚至没有见过你父亲的遗体。”
轰!聂庆耳内嗡鸣。
“我们重新检查了作为凶器的石头,那并不是一块石头,而是自拌混凝土。自拌混凝土因为施工工人不同,比例也不完全相同。我们在采集废弃房屋墙壁成分的过程中,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在里面发现了整理的痕迹,真奇怪,废弃的房屋……居然还有人打扫。”
李砚洗轻声说道,她眼尾下垂望向聂庆,似笑非笑,语调毫无波澜,“很幸运的是,我们依然找到了林岗的血迹,在打扫过的那片地板的旁边,有几滴血迹喷溅到了墙上。我们还找到了一张灰色的防雨布,里面同样发现了林岗的dna,那就是你把他藏在废弃楼房的工具吧?”
“这、这也不能证明是我……”
聂庆的心脏猛烈地跳起来,密集混乱的鼓点撞击太阳穴,炮弹般几乎要将他击落。没事,没事,还有救,还有救。他自己安慰着自己,颤抖着双唇为自己辩解。
“可以证明。的确,那里荒废很久了,就算是万通商贸城的人一般也不会去。但是你和林岗为什么去了呢?因为那里的院子大,容易停车。你以为,只有林岗这么想吗?现在的车辆,大家都会安装行车记录仪……”
“不可能!当时那里没有车!你少骗我!我杀我爸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见!”聂庆被李砚洗胸有成竹的模样刺|激,拍着桌子嘶吼道。
随后,他愣住了。
李砚洗默默看着他,眼神冷漠而平静,接着,她叹了口气,说:“长期的睡眠不足容易导致神经衰弱,具体表现为疲劳沮丧,暴躁易怒,思维迟缓,以及反应迟钝。忘了告诉你了,你在防雨布上留下了指纹。”
全完了。
聂庆忽然听不见自己的心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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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爱我爸爸。
真的。
“我妈妈说,我的出生是值得被庆祝的,所以我给我取名庆。”
小小的聂庆坐在孤儿院狭窄的宿舍里,透过门上的狭窄的窗孔望向广袤无垠的夜空。他脸上带着笑,笑里是满满的憧憬和希望。
“你就姓聂吗?”
“当然不是,我姓林,两个木头那个林,聂是我妈妈的姓。我爸爸说,在他来接我之前,我要把自己藏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就是林庆,然后乖乖等他来接我,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啦。”
“他会来接你吗?”
“当然!我爸爸说到做到,”聂庆笑着看向同伴,眼睛亮晶晶的,“所以他一定一定一定会来接我的!”
后来,那个叫洪旗的孩子被母亲接出了孤儿院。临走前,他深深地望向聂庆,却没有说话。
他的声音留在了上一个冬季,他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了。而自己,还要在这里,再熬过一个冬季。
虽然他没说,但聂庆依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声音:你的爸爸,真的会来接你离开这里吗?
当然。聂庆在心中说道。我的爸爸一定一定会来接我的。
一定会来接我的……
“啪!”
巴掌落在脸上有点疼,他的嘴角似乎是裂开了,嘴里一片腥甜。
“要你有什么用!为什么?为什么你弟弟会从福利院走丢呢……为什么不是你!”
他的爸爸威猛,高大,肩膀挺阔,他曾坐在上面走过人潮涌动,看过漫天烟火。
他的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眼前这个卑鄙、矮小、龌龊的男人,不是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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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爸是我杀的,但其他三个人不是。”
“抛尸地?我也是看了他的手机才决定去那的,那人说我弟弟被埋在了那里。既然我爸一直希望把弟弟找回来,那他俩就干脆死在一起吧……弟弟是异族,和我爸一样能够长出兔子的耳朵。小时候觉得很可爱,现在想想,呵,真特|么恶心。”
“手机?我不知道,我没拿。我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让别人报警抓自己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杀人动机?你们差不多也查到了吧,不然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他收到那条莫名其妙的信息后跑来商贸城骂我,质问我为什么死的是弟弟不是我,是啊,我也想问,死的为什么是弟弟不是我,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没想杀他的,只是一动手,就停不下来了。”
“不清楚,就是莫名其妙的信息,那个人说知道我弟弟在哪,当年就是他绑架杀害了我弟弟,并且把我弟弟埋了,发了位置,让我爸自己去芦苇荡挖尸体。哼,神经病。”
……
审讯视频终止。
不是协同作案,是各自作案。一切都乱了。
秦观回头看了一眼李砚洗,发现她换了一枚新的无限魔方,金属蓝白配色的,有点好看。
李砚洗玩了一会无限魔方,一边将桌上的阅读器递给路远,一边转头冲余酒说:“余酒,你再去五队问问,当初汪岩负责的商务车是在哪被发现的,最好是能找到发现它的人,多打听打听当时的情况。”
“了解!”余酒一溜小跑出去了。
曲径把那本阅读器抢过去随意翻了几页,很不明白地挠挠头,“你给我们看这本书干嘛?我们现在还有功夫看书吗?老混蛋给咱们定的日子没剩几天了。”
李砚洗白他一眼,“你好好看看这本书的作者是谁!”
《蒹葭狱》,作者:木成双。
“我去!这是柳冬的书!李砚洗你早就开始查柳冬了?”
“也没有很早,发现他是个写手之后开始在意的。双木为林,一开始以为和林岗有关系,但现在看来不是。”李砚洗摇摇头,道:“我读完之后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想让老路……”
“哐!”“卧|槽!”
门被撞开的巨大声响激起一片‘国粹’。
“小酒儿你多少照顾一下老人家的心脏啊!”年老体衰庄知闲,捂着心口,心有余悸。
“老、老大,我刚走到楼梯口,然后……然后……”余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神色慌张。
“然后什么!”急性子曲径冲余酒喊道。
“然后我听到了报案,林芳死了。”
“什么?!”曲径愣了。
“案子给几队了?”李砚洗脸色一沉,道。
“我看到田贵出警了,应该是八队。”余酒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问道,“要去把案子抢过来吗?”
“让他们去查,林芳的案子应该和咱们没有关系。”路远打开电子阅读器,着重翻看了李砚洗留下书签的几页。
李砚洗左手的无限魔方被玩得哗哗作响,垂头想了一下,说:“余酒,等一会八队的收队回来,陪我去一趟八队。”
“怎么了?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很明显了,林岗是聂庆杀的,剩下三个是柳冬杀的,林芳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了。”曲径挠挠头,道。
“我只是有点好奇,挑选这几个人的条件是什么?如果林岗收到了那个位置的信息,也就是说,凶手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大概率就是他。那这四个人的共同点是什么?我们一直在查杀人动机,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查到。”李砚洗说,“凶手真的是柳冬吗?他杀江巍的动机是什么?家庭矛盾?好,说得通。他杀汪岩是为什么?帮朋友得到保险费真的需要自己动手杀人吗?他和洪旗的关系有那么好吗?值得吗?还有沙峰和林岗,他们甚至没有任何交集。孩子走丢了是罪吗?坐过牢就应该去死吗?是对异族的恨意吗?杀人动机,杀人动机,杀人动机!杀人动机是什么!他为什么会选择杀人呢?为什么呢?”
李砚洗越说越激动。失去了冷静的血液冲上脸颊,一片潮红,她的眼球乱颤,呼吸急促,崭新的无限魔方似是要被捏碎般被她用力攥在手心,指骨因为用力而毫无血色。
离得最近的曲径眼见不对,起身一把掰正李砚洗的肩膀,直视着李砚洗的眼睛,大呵一声:“李砚洗!回神!”
似是被这一声击碎了什么,李砚洗晃了一下神,大梦初醒般安静下来,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紧闭双眼,再抬头时已然恢复了冷静。她干咽了一口唾液,轻声道:“对不起,谢谢。”
曲径随之长呼了一口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知道,杀人而已,有时候动机没那么重要。”
李砚洗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曲径,抿了抿嘴。
“把柳冬带回来问话吧。”重新趴回桌子的庄知闲懒洋洋地说道。
“没有证据,我们只能扣押他24小时。江巍的案子我们现在没有新证据指向他,他甚至可以全推到聂庆头上。”路远提醒庄知闲。
“带回来不是因为江巍的案子,是因为吴慧娟的案子。”庄知闲笑道。
“吴慧娟?谁啊?村里怎么又来新人了?”曲径插着腰,皱了皱眉毛。
“你们就没想过吗?柳冬既然不是江帆,那他是谁。”庄知闲伸了个懒腰,“孤儿院是他的最早记录,他叫柳冬,但是在去孤儿院之前他总该还有个名字吧。比如咪|咪,小白,或者cuocuocuo”
庄知闲嘴唇微撅,牙齿紧闭,舌尖抵在上齿床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弹响。
“好家伙!你当街边叫唤流浪狗呢?柳冬原名cuocuocuo,像话吗?谁家给孩子起这名啊!”曲径翻了个白眼。
“小曲儿,话不能说太满,说不定哪天你走在路上就看见谁家小孩叫cuocuocuo。”
“呵,那我一定报警说有人虐待儿童。”路远冷笑一声。
“哇,不用报警那么麻烦的,我也算半个警|察嘛,叫我过去看个热闹啊。”庄知闲拿胳膊肘撞了一下路远。
“滚。”
“以前陪我看月亮的时候叫人家知闲哥,现在新人胜旧人,叫人家滚啊……是人家颜老色衰了,美、人、迟、暮、啊,呜呜嘤嘤。”
庄知闲人长得清丽,凤眸薄唇,此刻做西施捧心黛玉蹙眉之态,本就雌雄难辨的五官更显哀戚,惹人……
恶心。
路远的白眼马上就要翻出眼眶了。
被他们这插科打诨一番,李砚洗脸上再次挂起来笑意,她点点桌子,笑道:“行啦,演够了吗?说说,吴慧娟到底是谁啊?”
庄知闲这才放下捧心的手,懒洋洋地又趴下了,“二十年前,有一个叫吴慧娟的女人从别的省来到滨海寻夫,没找到,后来不明不白冻死在了天桥的桥洞底下。”
“然后?”
“吴慧娟说他丈夫跟她结婚不到一年就来滨海打工了,他叫郭二柱。你听听这名,这像是个真名吗?农村姑娘,以为睡在一张床上就算结婚。那时候不比现在信息时代,凭一个假名,上哪找去。手里的钱很快花光,没钱回家,又没地方住,无依无靠的母子俩只能流落街头。”庄知闲不等曲径问问题,喝口水又说道,“对,母子俩,她带着的孩子叫郭小宝,但是当时的警|察只找到了吴慧娟的尸体,没找到郭小宝。”
“就是说,柳冬有可能是郭小宝?证据呢?”秦观问道。
“小朋友问题真多啊。”庄知闲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桌子上,说道:“dna啊,当年吴慧娟逼警|察留下郭小宝的dna,说血浓于水,有儿子的血一定能找到他爸爸。我翻出来那份样本,和柳冬的dna进行了对比,结果显示是一个人。”
庄知闲说着看向秦观。
“从孤儿院的记录看,柳冬出现在孤儿院门口时,儿童的小棉袄外面还套了一件成人的棉衣。但是吴慧娟死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棉布褂子。柳冬不是有可能是郭小宝,他就是郭小宝,那个从乡村出来,陪着自己的母亲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城市寻找父亲,又陪着自己的母亲流落街头,最后眼睁睁看着母亲冻死在自己身边,却自出声便从未见过父亲的孩子。”
“他杀江巍,动机充分。”庄知闲凤眸冷漠,语气冰冷。
深处盛夏,如坠寒冬。
“不过郭小宝不是异族,柳冬却是异族,这事有点怪……是后天感染了吧。”庄知闲打了个哈欠,说。
李砚洗左手马蹄般敲击着桌板,听罢忽然抄起桌面上的手机,大步向外走去。
“老大,你干嘛去啊?带……”秦观忙问。他张了张口,又赶紧抿抿嘴,带上我呗,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有点事。”李砚洗回头冲他笑笑,“下次带你。”
预料之中的看到秦小狗露出了大白牙。
“哦对了,余酒赶紧去一趟五队,然后在这等我一下,八队我还是要去的,而且我有别的事交代你。”李砚洗又回身道。
“好嘞!”余酒点点头,跑出去了。
秦小狗的大白牙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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