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祈回班的时候，褚游座位上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挤满了人头。
“班长，我多少你还记得吗？语文。”
“我呢我呢？”
“我总排名多少？”
“哎我……”
“谁他妈拿手指捅我鼻子？”
苏祈没憋住，乐了一声。
他远远观望着。
褚游被围在正中间，嘴里竟然也含着一颗糖。
他半靠着椅子，随意扫一眼人。
“你语文89”
“你102”
“总排名忘了，总分记得，528”
之前那个何旭也在，他在最里边儿：“我呢班长，我总分多少？”
“你——”
褚游适时停顿一下：“你的试卷分数出了点问题，被老师拿走了。”
何旭表情空白了一下，惴惴不安：“什么问题啊？”
褚游勾了勾唇，轻声道：“谁知道呢。”
人群散了，只剩了个站在外围看热闹的苏祈。
他还没来得及放松，又听见褚游语气复杂地叹道：“你真的没沾上一点喜气啊。”
苏祈后背一僵，紧张道：“多少分？”
“一——”
苏祈心一沉：“一百多？”
“一门考的还是可以的，语文一百一。”
苏祈：“……”
“数学四十，英语二十。”
苏祈人麻了：“数学……四十？”
太阳光照进褚游的瞳孔，他微微眯眼，挑唇笑道：“我想想你那天晚上怎么说的？——粗心？”
苏祈莫名有些害怕。
他啊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其实我脑子也不太好。”
“？”
褚游皱了下眉：“——你脑子什么？”
“脑子不好。”
苏祈一脸诚恳：“我爸说我是笨蛋，去医院查过，智商确实不太高。”
褚游沉默了下来。
“真不好？”
“嗯。”
这是真事，苏祈非但不心虚，神色还有些骄傲：“差两分中上。”
他凑到褚游身边，小声说：“所以我才想你当我的小老师。”
“当小老师干嘛？”
“给我补习啊。”
褚游咔嚓一声将嘴里棒棒糖咬碎，又不说话了。
林一开转头，看苏祈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找褚游补习？还不如找李凡。”
刚回座位的李凡回头：“啊？”
褚游将李凡的头掰回去，直视讲台：“没你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可怜，中午吃饭之前，苏祈终于收到了那份姗姗来迟的零花钱。
为了庆祝，他决定去一次传闻中的三食堂。
三食堂是独立于学校一食堂二食堂的存在，专门做一些特色小吃，物美价廉，好吃不贵，业界良心，每次大课间都能看到好多人过去买炸串。
苏祈垂涎已久，但是褚游对那个食堂非常不屑，说都是用地沟油做的垃圾食品。
苏祈从小勒令不允许吃地沟油做的不卫生食品，但不止一次和苏爸躲在卫生间瓜分同一包辣条。
一开包装，哪怕小小一角，都能够满室飘香的辣条香味，多少味精都复刻不出的吃到辣条那一刻的惊艳，光是想想就让人流尽口水。
地沟油是个好东西。
苏祈一听，更有兴趣了。
下课铃一打，他涌入万千奔向食堂的大军，迫不及待往三食堂跑。
林一开目送他出门，：“今天吃饭这么积极？”
“那个方向？”
李凡嘶一口气：“莫不是——”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三食堂？！”
李凡于心不忍：“现在去拉他还来得及吗？”
褚游正在酸辣和爆辣之中犹豫不决，闻言懒散笑一下：“让他去呗。”
三食堂，又名窜食堂。
据说是私人开进了学校，褚游和李凡不止一次路过时与下水道爬上来的硕大一只小灰鼠平静对视。
一二食堂顶多吃出点头发丝小米虫，中奖率还极低。
在三食堂，褚游买过一碗绿豆汤，第一碗吃出了老鼠屎，他拿去换，第二碗长了心眼搅拌两下，小蟑螂在里头惬意遨游。
那里的炸串小吃更是逢吃必蹿，褚游李凡林一开轮番上阵，舍身试水，无一幸免。
褚游愉快的选择了爆辣，放下手机问：“你们当初吃的那止泻药还有吗？”
李凡摇头：“没了。”
林一开耸耸肩。
褚游懒得去医务室，索性重新点开软件，熟稔的选了两瓶药，顺带贴心的买了一卷纸。
而这一切，苏祈浑然不觉。
他美滋滋拍了十分钟长队，买到两串里脊肉，又不满足的要了份鸡柳，外加特色绿豆汤。
他两三口吃完鸡柳，又咬了口肉。
外皮酥脆，肉质鲜嫩，称之为人间美味也不为过，十分钟队排的真值。
一转身，看到同桌李韩轩也在。
李韩轩热情道：“你也便秘啊？”
苏祈：“啊？”
李韩轩自来熟的拦着他肩膀从人群中挤出来：“我两三个礼拜了都，实在没办法，只能来这里试试了。”
苏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喝了口绿豆汤压惊：“什么叫，两三个礼拜都——？”
“你不知道？”李韩轩感到意外：“这食堂窜稀啊，百试百灵。”
苏祈抿着汤，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萌发，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摆摆手，神色慌乱如无头苍蝇，拔腿就跑。
“哎？”
李韩轩被他塞了一手的小吃，莫名其妙跟在后面跑：“你东西不要了？”
苏祈在下水道前停下来，哇的一下吐出来，手撑着膝盖，脸都绿了。
他颤颤巍巍抬起手，就快哭出来了：“这绿豆怎么还会动啊？”
李韩轩不忍心告诉他，含糊道：“可能你中奖了吧。”
“什么奖？”
“最佳参与奖。”
“奖品是？”
“三食堂优秀员工。”
苏祈木着眼，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
放学出校门的那段路上，褚游扶着自行车，苏祈哭唧唧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哭诉了一路。
路过三食堂时，他还幼稚的呸了一口。
褚游：“……离我远点。”
苏祈背着笨重的书包，蔫头耷脑：“我今天下午跑了四次厕所。”
褚游没忍住，笑了出来。
苏祈真的很难过：“会脱水的吧？我真是多灾多难。”
褚游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多喝热水。”
“你就会这句？”
“用软一点的纸。”
苏祈龇一下把锋锐的虎牙露出来，凶道：“……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安慰的话，不说话也行。”
褚游收起笑，一本正经问道：“今天还能坐自行车吗？”
苏祈：“。”
拳头硬了。
每次放学，校门口那堆小吃摊总会早早占好位置，校门口也因为接送孩子的车辆和放学的人堵得水泄不通。
这两天门卫专门守着，不让小吃摊摆在路口，校门口的人流瞬间疏通，来来往往想找个人一眼就能看着。
林一开背靠着校门口一边的厚墙，气定神闲打招呼：“小窜？”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苏祈瞪他：“你有病吧。”
林一开稀奇道：“和褚游待久了，好样不学，口头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褚游白他一眼：“有病。”
林一开：“喏。”
被他这一打岔，苏祈也忘了刚才的血海深仇：“你等黑皮啊？”
那天楼梯口撞见的黑皮寸头，苏祈记忆犹新。
明明他和李凡一样都是单眼皮，怎么李凡就亲和力友善，黑皮帅哥就凶的好像下一秒要左勾拳右勾拳似的？
苏祈抖了一下。
“你说张凯？”
林一开眉眼微弯：“他今天训练。”
苏祈讶异：“那你还不走？”
林一开摇摇头，笑的特别温柔：“我等你们啊。”
什么意思？
苏祈没听明白，褚游已经把书包丢给苏祈：“今天几个人？”
林一开比了个四的手势。
褚游扫一眼，一片干净规矩的蓝白校服海中，四个不怕冷穿紧身皮裤的格外打眼。
他甩了甩手腕：“打不过，跑吧。”
苏祈：“不挣扎一下的？”
褚游好笑道：“你想怎么挣扎？”
“比如一对四？”这话太离谱了，苏祈说出来心里都没底，毕竟那四个又高又壮，腿肚子肌肉比他拳头还大。
他一说出来就后悔了，马上改口：“往哪儿跑？”
褚游似笑非笑：“我们两先走，临出门了喊一声林一开，借机上车跑。”
“啊？”苏祈皱眉：“这不仗义吧？”
林一开向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下一秒，苏祈道：“他们要是没听见怎么办？我们不就暴露了？要不林一开先把人引走？”
林一开：“……”
他咬牙切齿：“近墨者黑。”
玩笑归玩笑，褚游不知从哪里摸了个钥匙出来，丢给林一开：“教学楼后面，红白那辆，老佛的，他这礼拜请假，你可以先骑。”
老佛，苏祈忘了哪天听褚游提起过，就是第一天过来打架的那个弥勒佛。
听说那天他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没事，回家的时候太高兴，走楼梯得意忘形，把腿摔骨折了，暂时先请了两个礼拜假，褚游刚好借了他车没来得及还，只好帮忙保管着。
“但他们不是因为女孩子堵我啊。”
林一开看着两个人，补了句：“和之前不是一批人，是不是你们惹得？”
惹得人那可多了。
苏祈想了好半天。
何旭首当其冲。
苏祈想起来有状没告：“何旭他背后骂我小洋鬼子！”
“嗯。”
褚游撸了一把苏祈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和林一开一样，半个身子靠在墙上。
褚游长了一张指挥官的脸。
懒懒散散的，苏祈甚至觉得他嘴里叼一支烟就能去电视剧里演惊天反转，朋友竟是幕后大boss的狗血戏码了。
“何旭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
褚游用温和寻常的语气说：“他被人举报作弊，年级部查实之后，已经骂了他一节课了，放学前他父母才刚到。”
苏祈有点微妙的预感：“被谁举报的？”
褚游看他一眼：“你说呢？”
！
苏祈不敢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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